性情初現
牧童進宮,皇兄也沒讓他成了太監,隻是花了些功夫,讓他成了我的貼身侍衛,不過一個十五歲的人怎麽能保護人,所以更多的時間他都是去了禁衛軍營訓練,這是我舉動二皇兄做的最討喜的事了,我身邊,可不願意養個廢物。
“牧童哥哥,你回來了。”傍晚十分,他照舊拖著一身的傷回來,我遠遠的便把他迎了回來,對於他的到來,惠嬪倒是沒有說什麽,這隻是欣慰我身邊有了個伴,對他的態度就像她對所有人的態度一樣,和藹親切。
因這惠嬪品階低,又不爭,所以我到現在都十一歲了,還沒有自己的宮殿,以前到覺得沒什麽,可是現在卻覺得好多事都讓我畏首畏尾,我想,是時候離開惠嬪了。
“卑職參見公主。”我本想上前去挽著他的手臂,可是他卻後退一步,抱拳向我行禮,阻止了我的動作,這樣的行為,從他進宮的第二天便開始了,對他這個舉動,我倒是很滿意,一個人,必須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娘娘。”
走到惠嬪麵前,又是恭敬地行禮。
“回來了,又這麽多傷,快去上藥吧。”言語中滿是心疼,我心中卻是有些不悅,這就是我無法將惠嬪放在心裏的原因,她的好,誰都可以分享。
“牧童哥哥,我去給你上藥。”我再一次說著這話,我知道惠嬪馬上就會說出下一句話。
“妙元,你是女兒家,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麽還沒有記住。”
就是因為知道惠嬪會阻止我才會說這樣的話,要我一國公主放下身段去看一個低劣人的身子,還為他上藥,怎麽可能。
“可是牧童哥哥……”
“卑職惶恐,公主,就讓小椅子給卑職上藥即可。”
小椅子是二皇兄後來在破屋裏和我一起選的人,或許是苦日子過怕了,即使是跟著我當太監他也二話都沒說便答應了。
“那好吧。”我癟嘴說道。
本來我是和惠嬪一起住在前院的,說到底,還是有些於理不合,所以帶著牧童和小椅子回來後,我便又帶了幾個宮女搬到了後院。
晚上閑來無事,我便將我找到的有關劉延意的書籍全拿出來了,不可否認,她的事跡真的是每看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收獲,也更加讓我堅定信念,美中不足的是,這些書光說她的事跡還好,偏偏有些多事的還要對她發表弁言,說什麽女子當政天理不容的狗屁話,每當看到這種言語時,便真想將那人淩遲。
既然打定主意要搬出這所宮殿,便時時都在留意可用的契機,可是無奈自從我的心思變了之後,便不再不再將重心放在討好父皇那裏了,而且之後還有一個簡直和李嬋娟一樣的十一皇妹去討好父皇,一年前良妃生出十三皇弟,父皇更是將目光全放在他們娘倆身上了,皇家多寡情,漸漸的,父皇也就淡忘我了,惠嬪又失了寵,好在她現在名義上有了皇嗣,日子也就過得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也傳出過父皇對良妃說要立十三皇弟為太子,當時此語一出,整個後宮都陷入了恐慌中,不過我覺得,一良妃能夠將我母妃拉下來的心思,怎麽可能將自己和孩子放在眾矢之的,絕對是有人中傷,要知道,父皇少年時期久不得子,知道登上皇位一年後皇後才為其誕下一子,當時便封其為太子,可是不到一年,大皇兄便無故去世,皇後從此一病不起,半年後也去了。
“九公主。”
我坐在藏書閣想著如何能見父皇一麵,畢竟皇子獨住宮殿是一件大事,以前父皇都會偶爾去看一眼惠嬪,可是半年前大選後宮又添了人後,父皇便沒有去看過惠嬪了,想必現在在他麵前提起惠嬪他也會問一句是誰吧。
“啊。”思路被打斷,其實也算不上是被打斷,因為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個法子,聽到有人叫我,我便轉臉看去,原來是張守鑫,看清來人,我立馬變笑了。
“守鑫哥哥。”
“你在這裏幹什麽呢,我看你想事情想得都出了神。”是對小孩子的語氣,張守鑫與二皇兄同歲,都是十七,因為都是溫和的性子,平時便和二皇兄走得比較近,二皇兄寵我,他便也學著了二皇兄的樣子對我。”
“今日林先生叫我們下棋,說著要全神集中,可是課堂上我頻頻走神,都被先生訓了,現下在練集中精神呢。”
我失落地解釋著。
張守鑫好笑地看著我:“你這年紀,要想集中精神也是著實不易,你那先生也是有些強人所難。”
我心中鄙夷,在我看來,他並不是個琴棋書畫精通的才子。
“這下棋啊,並不全是靠精神集中的,和個人的修為還是有關係的,那周朝的鍾易斯不就可以一邊和他人聊天打衝,一邊與人下棋,還沒有人將他贏過嗎?”
