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榮譽葬禮
安東市作為一座太空都市，實際上是沒有白晝與黑夜之分的，但人沒有辦法一直不休息，所以還是按照生物鐘制定了作息時間，普通人也許會隨意一些，但公門中人都是嚴格按照這作息時間來過日子的。吳少東原本的生活就很規律，但此時的他卻一直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已經一夜過去迎來新的一天，可他依舊毫無睡意可言。
這些日子吳少東天天失眠，自從那一日港區出了事情之後，接連又有三位捕快在那裡遇害，三位都是家中有長輩在緝捕司里任職的，而最近的一次被害的捕快身份更加不普通，是軍器監駐安東辦事處莫宇莫處長的兒子。發生這樣大的事情自然會發動司里全部的力量緝捕罪犯，可那些傢伙既然有膽子敢對緝捕司的人下手，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以至於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理出一個頭緒。
一位處長的兒子為什麼會去做最基層的巡捕，吳少東多少也能品出來一些，無非是兒子想要證明自己不靠父親也能成功，而父親也想著讓兒子積累資歷，前面殉職的那兩個情況也差不多。可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之前司里也死過不少捕快，上面從來都只是表示很關心，然後就沒下文了，但現在莫處長的兒子死了卻直接下了死命令要他在一周之內揪出犯人。
吳少東剛開始的時候覺得犯人應該是在港區跟巡捕發生過不愉快，所以才會專門挑巡捕下手，這種事情不少見，總有商人走私貨物被扣，然後就記恨查處他的人。但是這三個殉職的人身份有著共通之處，那麼安檢就不可能單純了，現在犯人抓不到，吳少東心裡著急得要死，但是走形式的葬禮他卻不得不參加。三位巡捕因公殉職，這將會是一場榮譽葬禮，不值班的銀章捕頭及以上級別的都必須到場。
難得地穿上了自己的正裝制服，站在鏡子面前打好領帶，吳少東看著鏡子裡面那個鬍子拉碴睡眼惺忪的男人不由得搖了搖頭，他打心底討厭這套衣服。討厭制服不是因為吳少東不喜歡這個職業，而是因為他升為捕頭之後就只會在其他人葬禮的時候才用得著這套衣服，每次穿上都代表著一位同僚永遠地離去。
「吳頭兒，您來了。」吳少東下面的人都清楚，吳少東是因為人緣差，又不會說話才會被硬塞了這麼一個案子，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都是遭受了無妄之災跟著倒霉，但他們自己又何嘗不是經常得罪人，不然也不會被安排到吳少東的手下做事。
「你們都出了多少？」雖然人家莫處長不缺錢用，但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其他人仍然要掏份子錢慰問，這是做他們這行的傳統，並不會因為對方的條件好壞而改變，「我出個八百吧，怎麼樣。」
「我們都是五百。」這種事情基本上都會先討論好再出手，不然萬一比自己的上司出得多了，說不得要兩頭得罪人，而跟上司出的數額差距太大，一樣會有問題，即便吳少東不在乎這些小節，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也會隨著潛規則來。
巡捕、緝捕、刑捕三司中的人跟軍中的戰士一樣，因公殉職之後的若是舉行榮譽葬禮，都是海葬，遺體裝在一個金屬盒子里，然後由親人推向最近的恆星，只有密捕的人因為身份敏感還要保護家人，不搞這一套。三個巡捕捕快生前沒有太光輝的事迹，還不可能讓安東都護府官方用港區送出的最高禮儀，所以緝捕司和軍器監的人需要登船給這三位送行。
葬禮所用的船是梁家提供的，上都護府這種舉動自然是為了拉攏人心，大家心中都有數。在登船口遞過自己的份子錢之後，吳少東忽然心中一陣悸動，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卻怎麼也想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
「轟！」一聲爆響非常突兀地響起，港區的一個角落冒起了滾滾濃煙，隨即尖叫聲四起，人群慌亂地逃開他們所在的位置，港區的倉庫里不是能量晶塊就是彈藥補給，一旦發生殉爆後果不堪設想，哪怕再遲鈍的人也知道留在這裡有多危險。這個時代哪裡都充斥著危險，所以人們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強，根本就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不少人都被擁堵的車流困在了道路上進退不得。
