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淪落
路母哭起來都是克製又優雅的人，抹著淚啞著聲說：“我從十九歲就嫁給了你爸爸，當初他一個窮小子沒依沒靠隻身一個人來大城市，要不是你外租的幫扶，他去哪掙來這一攤家業！我為了他甚至都放棄了自己當初出國留學的機會，給他生兒育女，我爸媽都退休了還為了他生意四處托關係。”
“媽。”路遠航趕緊出聲：“這種話以後當著我爸的麵能不說就別說，男人沒成功前你說這些他心裏會有感激，現在他身份地位不一樣了。”
這種挾恩自重的話一遍遍提醒多了，隻會讓男人想起自己當初吃軟飯的經曆，然後心裏隻會生出厭煩和脾氣，說多了對女人沒好處。
“那他怎麽能這樣對待我！”
“那個小明星都跟自己女兒一樣大了，他就不要那個臉嗚嗚……”
耳邊都是母親傷心的哭訴，路遠航心升無力，至於爸爸在外麵有一個比她女兒還大半年的私生女這種話，更是半字不敢讓她知道。
他媽媽這三十年的交際範圍隻有一些優雅有素養的豪門太太，半輩子順心，因為從小家庭優越又是獨生女也沒嚐過苦滋味，心思還是過於單純。
再從老宅離開已是兩個小時之後，坐進車裏助理就把一手資料交給他。
“小路總這是唐初妍個人資料，她在幾部網劇後出演了美人如意裏麵的一個女三，因為角色討喜走紅。後來資源上去，再接到的劇本都是有水平的，這次的如夢傳她是帶資入組。”說到這裏助理小心打量了一下小路總的臉色，又繼續說：“我在公司賬上沒有查到投資這部劇挪用出去的流水，倒是前不久劉秘書去銀行給路董辦理過大額轉賬，而且……是從路董個人賬戶出的。”
劉向東，路父的秘書。
這還有什麽不懂的？
路遠航看了眼資料上美人如意的演員名單，然後看到路晨元憑借這部劇拿到了金鷹獎，臉色就更陰沉了，隨後他合上文件：“這事不需要鬧大，派人去警告她一番，我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助理認真記下：“好的。”
敢報道路家的事，怎麽可能輕輕地揭過？路遠航要拿那兩個營銷號先開刀，但是很快助理告訴他動不了，那兩個營銷號是榕樹投資集團名下的。
榕樹投資在企業裏是什麽地位？
先不說它涉獵的行業之多，單是榕樹發起的公益和扶貧方麵就得到了國家的認可和支持，單看前些年那麽多上市房地產公司都批不下來的特令，榕樹投資輕而易舉就能拿到，就可以看出它背後的政治人脈很廣。
從榕樹公司出現，就從未有過一絲汙點，它的存在就是掙各個行業的錢，然後建立基金向各處捐錢。
一個在政府麵前掛了臉的企業，路遠航真的不敢動，也不能動，何況榕樹投資的一個項目路氏還想爭取一下呢。
他就想借這個機會跟榕樹的聶總聯係一下，結果對方秘書告訴他要先預約！
弦外之意就是不見。
覺得可惜的同時也打消了他對路晨元的懷疑，那麽個東西，專業方麵再優秀也是個戲子，這輩子也沒可能和榕樹靠上關係！
晨元那邊可不知道路家鬧騰得多厲害，隻知道她的生活平靜了，晚上再沒有人翻牆，工作方麵也有了回應。
5月17號，試戲有了回應，她還把最近一直在放假的江叔叫回來工作。在路上，晨姐帶著點得意地對自己的大保鏢說：“有能力的人到哪裏都能發光滴，憑姐的專業還是有慧眼如炬的導演敢為了我和資本一拚的。”
那嘚瑟又做作的樣子，衛榕可不止白了她一眼。
江叔卻笑嗬嗬，語氣透著驕傲：“晨晨一直都厲害，我家那片兒的鄰居可是每天都跟你嬸誇一遍你。”
等趕到後，是一個後期錄音棚，走在人來過往的過道裏，晨元的表情就沒來時的輕鬆了。衛榕打量她的時候竟然也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什麽。
配音導演聽說她來了，在錄音棚外麵等她。
“路老師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趙導推薦你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你戲演得那麽好什麽時候對配音也有興趣的？”對方態度挺好，就是晨元心裏想罵人，說好的是劇呢，戲呢？
晨元知道自己被坑了，但不能說出來打自己的臉，隻能硬著頭皮和對方攀談了一會，聊到最後配音導演還熱情地讓她進棚裏配個片段試試音色和感覺。
趕鴨子上架的晨姐拿著台詞本站在棚裏，戴上耳麥，等看到眼前屏幕裏麵出現的畫麵和演員時，她那脾氣差一點就爆發出來。
屏幕裏路元琪扮演的角色和男主在對戲……
晨姐捏著台詞本半天發不出聲音，眼睛裏一些東西也隨著畫麵流逝一點點地無聲破碎，消化，再破碎，最後光芒一點點冷了下去。
外麵的導演喊停，然後通過麥克風問她：“路老師是不是沒有準備好，你調整一下咱們再來一遍。”
然後畫麵重新開始，心理上沒有準備好的晨元一開口就卡了台詞，導演繼續喊停，脾氣依然很好的告訴她要對口型，然後跟隨情景配口技。
“路老師我們再來一遍，要聲情並茂。”
第三遍開始，沒有技巧可言。
第四遍有了一點進展，過了一句台詞，但進了第二條就又被喊停。
終於配音導演開始沒耐心了，直接走進錄音棚來找晨元說：“路老師配音技巧沒有不要緊，但你是個演員，演員基本的台詞功底對你總該不難吧，你就當這是在劇組在對戲，你的情感要帶進去啊。”
“……”
“你這太生澀了，不適合配音。”配音導演沒有看出晨元狀態不好，不停地在指出錯誤，就差把一無是處這四個字貼到臉上了。
衛榕打完電話進觀察室，就隔著玻璃看到配音導演口沫橫飛地說，晨元呆呆愣愣地站在那裏，一眼看過去那狀態就很崩潰。
視線掃到屏幕裏的畫麵和裏麵的設備，他頓時明了，心底裏一股無名火燒上來就控製不住了，闖進錄音室的那一刻，晨元抬頭看向他的眼睛裏是隱忍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