像是在勸慰,也是在鼓舞。
“那守鑫哥哥,你叫我下棋吧。”
萬萬沒有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張守鑫癡楞在我麵前,我不由覺得好笑。
“守鑫哥哥,可不可以嘛?”
瞪著一雙大眼睛,我滿是期待的看著張守鑫。
“那個,好吧。”
|有些遲疑的回答,我還是高興地差一點擁住他,可是到底還是留有理智:“太好了,守鑫哥哥,我去和母妃說,先去準備一下。”
說完我便跑開,留張守鑫在原地哭笑不得。
張守鑫的父親乃是正一品太尉,即使他再無能,有這樣一個父親,他也是會前途無量,張守鑫,用處可大啊。
跑回宮殿,看著緊閉的大紅門,我不由氣短,失寵是一回事,可是不爭又是另一回事,天下哪有男人會在你不做出舉動的情況下還心心念著你,有時候真的很想將惠嬪的頭剝開,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
“你們兩個,過來把這個抬到院子裏去。”
走進院子,沒有看見惠嬪和顰兒的身影,我反倒心中放鬆了,不知為何越來越不願意在別人麵前裝傻賣乖,而在惠嬪麵前,做的卻是最厲害的。
我叫宮人將屋子裏的棋桌和椅子搬到院子裏,然後跟在他們身後一直指手畫腳,一邊讓他們小心點不要碰壞了桌子,一邊讓他們小心點不要把自己傷著了,走出大廳,便看見惠嬪和站在她身後的顰兒。
“母妃。”
我激動地鑽進惠嬪懷裏,像小貓似得在她懷裏蹭來蹭去。
“行了,再過兩年就要嫁人了,怎麽還這麽愛撒嬌。”
惠嬪無奈地攀著我的肩說道,我卻是心頭一驚,我今年十一歲,再過四年便是我及笄之年,到時候便可以嫁人,三皇姐在交泰宮的情景曆曆在目,我發誓不要再重蹈覆轍,可是如今我卻還是什麽都做不了,心裏開始慌了。
“你這是在做什麽?”
此時宮人已經竟桌凳放下下惠嬪行禮,惠嬪便問我。
“這個啊。”我笑著抬頭仰視著惠嬪,“等一會兒守鑫哥哥會來叫我下棋,我先準備好。”
惠嬪是知道張守鑫的,即使她重來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不與外界往來,我每天都會給惠嬪將當天發生的事,有時候會故意說些我仗勢欺人的事,可是,她永遠都是無奈地笑著,即使教訓我,都是輕言細語,從不會真氣憤,我曾經也期待過她狠狠地教訓我,可是後來才發現,我是尊貴公主啊,豈能容忍她人在我麵前置喙。
將桌椅安置好後,我便將棋盤放好,自己坐在院子裏玩了一會,而惠嬪,便進了裏屋繡她前天才開始的手帕,她上一次繡的,是一個荷包,以粉紅色墊底,上麵秀出了好多蝴蝶,翩翩起舞,而那個荷包,此時就在我腰間別著。
“牧童哥哥,那你回來了。”
我正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坐著,眼角瞟到大門口便看見一個黑影,我立馬衝了過去,就覺得逗弄牧童挺好玩的。
“參見公主。”
依舊後退一步,向我行禮,這麽識趣的人,著實難見。
我滿臉的失落,“算了,牧童哥哥,你今天累了一整天了,快去休息吧。”
他臉上有些動容,愣了一下,還是向後院走去,走到桌椅旁,頓了一下。
“等一會守鑫哥哥會來叫我下棋。”
我向他解釋桌椅的由來,他一聲不吭,繼續向前走去,可是這一次,我怎麽覺得他的背影有些說不出來的,落寞。
到底是世家子弟,言談舉止都讓人找不出一點瑕疵,張守鑫在大門口等待傳召時我便要將他拉到椅子上坐下,可是他卻將我手拉開,我不明就裏,他便向我一笑,說些什麽有關於理不合的話,我無奈,隻有癟癟嘴,陪他站在大門等。
“張公子,主子等著您呢。”
不多時,太監便前來回話用手迎著張守鑫進去。
“拜見惠嬪娘娘。”
