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我是畜生?

  吳芊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她的心裏像是空了一大塊。


  她的父親母親,為了家族和哥哥的前程,要將她許配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雖然他們說那慕容家是金山銀山,可是,她就是不喜歡,這些日子因為這事,父親都對她冷了不少,盡管孫義亭天天登門拜訪,婚事的事情還是沒有解決。


  現在,她最信任的晏舞兒姐姐,也有事情瞞著她。之前她一門心思掛在李恕身上,她就那樣一次次看著,心裏該有多麽笑話自己。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可笑之極之人。


  “姑娘小心!”一道聲音響起,吳芊芊覺得腳下一空,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身子重重地撞上前麵的攤子。


  “嘩啦!”小攤子一下被撞翻了,地上散落著一些點心,她來不及收回的腳正好踩在其中一個圓圓的點心。


  “啊!”她驚呼一聲,忽然有一雙手拉住了她,她才勉強站穩,沒有整個人摔到地上去。


  “謝謝你!”她看著眼前女孩一臉的擔憂。


  “嗯,我沒事。”吳芊芊呼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一個點心鋪子,匾額上題著幾個字“提拉米蘇”,鋪子裏麵飄出的一股濃鬱的香氣沁入鼻端。


  “敏兒,怎麽回事?”一名婦人從鋪子裏出來,看見門口慌亂的一幕,臉色垮了下來。


  “娘,沒事,這位姑娘不小心碰了一下,不礙事的。”周茹敏跟婦人解釋。


  婦人看著地上的糕點,心疼地彎腰去撿,周茹敏連忙叫住她:“娘,姐姐交代過,不幹淨的不能再賣給客人了,這些咱們不要了吧!”


  “你個傻孩子,我能不知道嗎?”婦人輕斥道,“就你冒冒失失的,得讓東家操多少心。這些蛋糕扔了怪可惜的,城隍廟那些孩子們應該會喜歡的,就讓他們嚐嚐鮮。至於這些蛋糕的錢,以後得從你的工錢裏扣,不能讓東家白損失了,聽到了嗎?”


  “娘,都是我不好!”周茹敏有些愧疚,低下頭。


  “傻孩子,如今咱們好歹安穩些了,娘怎麽會怪你呢?”婦人摸了摸她的頭,溫和道。


  吳芊芊在一旁看著,這對母女看著不富裕,濃濃的親情卻掩蓋不了,就像這鋪子裏彌漫著的濃濃的糕點香味,讓人留戀。


  “大嬸,這些是我弄壞的,多少銀子我賠給你!”她伸手去袖袋裏掏銀子,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這才想到,出門時錢都放在品秋身上了,剛剛她還在王府等著她呢,隻是後來她跑出來,品秋卻沒有跟上。


  她的臉色瞬間漲紅,呐呐地站在那裏。婦人憨厚地笑了,對她道:“這位姑娘看著也不是故意的,沒事,敏兒也有錯,我早就說過她,不要把攤子擺到外麵來,這不,擋著姑娘的道了吧!”


  “這多不好意思啊!”吳芊芊紅著臉,卻又無法堅持下去,她口袋裏又沒有錢,於是道:“大嬸,我家住榆樹胡同,姓吳,要不您算一算這些糕點要多少銀子,讓人去府裏拿吧。”


  “真不用!”周母堅持道,見吳芊芊麵子薄,說著還拉了她進店。


  “姑娘嚐嚐,這是最近才出的新點心,味道很好的。”周母異常熱情地招呼著吳芊芊,一旁的周茹敏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娘什麽時候對人這麽熱情了?

  吳芊芊伸手拈了一塊放進嘴裏,一股濃香直往齒縫裏鑽,她一下子心情便好了起來,這蛋糕有一種溫馨的味道。


  “大嬸,這點心是用什麽做的?真好吃!”她一連吃了好幾個,興奮地問。


  周茹敏連忙將晏舞兒說給她的話重複了一遍,吳芊芊雙眼放光:“提拉米蘇?這名字真特別!”


  “是啊,聽說讓心上人吃了,兩個人就會獲得幸福呢!”周茹敏雖然情竇未開,但是說起來還是一臉向往。


  吳芊芊立刻站起來:“大嬸,幫我包兩包帶回去,至於錢,隻好麻煩你們跟我走一趟了!”


  周氏母女一臉高興,周母想著女兒畢竟是個姑娘家,看店她不放心,便讓她跟著吳芊芊去取銀子,自己在店裏照看著。


  周茹敏跟著吳芊芊一路往榆樹胡同走,由於年紀相仿,二人很是談得來,還沒到榆樹胡同,兩人就已經相熟了。


  “周姑娘,你是進來等等,還是……”


  周茹敏打量著高高的吳府大門,雄偉氣派的石獅子看著十分威嚴,這是她不曾進過的府邸,她感到有些拘束,自己什麽也不懂,沒得壞了規矩惹人笑話,便道:“不了,我還是在外麵等著吧!”


