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逼出來的
扔出自己的手套是一個非常經典的動作,不管在過去還是在現在,它都代表著最不容拒絕的盛情邀請:決鬥。
解決問題的方式從來都豐富多彩,作為最古老也最野蠻的一種,決鬥這項活動是註定要被歷史所淘汰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除了發情的公鹿會用它們巨大的角頂來頂去,已經很難再看到其他形式的決鬥了。然而歷史總是循環往複的,隨著人類進入******,個人的勇武再次變得重要起來,決鬥也在這個屬於鐳射和原力的新世紀里悄然重生了。
光晨人自古以來便習武為術,希冀著能夠以武入道,可惜能入道的終究只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身在世俗之中。習得一身武藝便好勇鬥狠的人實在太多,他們缺乏合適的發泄途徑,非常容易鬧出事端,身在高處的統治階層怕這些人以武犯禁,這才會容許角斗場、競技場和決鬥的存在。
換句話而言,在光晨這裡,決鬥是受到法律保護的。
宋忠吉面無表情地拔出了他的隨身粒子刀,沉默著向李昂招了招手,其中意味不言自明。李昂作為一個出色的演員,明明是他用原力控制著宋忠吉的所有行動,只需要抬抬手就能了結對方的性命,卻還是堅持著將這齣戲演了個全套,面露兇惡的表情用力地點頭,「好,既然你一心求死便成全你,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幫忙做個見證。」
戲份做足之後李昂不再磨嘰,揚手一道雪亮的劍光電射而出,出手果決狠辣。宋忠吉的實力本就遠遠不及李昂,此時受制於李昂的原力禁錮更是避無可避,只能不甘地受死。一顆大好的頭顱霎時間衝天而起,撞上了天花板后返落到地上,彈了一下滾出老遠,滾落的頭顱雙眼猶自圓瞪,當真死不瞑目。
光晨人確實素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惡習,卻並不是樹人先生筆下只知道張望而不肯動腦筋的獃頭鵝,很多人都挺有想法也挺有眼光的。事情發展得太突然,本有些叫人轉不過彎來,可見到宋忠吉此時身首異慘處死當場,已經有不少人反應了過來:李昂這是鐵了心的要殺人。
李昂和宋忠吉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不可以道理計,宋忠吉就算再蠢也沒理由主動向李昂丟手套要求決鬥,更何況他平時出了名的慫包一個,怎麼都不像能夠主動提出決鬥的狠人。這詭異的一幕必然是李昂用原力控制住了宋忠吉的行動,自導自演了一出宋忠吉不堪挑釁後主動要求決鬥,結果實力太差被一劍秒殺的戲碼。
問題擺在明面上誰都看得到,然而李昂將事先的戲做得太足,硬說宋忠吉是不堪受辱而頭腦發熱,沒人能反駁他,想要找他麻煩都沒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剛才他一句話就拉了全場的人給他做見證。
李昂這一招殺雞儆猴的效果立竿見影,不論看出來的還是沒看出來的,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沉默,沒有一個人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宋忠吉鳴不平,誰也不想步他的後塵。直到此時,之前心中還有點不以為然的人才恍然大悟,李昂跟他們完全不同,他們需要拼爹拼媽才能來這裡撈個一職半銜,可李昂單拼手中的劍就能叫他們都沒得玩。
「豎子敢耳!」這一聲怒喝來得略遲,宋忠吉已經死透,頭被砍下鮮血灑了一地,哪怕醫神降世也難再救,現在再跳出來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來者此刻顯然更在乎奪李昂的命,不但偷襲而來,還利用人群封住了李昂閃轉騰挪的餘地,擺明了取命。
宋荏方才一直都在人群中和人交談,親眼目睹了事情的發生和全過程,有心想要阻止這幕慘劇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李昂下手下得太果決,根本沒留下一點迴轉的餘地。事情已然無可挽回,但權衡之後他還是決定殺李昂報仇,於公於私他都要這樣做。
