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地窖謎題

  第112章 地窖謎題

    “是,大宋的權力中樞,被滲透了。”如蔓用盡全身力氣,輕輕吐出幾個字,渾身打了個冷顫。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會是誰?會是誰?”柴郡主的目光無措而惘然地飄來飄去,臉上顏色盡失,“洵王?劉後?還是別人?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


    兩人麵麵相覷,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最終還是柴郡主穩住心神,拉起如蔓道:“回去吧。”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在寬闊的官道上疾馳,快得跑出了兩道煙霧般的虛影,這般風馳電掣,似乎在與時間賽跑。在日暮西山前,兩匹馬兒先後衝進了忻州城中。


    一回到客棧,柴郡主就關上了所有的門窗,坐在房中與如蔓夜談。


    “蔓兒,我們沒有退路,隻能戰鬥到底。”柴郡主語氣鏗鏘,恢複了巾幗女將的氣度,她思索一路,終於下定了決心。


    燭火微晃,倒映在如蔓的瞳孔中,如同銀河中的兩點星光。她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婉言勸道:“六伯母,此事本與您無關,您不必蹚這趟渾水。”


    “蔓兒,此事事關國之存亡,我不能作壁上觀,更何況,我們是一家人。”柴郡主將她的手握在手心,平靜地看著她,那雙經曆風霜的眼裏沒有一絲猶豫。


    “可是,這條路凶險無比,稍有不慎,便會搭進許多人的性命。我…我感覺自己太渺小了,對手能量通天,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如蔓滿麵愁容,麵對這樣的敵人,她倍感有心無力。


    “我有一想法,你不妨聽聽。”柴郡主拿出排兵布陣的氣勢,娓娓道來,“夏國一事,目前還隻是推測,尚無證據。杏林村一案,我們還沒有拿到直接證據證明張複是凶手,而且地窖的秘密也尚未解開,我們務必盡早查清此案。我年底本就要奉詔進京述職,屆時會當麵向官家言明此事,一來替熠兒雪冤,二來提醒他朝中有奸細。茲事體大,你知我知即可,絕不可外泄。”


    “那秦大人這邊,也不能說嗎?”


    “秦斐…我看他並不想被卷入其中,這樣吧,明天先探探他的口風。”


    “好,一切聽六伯母安排。”


    “好孩子,早些去睡,養好精神,準備戰鬥。”


    如蔓依順地站起身來,屈膝福了福,剛退幾步又回身問道:“六伯母,依您所見,王爺他回京後,會是怎樣的境遇?”


    柴郡主目光閃了閃,停頓片刻,溫言道:“太子薨後,熠兒便是先皇後唯一的血脈了。當年官家與先皇後感情甚篤,如今念在舊情份上,估計會發審刑院複核重審,故他暫時無性命之憂。”


    “那劉後或者洵王,會不會有所行動呢?”


    “幕後主使已經達到讓熠兒身敗名裂的目的了,既已然無緣皇位,他們短時間內應不會趕盡殺絕。”


    如蔓也不知柴郡主是安慰自己還是在客觀分析局勢,可現如今沒人能準確預判未來,她必須要爭分奪秒,盡快查清真相,早日進京,救出趙熠。


    第二天一大早,如蔓就穿戴整齊,跟著柴郡主去忻州府。誰知到了衙內才知道,秦斐居然生病了。


    衙役萬分歉然地向兩人點頭哈腰,一口一個“郡主娘娘”叫得那叫一個熱情:“郡主娘娘,忻州接連出了兩件大案,秦大人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身體熬不住就病倒了。不過他吩咐了,如果您查案需要什麽幫助,隨時差遣小的們。”


    柴郡主一聽就明白了,秦斐這病生的可真是時候,看來浸淫官場多年的他已經悟出這兩起案子背後的凶險之處,所以不當這出頭鳥,選擇了明哲保身。其實這也能理解,追查下去的風險極大,丟了烏紗帽都是小事,搞不好就是人頭落地,滿門抄斬,誰敢冒這個險?


    罷了罷了,他不參與倒也省心。


    柴郡主默默翻了個白眼,臉上倒也沒有太多表情,隻道:“秦大人案牘勞形,更要注意休息。我們今日前來,本想請他隨我們去杏林村再調查一番,既然大人臥病在床,能否請諸位代勞?”