此時惠嬪已經從裏屋出來,就站在大廳前,張守鑫經由太監的引路,便走到了惠嬪麵前,惠嬪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地看著他。
“前段時間得了這玩意兒,心想著留著也沒用,反倒是惠嬪娘娘合適這東西,就想著拿給您,也算是沒有白生了它的價值。”
說著,張守鑫後邊的奴才便從裏拿出個盒子,精致的很,上前一步,遞到了前方。
惠嬪像是沒想到有這麽一出,也是,在這深宮中多年,恐怕也是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兒吧,一下子愣住了,倒是她身後的顰兒懂事,見惠嬪沒有反應,便上前一步,接過盒子,遞到惠嬪麵前打開。
我心中好奇,便湊了上去,想看看是什麽東西。
到底父親是有權勢的人,送個東西都這麽大手筆,那檀木雕花盒子裏,擺放的,便是串紅珊瑚手釧。
紅珊瑚倒是不少見,少見的是那一顆顆珊瑚飽滿紅潤的不像樣子,一看便知不是常見的稀罕貴重物。
“如此貴重,我豈敢收。”
惠嬪有些躑躅,也難怪,她進宮前本就不是生在大富之家,進宮後也不去爭,父皇也就少有賞給她什麽稀罕物。
“娘娘莫如此說,難道說,娘娘你是,看不上這玩意嗎?”
往常隻是和張守鑫二皇兄他們胡玩,竟不知道他竟然將這的圓滑世故的事兒學得如此精通,如今倒是將不解世事的惠嬪唬地變了顏色隻好道謝將東西收下。
不可置否,張守鑫即使有不濟,棋藝卻還算得上高超,至少是在當下的我看來,雖說他與二皇兄下棋從未贏過。
其實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和張守鑫學習棋藝期間,牧童竟然換過了衣物,站在一旁看著棋局,知道他在想什麽,其實我從來就沒有覺得我可以掌控他,所以直到現在,我還在他麵前偽裝。
我又是不著痕跡的向他瞟過去一眼,不知他為何有時會若有所思地看著張守鑫。
晚上小椅子正在服侍我就寢的時候,房門便響起了,我看向房門,小椅子為我寬衣的動作便停下了。
門上倒影著一個人的黑影,不用說我都知道是誰,牧童自從進入禁軍營訓練後,改變著實大,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勢也越來越滲人。
這麽晚了,他來幹什麽,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我,我向小椅子遞過一個眼神,小椅子示意,恭敬地走到門前開了門。
“公主。”
門開了,牧童也不進來,隻是站在門口向我行禮,我也不想再多加糾纏,便揉揉眼睛,睡眼朦朧看著牧童。
“牧童哥哥,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卑職……”他說話有些遲疑,隨後又似孤注一擲,“卑職是想向公主借幾本書來看。”
我突然想起,牧童父母早逝,那會有那個條件去學習,他可是我重點培養的人啊,怎麽可以大字不識。
“牧童哥哥你要習字嗎?太好了。”我一下子來了精神,“那我們以後一起吧,我也有個伴了。”
牧童接受了我的邀請便離開了。
“小椅子,我不想在這樣裝下去了。”
我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也隻有在小椅子麵前,我才能夠展現不為人知的一麵,小椅子和牧童不一樣,牧童骨子裏是傲的,而小椅子,從骨子裏都是卑賤的,我從乞丐堆裏把他帶出來,即使讓他成了不完全的人,他還是對我感恩戴德,他沒有主見,離了我,他便過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