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林
靳東得到命令之後立即著手調查,短短一個時辰,便帶走了與事件有關的太監宮女和尚共72人,我一向置身事外,在眾人惶恐不安之時,我安慰過父皇之後退下坐在房中悠閑飲茶,看外麵景色宜人,桃花灼灼,想起當年我在泰華寺暫居之時最愛的便是去竹林擺上壺茶,偶爾懷安前來拜訪時便與他對弈一二,時有輸贏。
不知道那時懷安從山上背下來的石桌石椅還在不在,想起往日,感慨萬千。
說起來也是好笑,本來桃林深處是有石桌石椅的,規規矩矩四平八方,並無什麽不好,偏偏懷安和我交好之後開始嫌棄了,一日坐在石椅上品茶之時遺憾說可惜了這良辰美景,全毀在了這俗落的桌子椅子上。
看不出來他也是個極致風雅之人,這話說完第二****便上了山,用大背簍背來了奇林怪石,連續三天,每天上山,剛開始還不知道他背那麽多石頭進桃林幹什麽,心裏估量著他要作甚,直到一大堆石頭全被送進了桃林,他不再上山,才漫不經心對我說道:“這桌子椅子著實大煞風景。”之時我方知道,他是要重做桌子椅子。
以後的半個月,便是他拿著工具蹲著敲石頭的光景,而我,便坐在旁邊石椅上,沏上一杯碧螺春,點上梨羅香,在旁邊一邊飲茶一邊看他勞作,時不時帶上一本書來打發時間。
與其說是前來與他作陪,不如說是來看好戲,見他細皮嫩肉的,怎能以一己之力打磨出一套椅子桌子來。
當時正值三月桃花盛開之際,落英繽紛,落在衣上,頭發上,肩膀上,書上,杯子裏,看他一邊打磨石頭,一邊溫柔吹開手上阻礙自己的豔麗桃花,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沒有想到半個月之後懷安還真將石桌石椅做好,確實要風雅韻味許多,將原有的桌子椅子抬了出去,從此之後我兩便是在他所做椅子上坐談。
“好久沒有進過桃花林了,怪是想念的,小椅子,跟我去看看吧。”一時來了興致,我對小椅子說道。
走入桃林,此時桃花正是含苞待放之時,雖少了滿山紅豔的景致,卻是多了幾分少女懷春的雅致,偶然有幾朵花兒開放在綠葉下極為醒目。
往深處走,不時踩下枝枯木,啪呲作響,不願聽到這擾人的聲響,之後行走要格外小心一些。
走入那桌椅所在的地方,便看見當年懷安所做桌椅仍在,而懷安,正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看著我,嘴角帶著淡淡笑意,桌上擺放也如當年一般,一壺茶,兩個杯子,一副棋,別無一二,所有一切如同當年一般,恍然如夢。
輕笑一聲,我帶著小椅子走了過去,麵上帶著調笑:“父皇不是讓靳東嚴查十四皇弟遇害之事嗎,所以你現在不是應該被捆綁著嚴刑逼供?”
“公主多慮了,靳大人是明察秋毫之人,既然懷安沒有做過,他定當為懷安解除嫌疑還懷安自由。”
懷安對我說道,同時倒上一杯茶水,生出縷縷青煙:“懷安可否有幸與公主共飲一杯,隻是這茶水到底比不上宮中貴族所品之物,公主不要嫌棄得好。”
“怎會,這些年我可是極為還念懷安所衝的茶。”輕笑一聲,走上前去坐了下來,拿起茶杯輕抿一口:“還是當年的味道,看來懷安這些年沏茶技藝並沒有荒廢,這些年實在想念的緊。”
懷安輕笑一聲:“多謝公主讚賞,看來懷安還是有能讓公主看得上眼的。”
“懷安大師德高望重,本宮哪敢有一絲輕視。”我微笑說道,隻是身上那睥睨蒼生的氣概完全沒有隱藏下來。
懷安身子一震,失笑無奈說道:“公主身上的煞氣比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公主這麽多年又造了多少殺孽。”
心上不爽,不悅看向他:“與你何幹?”
“是懷安越矩了。”他向我賠禮說道,我本就沒有要怪罪他的意思,便轉了話鋒:“歲月真是偏心,這麽多年竟是沒有再懷安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這倒是實話,饒是我再精心保養,可到底是已經要將近三十的人了,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和如花歲月的女子相比了,臉上可補救,但是眉眼中的風霜卻是如何都不能隱藏的,可是懷安,明明年紀比我還大,可依舊如同當年一般,哪個女人看了不心生嫉恨。
懷安聽了我的話,一愣之後隨即輕笑:“公主又何嚐不是被歲月寬容對待之人。”
“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我輕笑說道,“我為保存這張殘顏用度已經可達到普通世家家族一族的開銷,根本比不得懷安的生來如此。”
“可是公主身上的那份氣度卻不是當時年紀所能比較。”懷安繼續說道,“況且,懷安如此也不過是因為久在這深山之中修身養性罷了,若是公主也能如此,不再勞心勞力,懷安心想也能如此。”
“嗬。”最煩懷安總是如此相勸,每每如此,定是不歡而散,當年他都學乖了之後就不再提及此事,現在又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公主這下可滿意了?”待我冷笑之後,懷安對我說道,深深地將我盯著,使我不由一愣,馬上便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什麽。
隨即轉開視線,呡上一口茶:“懷安這是在說什麽?”
懷安眉頭一皺:“難道此次十四皇子出事不是公主一手安排的嗎?雖然懷安現在還不能看出公主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難道懷安就隻能以極大的惡意來揣測我嗎?”極是不悅看著懷安,“這種事懷安怎可隨意揣摩,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這是要我去死啊!”
聲聲譴責,痛心疾首,讓懷安滿是愧疚:“公主……”
“既是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是懷安對我有疑,便去父皇靳東那裏告發我吧,我隨時候著!”
說完,我拍案而起,語氣不佳:“告辭!”之後便拂袖而去,帶著小椅子大步踏出桃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