    衙役客氣道:“郡主娘娘有吩咐,小的們自當效勞。正好今日當值的馮捕頭那天就在現場,也比較熟悉杏林村的情況,我叫上他。”


    柴郡主點了點頭,應道:“有勞。”


    

    幾人出了忻州城便沿著官道南行約五十裏,就看到一條向東延伸的土路,夾在山坳間,這便是杏林村出入的唯一道路。


    路上沒有一絲人氣,就連道旁唯一的酒坊也在杏林村出事之後關閉了。這一路越走越安靜,如蔓不禁縮了縮脖子,耳旁回響的隻有呼嘯的風聲和嗒嗒的馬蹄,仿佛真的有怨靈盤踞在此,不肯離去。


    “到了,這就是杏林村。”馮捕頭指向前麵一個栽滿杏樹的村莊,上前揭下貼在村口的封條。


    村中古樹成林,原本是極富靈氣的小村莊,現在卻如同人間地獄。雖然過去許多日,但地上、牆上、樹幹上留下的血跡無一不提示著此處曾經發生的屠殺。


    柴郡主和如蔓在馮捕頭的指引下,來到祠堂後方的平房,這裏完好地保留著當時的布置。如蔓心中已經對整件事有了基本的判斷,她幾乎可以確信趙熠當晚確實是睡著了,而且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昏睡,故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張複等人賊喊捉賊,不僅殺了人還躲進地窖製造密室,把作案嫌疑都推到趙熠身上。所以解開地窖之謎就是此案的關鍵。


    房間的一角是地窖的木門,木門是由幾塊木板拚成的,拚接之處還漏著幾條縫隙,入口旁有一個大醬缸,與村子裏家家戶戶醃菜用的缸一模一樣,缸底壓著一塊細布,缸中盛滿了水。如蔓走過去試圖推一推,卻是紋絲不動。


    這大缸加上滿缸的水,估計將近千斤。地窖的入口並不大,隻能容納一人出入,但深度較深,如果沒有外物的幫助,人很難爬上來。醬缸壓在門板上,基本把入口都堵住了,裏麵的人是根本出不來的。張複他們身處地窖,如何才能把這麽重的水缸拖到門板上來製造密室的呢?

    如蔓百思不得其解,隻能蹲下身來在地上找別的機關。她拉起缸底的細布,發現布的一邊的邊緣整齊,應是被剪刀之類的利器裁減過。除此之外,地上幹幹淨淨,確實沒有可疑之處。


    她微微歎口氣,抬頭轉了轉僵硬的脖子,目光往天花板一瞟。這一瞟不打緊,她注意到上頭的房梁上嵌著一個鐵環。


    她心髒突突一跳,忙道:“馮捕頭,哪有梯子?我要上去。”


    “發現什麽了?”柴郡主聞言走過來仰頭看,也發現了鐵環,驚道,“蔓兒,那上麵掛著什麽?好像是幾根絲線?”


    如蔓順著馮捕頭搬來的梯子往上爬,那鐵環有指頭一般粗,牢牢釘在房梁中,上麵掛著幾根絲線。她解下一段絲線摸了摸,遞給柴郡主道:“六伯母,這好像與土廟中的風箏線是一樣的!”


    柴郡主接過來一看,點頭道:“不錯,韌度如此之高,就是賀蘭山冰蠶所產的絲線。果然,就是他們幹的!”她放低了聲音,說完還朝馮捕頭看了一眼。而馮捕頭把梯子搬進來之後就自覺地退了出去,顯然是得到秦斐的點撥,特意不參與她們的調查。


    柴郡主放下心來,轉頭問如蔓道:“這鐵環和絲線是個機關嗎?做什麽用的呢?”


    如蔓也沒想明白,隻能繼續琢磨。她將絲線全部解下來,又發現鐵環上掛絲線之處出現了淺淺的印痕,似乎曾經掛過什麽很重的物體。


    “掛的是什麽呢?”她十分困惑。房梁上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東西,她隻好順著梯子爬下來。因為腦中一直在思考,未曾留意腳下的地麵,她下梯子後身體一轉,一腳踩在一個火盆上,崴了一跤。


    “沒傷著吧?”柴郡主趕緊拉住她的胳膊,把火盆一腳踢開,“小心,這屋子裏亂七八糟的雜物太多了,這些火盆也都是亂放。”


    如蔓一愣,方才她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地窖周邊,卻沒注意到其他地方。柴郡主這麽一說,她才發現,這屋裏少說也擺了有五六個火盆了,而且都集中放在水缸旁邊。她不由得心中大異,連忙把馮捕頭叫進屋來問道:“馮捕頭,那日你們進屋的時候,這些火盆都在燒嗎?”


    馮捕頭點頭道:“是啊,當時這屋裏門窗緊閉,又熱又悶,我站了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的汗。”


    “怎麽會放這麽多火盆呢?”


    “我也不知,許是王爺怕冷吧。”


    “不對,如果是王爺取暖用,為什麽不全部放在他床邊?”如蔓嘴裏嘟囔著,腦中時有亮光閃現,破碎的畫麵似乎又慢慢拚湊在一起。她圍著醬缸快速繞了兩圈,仰頭望了眼鐵環,又伸手探進水中。


    水,冰得浸骨。


    她本能地打了個冷顫,垂頭走到柴郡主身邊,一言不發。


    柴郡主見她神色有異,忙小聲道:“蔓兒,你是不是想明白了?”


    如蔓無聲地點了點頭。


    “我們走,回去說。”柴郡主拉過她的手,兩人一起走出屋子,隻見馮捕頭背對著他們站在門口,神色自如。


    “二位,這就驗好了?那我們回城吧。”馮捕頭似乎對案情真相一點興趣都沒有,一句也不過問,將馬兒牽過來便引著兩人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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