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陳年舊事
懸浮車並不接觸地面,所以沒有輪胎和地面接觸時所產生的阻力,車會很快也會很飄,想要在礦山內部蜘蛛網一般的通道中自由通行,可操控性稍微弱一點就會撞山,懸浮車的車體就不得不面臨巨大的挑戰。大部分賽車手的選擇是加裝前部和側部的矢量推進器,從而實現充足的轉向。娜娜開的這輛尖兵六型則和改裝車不同,它本身就自帶全向的姿態調整系統,不管是布局還是操控協調,都是經受了戰場考驗的。
娜娜一旦進入極速狂飆的狀態,就變得會心無旁騖,在她研究過路線圖之後,連結起了一條別人能看到卻不敢走的路,對於她而言,這樣的挑戰正是手握控制桿的理由。輕點制動器,讓車速降下來一點之後,她猛地提起左手的控制桿,車子立刻側著翻了一個身,而她憑藉這樣的姿態轉變急速通過了一個直角彎道,車底因為慣性還是擦到了山體,在岩石山壁上蹭出一串火花。
雙手一收操縱桿,車子的車頭抬起,進入了被稱作「死亡滾筒」的大迴環通道,這條通道呈圓弧狀直接向上,通過的話可以快速到達上層賽道,但是在這樣狹小的通道里做大迴環,稍有不慎就是車毀人亡的結局。已經有無數的賽車手證明了「死亡滾筒」的威嚴,娜娜只是第一次跑就敢挑戰,不是嫌命長,而是對自己的技術極度自信。
甫一進入,重力加速度猛地將娜娜的身體按在了座椅的靠背上,並把她全身的血液壓向腿部,即便有著自收式抗荷服在施加壓力,她眼球中因為腎上腺素水平飆升而暴起的血絲也瞬間消退,直接進入了比紅視更可怕的黑視狀態。
人們面對黑暗時總是習慣性第害怕,但娜娜不同,哪怕看不見她也非常淡定地進行著平順的操作,整個地圖都在她的腦海里,根本不需要視覺。
「一分十五秒?不可能,那個妞不是今天第一次來嗎,這都快破記錄了!」,當娜娜的車從山頂衝出,下面人就不淡定了,可是即便再三確認,跑圈成績依然沒有變化。業餘玩家也好,職業選手也罷,都被嚇掉了下巴,他們都不信那個看著嬌滴滴的大美人居然能有哦這樣誇張的速度。
「居然快得這麼離譜,今晚要是她也參加最後一場,幾個大老闆可要輸慘了。」這些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的,他們以前總是被莊家吃錢,今天終於見到了變數出現,當然希望能有人幫他們出一次氣。
雷騰給了馬軍的胳膊一拳,「看,娜娜就是娜娜,沒有人能追得上的娜娜。」
「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不會被黑狗摸來踩場子了吧?」湯志彪聽到手下說來了個實力強勁的新人,才跑第一圈就接近最高記錄,第一反應不是關心對方的技術,而是擔心起了對方的來路,做他們這一行的雖然上頭有人罩著,可同樣也會有迫切需要獲得政績的大佬希望將他們一網打盡。
黑狗是黑話,道上人對緝捕司里當差者的蔑稱,因為這些緝捕、巡捕、刑捕都穿黑色的制服,還總愛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所以才有了這麼個黑狗的稱呼。而這個稱呼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叫的,手上必須沾了黑狗血,也就是有至少一條緝捕司里的人命在身,才能用黑狗來稱呼公門中人。
「湯老大,不用這麼神經過敏啦,你是沒見過那女人的樣子,美得很,要真是黑狗,就憑那些屁股坐不對位置的蠢豬那麼好色,有可能送她出來送死嗎?」霍坤點了一下通訊器,立馬出現了一個全息立體影響,正是娜娜,「這個女人相當厲害,給她再來兩圈找到狀態,今晚我們大家就都沒得賺,要麼放棄一晚的比賽,要麼趕緊把她弄走,二選一啦。」
「霍老闆怎麼今天說話怎麼這麼軟,放平時的你還會給兩個選項出來?怕是要直接弄死吧。」湯志彪可不是白痴,霍坤明顯是想慫恿他去對付這個女人,可要是真的好對付,這個老狐狸又怎麼會把立威的機會主動讓出來給他?既然這個女人不好對付,他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對方的背景很強大這一點了,「交個底好不好,是這個女人入了你法眼,還是說她有什麼厲害的背景?」
霍坤搖搖手指,「湯老大你這可是誤會我了,不是我不願意跟你交底,實在是我也不清楚這三個人的來歷,本來想著你手底下能人異士眾多,能站出一個來幫著解惑呢,看樣子今天的水是真的有點深了嘛。」
