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避風之矢的歸宿
他的預感是正確的。隻見隱者之刺不屑地嗤笑一聲,攤開了手掌,露出了手掌心裏躺著的那顆完好無損的子彈頭。
“?!”文真衛咬了咬牙。他沒有想到,隱者之刺竟然能夠徒手接住子彈!
“沒什麽不可能的。我的能力是那位太陽神大人直接賜予的。
隱者之刺森然笑道。
“也正是因此,我在使徒當中的排名達到了第二位,和拉亞斯特、卡拉因之流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
她看著風星河和文真衛那又是驚駭又是迷茫的神色,心中暢快無比。
“啊哈,看來你們兩個至今都還沒有猜到我的能力是什麽呢。”
她輕輕地伸出手指,長長的指甲在空中一捏,笑道:“我就喜歡讓我的敵人在無知之中活活鬱悶死。”
話音未落,她手心的那顆子彈忽然反轉了方向,猛地向風星河打來!
未來之匙於一瞬間發動,他嘴角剛剛露出冷笑,想要躲開,卻忽然臉色一變,因為他發現那顆子彈的行進路線的終末,正是風靈的心髒。
他被迫停止閃避,將手臂擋在了那顆子彈的行進路徑之前。
“噗!”
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左手被擊中。
“嘶——!”
風星河痛得連忙用右手捂住左臂,鮮血順著手臂流了下來。
這一波狼狽的操作,引得隱者之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傻得可愛呢。我怎麽會舍得打你們這兩個小帥哥兒呢?”
她舉起了手指,作手槍狀,對準了風星河。
更準確的來說,是對準了他背後的風靈。
“讓開哦,小家夥。讓我先把這個叛徒殺死,等下再來好好的疼愛你。”
風星河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雖然你的確傷到了我,但也暴露了你的底細。”
他轉頭對文真衛說道:“彈速提升了將近兩倍。她的能力,與光子屏障是一模一樣的——不,或許拉亞斯特他們使用的光子屏障就是基於她的格拉維瑞斯能力而開發的!”
“不錯,敏銳的觀察。”隱者之刺誇讚道。她輕輕地拋了拋手中的苦無,笑道:“我的能力,就是‘矢量操控’。運用我的格拉維瑞斯能力在體表形成一層反射矢量的薄膜,這樣的話,任何子彈都會以雙倍的速度被反射回去。”
“更通俗一點來講,打我,就等於打你自己!”
隱者之刺微笑著邁開腳步,緩緩地向著車子走來。
她的動作十分緩慢,但不知為何,竟給予風星河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他不再猶豫,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開動,將她甩在了後麵。
遇見打不過的對手,不用跟她廢話,跑就是了。油門踩到最大,就不信她還能夠追上來。
“我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文真衛皺著眉說道,“她似乎根本不怕我們逃走。我擔心前麵還有伏兵。”
“嗯,很有可能。”風星河低聲說道。他又啟動了一次未來之匙。確保暫時的安全以後,開足了馬力行駛。
“隱者之刺……”他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文真衛抱著風靈,低聲說道:“別管她了。現在咱們的第一要務是把風靈送到醫院——該死的,距離這兒最近的小鎮也有兩百多公裏遠,鎮上醫院的條件差得連消毒繃帶都找不全,我真懷疑送過去他們能不能救得了風靈。”
“不管能不能,都要試一試。”風星河咬牙切齒地說。“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他默不作聲地踩著油門,車在荒野上瘋狂地顛簸著,艱難地前進。文真衛摟著風靈坐在後座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風靈的皮膚表麵正散發著淡綠的微光。
她的身體,每一寸細胞都在崩壞。反震之力將她的軀體已經震成了漿液,目前隻依靠著幽魂小姐的附身才能勉強維持著人型。而經由輻射照射後,她的遺傳物質已經麵目全非,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應該是加速身體修複的使徒之體,卻成為了她的催命符。
轉眼間,她的皮膚下就已經淤滿了血,然後又在幽魂小姐的全力疏導下,使得它們回歸到原本應該流經的血液裏。
她的皮膚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看得文真衛很是揪心。
這時候,前排的風星河忽然說道:“用大衣遮住她的身體,或許會好一些。”
文真衛楞了一下,剛想問原因,風星河便解釋道:“南平大學的兵遇博士有過相關的研究:使徒之體能夠使她激發出130倍於常人的自我修複能力,但是這種修複是按照基因圖譜這張圖紙來進行的。”
“我們現在經曆了核輻射之後,遺傳物質恐怕都已經破敗不堪了。這個時候,我們的自愈機製就會照著這張破敗的‘圖紙’來修複我們的身體。他們會把完好的組織當作成癌細胞分解掉!這個時候,自愈的速度越快,身體被分解的速度也就越快!所以,我們必須設法抑製風靈的使徒之體,這樣才能讓她活的更長一些。”
文真衛點了點頭,脫下上衣,蓋在了風靈的身上。
望著那懷中的少女,他的心中油然生起一種淒涼感。
蓋在她身上的衣服,就如同裹屍布一樣。盡管他現在還沒有不適的感覺,但他知道,無論是少女還是自己,命恐怕都不會長久了。
他抬起頭,看著風星河,心想:“至少,也要把他送回到NP市去。這一場戰爭,不能沒有他……”
風靈的身體被遮蔽住以後,她的狀態開始逐漸地恢複了穩定。然而此時幽魂小姐的狀態也非常的糟糕。
本來就受傷虛弱的她,靈魂能量根本經不起這樣劇烈的消耗。此時此刻她也是強弩之末,僅憑一口氣附在風靈的身上。
因為她不能解除附身,縱使她再累她也不敢解除。
現在的風靈,僅靠著她的附身,才能勉強維持住身形的完整。如果她一解除,風靈的身體立刻就會變成灰塵,被風吹散。
但是,她已經無法堅持了。那種感覺就像長跑運動員竭盡全力地跑到了極限,卻扔強迫自己透支體力地繼續跑下去一樣。最後的結果,唯有耗盡靈魂能量,形神俱滅。
但是,此時她的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而是她和她的宿主,風靈!