舉行葬禮的船隻是剛剛啟動引擎升空，還沒有離開泊位上的船托，所以下面的情況被看得一清二楚，莫宇看到那濃煙升起的地方，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趕緊吩咐秘書：「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是我們軍器監安東分處的三號倉庫所在的位置，小田你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有沒有受到爆炸的影響。」
「不會的，若是我們的倉庫也被波及，爆炸不可能只是這個規模，那裡面可是放著……糟糕了，聯繫不上三號倉庫！」莫宇的秘書田舒政本來還試圖讓莫宇放寬心，可是他撥打內部通訊器二十多秒鐘之後都沒有人接，這讓他的臉色一下子慘白了起來，部門裡面可是有規定的，上峰的通訊必須在三十秒內接通，現在沒人接聽必然是出了問題。
「原來如此。」吳少東咬了咬自己的手指，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明白了那些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莫宇的兒子，殺其他的兩個巡捕只是為了混淆視聽，防止被人看出計劃端倪。這些瘋狂的罪犯料定了莫宇會在兒子死後要求舉行榮譽葬禮，緝捕司和軍器監的高層都會來參加他兒子的葬禮，所以他們才那麼做，目的是要讓軍器監港區倉庫的防衛等級下降，方便他們更好地入侵併搶走裡面存放的武器！
安東都護府的警備力量是有限的，一群司法官員同時出行，自然要做好安全防衛工作，自然而然地，其他地方的安全工作就會出現漏洞。即便如此，想要在短時間內攻破防衛系統，並從戒備森嚴的軍器監倉庫裡帶走大宗的裝備，在吳少東看來依然有點不可能，除非罪犯還有內應。
「今天真是他么的窩囊。」回到辦公室后吳少東把帽子摔在了桌上，眼皮子底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司里的頭頭腦腦們開始四處找人撒氣，他剛才又被上頭以辦案效率低下為由罵了一頓，說什麼要是他早點破案後面的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吳少東就無語了，那些老傢伙們說話之前也不想想，檔案室里封了多少幾十年未破的案子，而他手頭的案子才過去五天。
「吳頭兒，您先消消氣，總捕頭的嘴您還不了解么，別往心裡去就行了。」看到吳少東回了辦公室，手下的人趕緊遞上一杯熱咖啡，踢貓效應他們不懂，可是領導受了氣后很容易看他們不順眼的道理誰都懂，「說實在的，咱們幾個還應該慶幸一下的，要不是這麼一聲響，可就是咱們面對軍器監的怒火了。」
發生了這樣惡劣的事件整個安東都有些人心惶惶，但是對於吳少東來說也不完全是壞消息，至少他不需要再對這案子負責了，從這裡開始將由密捕司接手，因為根據情報分析，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做的。不需要再管這個案子，之前上面說的一周為限就沒了意義，而軍器監的莫處長也有了別的撒火對象，他這個小人物總算能喘口大氣了。
這是一次針對軍器監的大劫案，但受到損失的卻是安東都護府的各路官方勢力，尤以幾個都督府為最，因為這個倉庫中存放的武器裝備本來是要發放給他們的，現在被搶走自然就沒了。作為鎮守東方的上都護府，安東的自身生產系統非常畸形，很多地方要仰仗中部九國的供給，其中軍隊的換裝與養護工作也是那邊幫忙，而這次被劫走的就是一批新到的陸戰裝備。光晨的產能是死的，所以六個都護府每年的配給是固定的份額，這一批丟了哪怕拿出錢和資源來換，其他都護府也不可能鬆口。
受到消息之後李昂就在自己的房間里來回踱步，雖然密捕那邊的消息說這是部族那邊間諜搞的事情，但他始終覺得心下不安，總好像會有更大的事情會發生，「咱們安東都護府，最近有哪一家是急需陸戰裝備的？除了我們。」
「好像就只有我們對這個有需求了。」馬軍傳出了一份資料，用投影裝置展示了出來，上面顯示的是他分析匯總的各家陸戰裝備需求指數，「我們的需求之大，其他幾家兩家加起來才跟我們相當。」
星球開發的許可權，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拿到的，人類發展了這麼久，容易進行開發的星球上幾乎都有主人了，而其他一些不是處於戰亂就是資源已經枯竭，所以李家是安東都護府目前唯一一個急需那批裝備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