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妹
馬可斯看著範德爾和本索依然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用力一拳捶在吧台上,隨手摘下旁邊眼角帶有血一般紅色紋路的麵具,往外走去。
這個動作嚇得在樓上通過最左邊麵具的眼睛,用潛望鏡看著這裏動靜的小艾克一大跳,差點以為自己暴露了。
還好對方拿的是中間那個麵具,而不是左邊的。
“嘿!那玩意兒價值二十個皮城幣!”
本索在後麵叫道:“就算你是皮城來的執法官,你也得付錢才能拿走這裏的商品!”
“什麽?!”
馬可斯不敢置信地叫道:“這個破爛頂多值兩個硬幣!”
本索端著酒杯冷笑道:“我店鋪裏的商品值多少錢是我說了算。”
“你……”
“好了馬可斯,你先出去。”
格雷森回頭對本索說道:“他手裏那個東西,我替他付錢。”
說著,擺出了二十個硬幣在台麵上。
本索這才罷休。
兩人的對話明麵上看,似乎是為了一件商品發生了爭執,實際上暗地裏卻又是一輪交人與否的交鋒。
本索的態度跟範德爾一樣,底城的事,他們想自己說了算。
格雷森麵對他們這麽強硬的態度,再一次選擇了妥協。
祖安人要是鬧起來,皮城那邊可不好處理。
幾年前發生的衝橋混亂,格雷森不想再見識一次。
馬可斯走出雜貨鋪大門,戴上空氣淨化口罩,聽著背後傳出三人對自己的議論聲,緩緩摘下頭上戴著的帽子。
“你帶那小子挺好玩啊。”
“我替他跟你們道個歉。”
馬可斯揉散前主細心打理的發型,在口罩外麵戴上剛從店裏順出來的麵具。
“這小子跟誰說話都沒有好脾氣,不過今天已經相當克製了。”
走到雜貨鋪旁邊拐角的陰影中,脫掉身上的製服反過來穿,再把製式的靴子也脫下來藏在角落裏。
隨著店鋪中傳出來一句:沒好脾氣說白了就是欠抽……
馬可斯赤著腳,獨自往遠處一座建築走去。
現在過去應該不晚。
……
福根酒館後巷二樓,朦朧的夜色下,兩個女孩坐在這裏。
空氣中刺鼻的味道對她們好像沒有什麽影響,或許是從小在這裏長大,導致她們早已習慣了。
馬可斯來到這裏時,蔚正在自曝小夥伴們的糗事,開導因為失誤引起爆炸以及弄丟所有戰利品被另一個小孩‘麥羅’不住責怪而心生憋悶的爆爆。
“你看見那條排水溝了嗎?”
“那次克萊格為了甩開執法官,腳被卡在了那裏,那些人覺得好笑就把他扔在那了。”
“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晾了一夜。”
……
“還有那塊招牌,當時麥羅想在那裏弄個特大號的塗鴉,結果自己被油漆桶絆倒了。”
“那團痕跡是他用屁股蹭的。”
……
“還有那個……”
隨著蔚曝光小夥伴們以前的糗事,讓爆爆知道並不是隻有自己會把事情搞砸,其實所有人的人生都有犯錯的時候。
最重要的是,人在犯錯後要吸取教訓,以後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們以前都出過岔子,但是會成長。”
蔚轉頭摟住爆爆的肩膀:“而且我們很團結。”
“團結?”
“誰!?”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沉悶而又沙啞的聲音,立刻引起蔚的警惕,拉著爆爆站起來,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後。
“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們。”
馬可斯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赤腳行走在混凝土與鋼鐵構造的建築上,腳心體會到的冰涼宛如上城的人心。
“你是什麽人?”
蔚往後退了一步,身後就是天台邊緣,她們避無可避,擺出了攻擊架勢。
“別激動。”
馬可斯停下腳步,不再靠近姐妹倆:“我隻是一個跟你們有著共同遭遇的……受害者罷了。”
“受害者?”
蔚愣了一瞬,沒有放鬆警惕,視線在麵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家夥身上來回遊移,尋找破綻。
以便於自己在應付可能到來的襲擊時能夠快速擊倒對方,帶著妹妹逃離。
“還記得六年前的那個晚上嗎?”
馬可斯沉聲說道,仿佛沒有看見對方的敵意一般:“那個被火焰和鮮血染紅的夜晚。”
“那天晚上,死了很多人。”
隨著馬可斯的話語,蔚的腦海中閃過一幕幕被自己強迫遺忘的畫麵,她本以為這輩子再沒有人會揭開這段過往。
“你們的父母、麥羅的母親、克萊格的父親和叔叔,他們的生命都定格在那個夜晚,那個血紅色的夜晚。”
“還有……我的父母!”
被喚醒的記憶揭開了兩個小姑娘心底深處的傷疤,血淋淋的,痛徹心扉。
爆爆雙手握拳擋在胸口,從那天晚上開始,她的人生除了姐姐,再沒有人能給她安全感。
“夠了!”蔚雙眼濕潤,怒聲喝道:“你來這裏隻是為了跟我們說這些無聊的話嗎?”
爆爆年紀還小,她好不容易才將失去父親母親的悲傷封印起來,晚上做的噩夢終於不像之前那麽頻繁。
可眼前這個戴著麵具的怪人,他怎麽敢……
他怎麽可以就這樣當著爆爆的麵,訴說曾經那些過往?
“無聊嗎?我不覺得。”
馬可斯一步步緩慢走到天台邊緣,透過灰蒙蒙的夜空,望向遠方那座如怪物般猙獰,張牙舞爪地巨大建築。
那是一座工廠。
黑巷中規模最大的一家工廠。
“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的悲傷中。背負著那些痛苦,隻會讓你變得軟弱或者……瘋狂。”馬可斯仿佛在訴說著旁人的故事,語氣輕鬆,經過麵部的口罩轉化,這輕鬆的語氣天然地帶著一絲沉重。
“心懷悲痛者,無法獲得強大的力量。”
“放下悲痛,你才能真正的成長。”
“就好像我,跟你們一樣都是孤兒,但我的人生早已擺脫了失去親人的陰影。”
“那是因為你冷血!”蔚此時冷聲說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是個無情無義的冷血動物!”
“冷血?”
馬可斯轉頭逼視蔚的雙眼:“不!隻有放下過去的執著,才能真正的放眼未來!”
“這才是真正的成長,而不是你那些小孩過家家一樣出的岔子!”
他的視線越過蔚,看向她身後淚流滿麵的爆爆,語氣放緩:“聽著,小姑娘,我知道你依賴你的姐姐,我也知道她是你的精神支柱。
但是你要明白一點,你姐姐不可能一輩子跟著你,保護你!
你必須堅強起來,獨立起來,擺脫家人的庇護!
活在雄鷹的翅膀下,你永遠無法自由地翱翔於天際!”
“不!我姐姐就是會永遠陪著我!”
爆爆哭得雙眼通紅,死死盯著馬可斯,這個女孩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