為了增大把握,宋荏特意挑了一個李昂最沒有防備的時機發動偷襲,激光劍特有的蜂鳴聲響起時,已經與李昂近在咫尺,後面那一聲斷喝不是為了表現他正大光明,而是為了擾亂李昂的心神。都是行星級的原力水平,在有心算無心之下,哪怕兩人同等實力,宋荏亦有自信將李昂一劍斬殺,哪怕事後必死他也覺得夠本了。
「嗞!」李昂的身後是一柄銀色閃爍的長劍,不知何時被他握在手中,使出一招蘇秦背劍,在千鈞一髮之際架住了偷襲而來的惡毒一劍。面對偷襲的宵小之徒,李昂臉上浮現出冷笑,只見他手腕一抖,生生將宋荏單臂架了出去,「果然宋國只有豬,一點實力都沒有還著急來送死,就不能耐著性子多練幾年再來獻醜么。」
宋荏憑藉行星級的實力,在宋國幾乎可以橫著走,見宋國國公也不行禮,如今卻在李昂這小輩面前因實力而吃癟,心中羞惱萬分,口中也不答話,將劍一橫欺身再上,今日殺得了對方他才夠本,不然這次偷襲會叫他既喪命又失名節,事後楚國計較起來怕是一家老小也不能得活。
面對忽然跳出來的宋荏,李昂可以說沒有絲毫心理壓力,斬山之鬼高德偉跟宋荏的實力不分伯仲,在他的手下卻連一招都撐不過,宋荏覺得能殺他不過一廂情願罷了。稱量出了對手的實力失去了繼續下去的興趣,李昂左手掐了個劍指,舌尖春雷乍現:「爆!」
「嘭!」圍觀者猶自覺得莫名其妙,宋荏卻應聲跪倒,他強忍著劇痛低頭去看,只見自己的胸腹間毫無緣由地被炸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能從前面看到後面的景象。感受到生機正在飛速流逝,宋荏咬牙切齒,「你好狠!」
「我確實狠,不過人都逼出來的,不得不很。」李昂冷笑一聲張開左手,無法調動原力進行防護的宋荏硬吃他一記原力閃電立馬栽倒,其實他還有得救,然而李昂不發話竟無一人敢上前救治,生機流逝了個乾淨。
人群分開,宋國之人來遲一步,不知是故意來遲還是真的沒能趕得上,又或者遲到是他們呃傳統。見他們對上李昂,圍觀者無一不掛著看好戲的神色,光晨律法嚴苛,唯獨對暴力不行禁絕,甚至多有支持政策,把許多凶蠻之事合法化,這很好地保證了社會整體的上進趨勢,也使得光晨人幾乎個個都是好戰份子。
所見只有兩具殘破的屍體,一行人中為首的宋一國手指輕顫,憤怒得不能自已,他貴為宋公嫡子,除了秦楚魏三國還從未有人給過他如此大的屈辱,「李昂,今天之事我需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昂收起了冷峻的表情,很是陽光地笑了,將手中的長劍翻了個劍花「好啊,不過我的解釋就怕你不敢聽啊。」
「蠻橫無理,我光晨怎麼會出你這樣的人!」宋一國雖然怒極卻還有理智在,明知道自己不是李昂的對手他不可能自討苦吃,當然就喊君子動口不動手了。不得不承認今天李昂的實力讓人畏懼,但真正讓宋一國心驚的是六事院的反應。
換做正常的情況,李昂在冊封儀式之前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已經有人出來管了,六事院的人一向自視甚高,最容不得別人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哪怕因為特殊的身份不願對李昂有所懲處,也定然不會縱容他隨意殺人。宋一國都是憑經驗做的判斷,可事實卻是李昂好端端地站著,他們宋國的人死了都沒人收屍。
「簡直笑話,光晨立國萬年,先輩們拋頭顱灑熱血,拿命換來了大大的疆域,何時跟人講過個理字?真是,我光晨怎麼會出你這樣的豬!」李昂面露不屑將話還了回去,他的話雖然說得反倫理反道德,但在光晨這就是主旋律,看看圍觀者的表情便能知道誰更得人心,年輕些的人易受鼓動,就差給他鼓掌了。
宋國上下一向以綏靖出名,國公宋羽胸懷大志而無實幹,總認為自己深謀遠慮計在未來,是以現在的委屈博將來的強盛,可惜委屈是真的,強盛卻始終見不到影子。宋羽崇尚文治,在宋國推行以文化教養禮儀綱常為核心的教育,自認光晨的一股清流,卻可以忽略了整體氛圍的排斥,以至於宋國在光晨內的地位還不如更弱的趙國。
「莫先生,這人太過張狂,請你出手稍事懲戒。」宋一國在口舌方面不是李昂的對手,又不想看到李昂繼續這麼囂張下去,便用了簡單粗暴的辦法:叫打手。
「唉,家無規矩不立,國無法度難興,今日的嬌縱,必為他日隱患。」宋一國身後走出一個形容枯瘦的中年男子,眉眼低垂宛若入定老僧,高人氣質是個很玄乎的東西,這個人的身上就有那麼一絲高人的意思,「嘴巴辯不了的,就用劍來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