  吳芊芊也沒強求,進了大門。


  周茹敏站在大門口等了一陣,還不見吳芊芊出來,有些不自在,便走出了門房隨意溜達著,忽然一匹快馬駛過來,擦著她的身子而過,然後在前麵停了下來。


  “大哥,你怎麽不小心點!”吳芊芊出來正好看到一幕,扶起地上的周茹敏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責問道。


  男子翻身下馬,朝這邊走來。


  “她一個人站在路邊,我哪裏知道有人,等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吳振鵬皺眉看著眼前的陌生小姑娘,目光有些不善。


  他一向喜歡騎快馬,這一帶盡是高門府邸,就連府裏的采買出門都是坐車,這個小姑娘獨自一人站在這裏,本來就很奇怪。


  “你說什麽話,周姑娘是我的客人!”吳芊芊覺得慚愧,歉疚道:“對不起啊,我哥哥就是這樣,你別放在心上。”


  她本來就承了她的情,這下更是欠她的了。


  周茹敏笑笑,圓圓的娃娃臉上陽光燦爛:“沒事,畜生又沒長眼睛,我不會計較的!”


  吳芊芊放心了,將手裏的銀袋子遞給她:“你收好,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周茹敏當然推辭,“我平日裏都是一個人跑來跑去的,不礙事!”


  說著怎麽都不肯讓人送她,自己一個人往回走。


  身邊再次響起馬蹄聲,周茹敏趕緊閃到一邊,身子卻被人一下提起,待她反應過來,已經置身於一匹馬背上了。


  她有些害怕,轉頭去看,卻見剛才在吳府外碰見的吳芊芊的哥哥,鬆了一口氣。


  “吳公子,你放我下去!”她感到耳邊一陣呼呼的風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哼,你不是說我是畜生嗎?”吳振鵬冷笑道,“從來沒人敢跟我如此說話,你是第一個!”


  竟然敢罵他畜生,這個小姑娘還真是膽大包天,他有必要讓她吃點苦頭。


  “我沒有啊!”周茹敏想不起來她有罵過他,他們不過一麵之緣,她都沒跟他說過話,又怎麽可能會罵他?

  “沒有?”吳振鵬眉頭一挑,雙腿一夾馬肚子,飛快地奔跑起來。


  周茹敏從來沒有騎過馬,嚇得不輕,險些從馬背上滑落下來,腰間忽然一雙大手扯住她的腰,馬終於停了下來。


  “下去!”吳振鵬順手拎起她丟下去,周茹敏一下子被扔到地上,屁股被撞得生疼,委屈地想要辯解,卻見那匹高頭大馬已經跑遠了。


  她罵他了嗎?周茹敏百思不得其解,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幸好,懷裏的銀袋子還在,不然她還不知道怎麽回去跟娘交代呢!

  晏舞兒總覺得哪裏怪怪的,胡眉兒的懷孕,李恕似乎絲毫不為所動,按理說,他還沒有孩子,初次為人父,怎麽都會興奮一陣,可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暢春園那邊,因為李恕的淡然,並未有什麽實質性的轉變,隻有胡眉兒自己拿自己當回事,李恕從江州回來之後,從未踏足過她的暢春園,吳氏自然看在眼裏,原本以為胡眉兒會母憑子貴,看李恕的態度,她也對胡眉兒淡了許多,這讓前些日子囂張跋扈慣了的胡眉兒慌了,漸漸地,她有些坐不住了。


  “夫人,該用安胎藥了!”荷葉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來到胡眉兒跟前。


  “死蹄子,熬個安胎藥而已,就把自己當回事了,什麽時候讓你進來了?”胡眉兒脾氣十分不好,將氣灑在荷葉身上。


  荷葉眼睛裏有些泛紅,還是道:“奴婢敲過門了,夫人您應允了的!”


  “咣當!”胡眉兒伸手一把掃過她的手,藥碗應聲落地,藥汁灑了一地,荷葉的手背立刻見紅,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還不快些清掃了,你是想讓本夫人親自動手嗎?”胡眉兒一臉的不高興。


  荷葉趕緊蹲下身撿起碎瓷片,拿抹布將地上擦幹淨,下去又端了一碗藥來。


  “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您趁熱把藥喝了吧!大夫說您的胎有些不穩。”


  胡眉兒眼皮一動,沒說話,奪過藥碗仰頭喝了起來。


  荷葉臉上還掛著淡淡的淚痕,看胡眉兒皺眉喝藥的樣子,眼裏射出一道陰冷的暗芒。


  吳氏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吹著風,荷葉在底下規規矩矩地回著話。


  “這幾日,王爺還是沒有過去嗎?”吳氏撚著手中的絲帕,狀似不經意地道。


  荷葉低著頭,表示默認。


  “真弄不懂這個老三,自己的孩子都不金貴了,卻寵著那個狐狸精,不過這也方便了咱們,你記住,兩邊的藥都不能斷了,千萬不能露出馬腳來!”吳氏吩咐著。


  荷葉什麽話都不敢說,隻能連連應是。


  忽然,荷露從門外衝進來,大聲喊著:“老夫人,不好了,胡夫人的胎沒了!”


  吳氏和荷葉同時看向她,怎麽會?剛剛明明還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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