娜娜摘下了頭盔,本來她還挺期待的,聽這邊的人說得神乎其神,還以為真的是個難攻克的賽道,可是跑了一圈下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第一遍跑是沒有放開來沖速度,若是再跑一遍那個所謂的最快記錄她輕鬆就能破了,「暌都這的人是不是膽子比較小啊,就這種賽道還傳得有多厲害似得,跟安東那兒的根本沒法比嘛。」
「安東那邊都是玩命的,這邊卻是玩錢的,心態就不一樣。」雷騰心中無奈,好比他給一個喜歡看恐怖片的朋友推薦片子,看之前說它有多恐怖多嚇人,可是看了一半這朋友出去買了份鴨血粉絲,回來后一邊吃著鴨血鴨雜一邊淡定地看,最後還嫌棄這電影的口味不夠重。這就比較尷尬了,弄得他像是大驚小怪的小女生一樣。
「喲,這不是雷捕嗎,剛才就聽一兄弟說看著有人像您,過來一瞧還真是啊。」一個囂張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一隊人馬分開人群走了過來,當先的男人長得還算可以,不過油頭粉面的打扮讓人不喜,「嘖嘖嘖,新同事可以啊。」
「賀楠,好久不見了。」雷騰的眼睛眯起,叫著這男人的名字,眼光卻看向了他身邊的女人。
「雷捕,刑捕做不下去,現在換到密捕了是不是,呵呵,怎麼著,要帶人掃了咱們的場子啊?兄弟們可都指著這點收入養家糊口呢。」賀楠陰笑一聲點出了雷騰以前的身份,把他給推到了此處眾人的對立面上,來這裡玩的不管是道上的,還是「****」,都不會喜歡三司衙門的人在場。
娜娜看了看眼前的一隊人,又看了看雷騰略顯難看的表情,「老雷,沒想到你以前是做刑捕的啊。」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平時愛笑愛鬧喜歡說冷笑話的雷騰此時面沉如水,明顯是不願多談。
礦山賽事每天晚上會有三方勢力來參與賭局,賀楠就是其中一方的老大,其他兩方的舉動略顯保守,但統領第三方勢力的他就是敢上來挑事,原因無他,認識雷騰而已。在賀楠看來,當年的雷騰是一個捕頭,離開緝捕司之後就算髮展得再好也不過就是個給人看門護院的角色,至於說轉行做密捕,則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他的身份早已經曝光了,道上認識他的可不在少數。
看看雷騰跟他身邊的兩個人都是平等對話,賀楠就覺得這三個人身份高不到哪裡去,在其他人不敢輕舉妄動的局面下,自然而然地想過來藉機立威,而且娜娜長得實在太能招人,他多少也生了一些其他的小心思。
「大雷,好久不見了。」賀楠身邊的女人神色複雜地跟雷騰打了個招呼,作為一個女人,她不由自主地去看雷騰身邊站著的娜娜,然後不由自主地拿自己跟對方做比較,最後又不由自主地覺得不舒服。
「認識?」馬軍看向雷騰的臉。
「前妻。」雷騰的臉色依舊平靜。
費筱看到雷騰這古井無波的表情后臉頰一抽,她當年可以瀟洒地離開,但雷騰卻不可以過得比她好,但是看看雷騰現在的樣子,哪有一點過得不好的樣子?作為一個關心時尚的女人,她瞬間認出了雷騰和馬軍身上出自大廠牌的高級成衣,雖然看不出娜娜的座駕是什麼,但是雷騰和馬軍的車她卻認得,限量版影馳1080,價格最低也在六千萬開外,「雷騰,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地方的嘛,今天來做什麼?」
「來玩。」雷騰依舊是那副表情。
「玩!這個字居然能從你嘴裡面蹦出來?」費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當年我出門喝個咖啡你都要問一下見過誰,去酒吧喝個酒都能被你訓一頓,你現在忽然說要來玩,來這種地方玩?」
費筱的話讓周圍的人大皺眉頭,他們這裡怎麼了?賽車賭博確實是違法的,可是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玩也沒有礙著誰不是。原本縮在角落裡亂嗨的人把致幻劑收進了口袋,一邊抽搐著吸鼻子一邊覺得自己應該算是正經人,用充滿敵視的眼光等著費筱。
「人總是會變的,就像是這個世界也一直在變一樣。」雷騰不知是說給眼前的女人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馬軍和娜娜不禁側目,這句話是李昂的口頭禪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