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幽魂小姐命懸一線
風靈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裏,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要給自己的哥哥講。風星河很耐心地聽著,她從以前的事情講到現在的事情,又從現在的事情講到了將來的事情。
就在她沉浸在自說自話裏的時候,她的雙眼瞳孔突然變得幽藍而深邃。風靈猝不及防,猛地昂起頭,七竅之中散發出白光。
她的身體如同失重般緩緩漂離了地麵,雙腿如同海藻般微微蕩漾當光芒散盡,她的一頭烏黑的秀發盡數變為了湛藍色。
少女的口中,輕輕吐出了一口渾濁的氣息,歎道:
“呼,憑依著這具剛剛接受過‘星輝’的改造的軀體,總算是能夠與你見上一麵了。”
——
風星河目不轉睛地盯著這熟悉而陌生的少女。她的眉宇仍是風靈的樣子,隻是發色和瞳孔的顏色變化了。不過,他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她的身份。
一時間,他的心裏又是欣慰,又有些苦澀。仿佛一個迷路已久而終於找到家長的孩子一樣,他長籲了一口氣,苦笑道:“你總算肯聯係我了。”
這位藍發的“風靈”,正是那位於74年以前降臨在弗多大荒漠裏的異星文明來客——星辰。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使用了怎樣未知的方法憑依在了風靈的身上,以她的身體作為自己現界行走的載體,與風星河對話。
逐漸理解這一事實之後,風星河苦笑起來。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看在你我好久不見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晾了我兩年都不給我發‘主線任務’的這件事情了。不過你得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麽這麽久都不理我?”
“我倒是想理你。可惜沒那個條件。”星辰的語調平淡如常。她伸出了手掌,五指輕輕分開,指尖分別貼在了另一隻手掌的掌心。
“第四維度的空間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倘若你把三維空間視作一個平麵,那麽四維度的空間就像盤踞在其上的一隻小小的章魚。”
“章魚的觸手,與這張平麵有多個接觸的點位。承載我訊息的物質,即能夠從中穿過,降入三位世界中,形成了類似於信息一樣存在的‘投影’——這就是你所說的‘托夢’的實質。”
“類似於香幹的分子顆粒從快餐盒中逸散出來,形成了‘氣味’,對嗎?”風星河眨著眼睛問道。
“雖然不知道‘香幹’是什麽東西。但拿氣味來比喻,倒是十分的貼切。”星辰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在這顆星球的表麵共有4個這樣的點位。但是隨著星球的運轉,它們逐漸地偏離了這顆星球的表麵。”
“‘香幹’溢出味道的快餐盒孔被堵住了,所以在這顆星球上就聞不見味道了。是嗎?”
“你這比喻倒是挺奇特的。”星辰無奈地捂著額頭。“借助象形思維來理解事物,這倒是你們這個物種的優點。”
“是我這種笨蛋的優點。”風星河笑嘻嘻地說道。“真正頭腦厲害的人可以在腦子裏直接進行邏輯的和抽象的思考,而我不行,像這種非我知識範圍內的東西,我隻能借助象形思維來思考。”
星辰沒有理會他的謙虛。寒暄過後,風星河本待詢問她關於他所收集的那三塊軀幹碎片的事情,但少女卻搖了搖頭,雙手輕輕地在麵前攤開,露出了掌心裏的事物。
那是一個碧色頭發的少女,像拇指姑娘一樣的大小,此時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的手心裏。
“這具幽魂,一直棲居在你妹妹的身體裏。昨夜在她遭遇敵人襲擊的時候,它耗盡了自己的能量來維持她的生命,為她爭取到了近2分鍾在死亡的低溫下活動的時間。現在的她,已經瀕臨消亡了。”
“怎會這樣?”風星河吃了一驚。他可是見過幽魂小姐的強悍之處的,即便是子彈也很難傷害到她保護下的風靈,足見她的力量之強悍。現在怎麽突然就瀕死了?
“她所屬的物種,是一支以‘靈力態’作為壓縮後能量的人類種文明。‘靈力’既作為她們的世界裏物質和能量存在基礎,又作為她們生命的源泉。”星辰盡量簡短地解釋道。“在這邊的宇宙裏,她的‘靈力’物質無法補充,而現在她的‘靈力’已經為了你的妹妹而耗盡了,那麽她自然也就要消散了。”
“有什麽辦法救她嗎?”
風星河盯著手心裏的小人兒看了一會兒,沉聲問道。
雖然他和那個幽魂小姐沒有說過話,甚至因為其超脫帕多行星人類理解的存在形式,他連她的樣子都未曾見過。但是她畢竟是為了救風靈而變成這個樣子的。於情於理,他都不想見死不救。
“沒有。”被星辰附身的“風靈”很幹脆地給出了答案。
“那你附身我妹妹,不會就是要來告訴我幽魂小姐的死期的吧?不會吧不會吧?”風星河不信星辰會這麽無聊,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少女,等待著她的下文。
但是,星辰卻並沒有開口。她看了風星河一眼,說:“你就算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她背過身去,淡淡的說道:“除非你能夠再找到一份‘星輝’。”
“再找一份‘星輝’!”風星河苦笑不迭,“姑奶奶喲!你別玩兒我了!我要是找得到多餘的星輝,我會想到從文真衛身上榨?”
“那就沒有辦法了。”星辰兩手一攤,說:“我的‘星輝’是最好的全恢複劑,隻有它能夠救她。”
她指了指風星河右手上的那一枚印紋,說:“這裏麵,倒是有大量的‘星輝’。可惜我在躲進第四維度空間以後,所有的‘星輝’都陷入了冬眠態勢,被厚厚的外殼包裹著。”
一麵說著,她輕輕地用風靈的手指敲了敲那印記,發出了“嗒嗒”的輕響。“以帕多行星人類文明的程度,即便是用盡一切辦法,也沒辦法破開它——嗯,國科所的光質轉換技術倒是可以。不過你們的設備都在NP市,遠水難救近渴。而她的時間,已經隻剩下不到半天了……”
風星河的眼睛裏本來滿懷著期待,但是少女轉眼就把他的期待剁碎了。
他歎了口氣,苦笑道:“沒想到,你這波‘跳臉’,還真就是為了告訴我她的死期。”
“是,也不全是。”“風靈【星辰】”微笑著說。“主要還是趁機會出來透透氣,順便來看你一眼。”
“那還真是謝謝您嘞!”風星河歪著腦袋,陰陽怪氣地說道。他雙手輕輕地撫在了幽魂小姐的身上,忽然露出了奸笑。
“好呀,既然你擺爛,那我也擺爛好了。”他得意洋洋地一抱胳膊,說道:“星辰小姐。咱們的條件可是要重新談一談了。你要是隻在一旁看著,那我可不再幫你了喔!”
“嘻,不再幫我嗎?倒是一個很好的威脅理由呢。”星辰微笑道。“沒有你的幫助,隻依靠我自己的話,我將再無法從第四維度中回來。不過那樣的話,我可就真的‘隻能在一旁看著’了喔!即便是帝國在魅離的幫助下把你的國家推平了,也無所謂嗎?”
風星河頓時啞口無言了。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大把柄抓在星辰的手裏。
見他張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星辰莞爾一笑,說道:“你瞧,又不是我不幫你。我說過了,隻要你找到另外一份星輝,這位幽魂小姐立馬就能生龍活虎呀。”
“可我上哪裏找第三份星輝!”風星河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都想要把她吃了。“你這不是純玩兒我呢!”
就在他和星辰拉扯的時候,一個雄渾的聲音卻從一旁傳來。
“我能搞到一份星輝。”
星辰似笑非笑地望著風星河的身後。青年順著她的目光向後望去,看見了張鐵軍。
“張叔。”他叫了一聲。
張鐵軍衝他輕輕一揮手,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星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幽然歎了一口氣。
“真是好久不見了,星辰大人。”他神色複雜地走到了風星河與星辰的身邊。少女微笑著伸出手,頗為新奇地學著風星河拍自己的樣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已經老去了啊,張鐵軍。”她的語氣,仿佛在同一個許久不見的晚輩敘舊。“我發現,你們這顆行星的社交禮儀的確很別致呢。”
“啊,那個動作算不得什麽社交禮儀了。”風星河尷尬地解釋道,“拍別人的肩膀其實是挺不禮貌的事情,隻有最親近的人之間才會不計較這種冒犯。”
但是無論是星辰還是張鐵軍,都沒有在聽他的說話。
半晌,張鐵軍緩慢地撫摸著胸口,說道:“我的心髒之中,儲存著最後的一份星輝。如果是星辰大人的計劃,那麽我願意將它奉獻出來。”
“等等!這都什麽跟什麽?!”風星河徹底淩亂了。“張叔,你在說什麽啊?你的那一份星輝,不是早在5年以前就用掉了嗎?”
“5年以前,的確是用掉了。”張鐵軍無奈地苦笑道。“可是,在星輝消散的期間,弗尼戰爭已經停火。我秘密地返回了NP市一趟,在兵遇博士的幫助下做了這個手術——他利用在你父親身上研究得出的數據,將我體內殘餘的星輝富集了起來,以心髒支架手術替換掉了我的半片心房。這樣的話,原本應該存在於另外半片心房中的星輝就均勻地分配到了那半個人造心髒的支架之中,脫離了我的體循環。我將最後的一點星輝,以這樣的形式固定了下來。”
“五年之中,你回過NP市?”風星河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那透明的屏障,心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這時候,星辰忽然開口了。
“你是不是想問:‘你張叔不是被困在結界中了嗎?怎麽還能回到NP市去?’”
“其實不然。”她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驚人的秘密:“張鐵軍作為三個執行人的其中之一,理應是能夠自由進出這個屏障的。他之所以這麽多年都留在這裏,真相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在這裏是為了陪伴那些曾經與他出生入死過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