縱使身體已經筋疲力竭,但靈魂的深處,仍然燃起了希望的火種。那一刻,幽魂小姐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咆哮。
“我命由我,不由天!”
靈魂的能量如潮水般湧出,匯入風靈的身體。那一瞬間,她隻感覺力量源源不斷地誕生,直衝雲霄!隨著靈魂能量的湧入,風靈的頭發再度變為了綠色!
她的生命活力重新恢複了!
然而,僅僅隻有一瞬間。
本來就不多的靈魂能量,更是經不起這樣的揮霍。在那短暫而輝煌的一秒以後,她便從雲端跌墜到穀底。
風靈的生命力再度消退,頭發的顏色從綠色,變回本來的黑色,再到灰色……
“我盡力了。”幽魂小姐輕聲慨歎著,閉上了眼睛。
從她被卷入這個世界開始,她就成為了無根之水,注定會耗盡靈魂能量而亡。
風靈的出現,為她提供了棲身的場所,使得她可以借助她的身體恢複狀態,暫時性命無憂。
可是,這種借宿終究還是暫時的,風靈終有一天會離她而去。
所以,對她而言,即便是現在迎來終結,也隻不過是歸於本來的宿命罷了。
但風靈卻是無辜的。
她必須要救她!
這般想著,幽魂小姐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來到了風靈的心象世界中。
周圍是一片黑暗,唯餘下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小人散發著光。其中一個是她的靈魂,另一個是風靈的。
“風靈……”
幽魂小姐輕聲呼喚著麵前的少女。在這生命迎來終結的最後一刻,兩位終於以平等的靈魂的姿態見麵了。
然而,風靈卻焦急地看著她,急促地說道:“不能,我不能死在這裏。我也不會死在這裏。我的死期還沒有到!”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裏滿是先知的話。
高聳的山穀上,天空中有烏鴉飛過。為了解開英雄的桎梏,你奉獻了最後的光芒,墜入黑暗的深淵中,粉身碎骨。這既是你的選擇,也是你的命運。
她的死期還沒有到,她深知自己絕不會死在這裏,她也不能容許自己窩囊地死在這裏!
英雄會英勇地死於戰場,即便是無人知曉,也會奮鬥至生命的最後一刻。懦夫死於角落,逃避無法解決爭鬥,隻能解決自己!
誠如風靈所想,盡管她與劍魂的生命都已經到了極限,但有些東西,究竟是死亡所無法超越的。
當她的生的信念達到極致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金色的光從她的靈魂深處湧出,將這片心像世界都染成了黃金的顏色。無盡的黑暗於刹那間褪盡,盡數被光芒照亮。
沐浴在光芒之中,劍魂與風靈的靈魂在金色光芒的衝刷下,不斷地溶解成最本源的粒子。兩個人都很驚愕地看著周圍的這一幕。
直至最後,她們的意識漸漸地相通。
幽魂小姐伸出雙手,感受到那噴湧而出的靈魂能量,她心裏充滿了驚愕。
思索了一會兒,她對風靈說道:“在我所生活的世界中,流傳著一種說法。”
“嗯?”風靈愕然應道,她的心神完全被那美麗的光輝吸引,渾然沒有聽到幽魂小姐在說什麽。
她伸出手,目光上揚,仿佛看到了那蒼穹之上的浩瀚星空。
“構成世界樹的九個世界當中,存在著7把‘根源靈劍’。隻要滿足了一定的條件,它們就會從‘現實’的狹縫之中誕生,並被投射到三維世界。”
她看著風靈,緩慢而欣喜地說道:“其中位列第三的‘斬斷命運之劍’,擁有斬斷一切之鋒利,就連那虛無縹緲的‘命運’都是能夠切開。”
“我……我聽不懂啊!”
風靈有一點點鬱悶。她實在是不知道,幽魂小姐所說的這些話,與現在的狀況有什麽關係。
但是,幽魂小姐卻沒有對她解釋,前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歉疚的神色。
“風靈,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對你坦白——其實我根本不是某一個人的靈魂啊。我所失去的身體,並不是什麽血肉之軀,而是一把冷冰冰的長劍!我也並不是什麽幽魂,我的實質,其實是叫做‘劍魂’啊!”
她緊緊地握著少女的手,說:“在這個世界裏,竟然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達成了條件。現在的我,已經突破了原本的層次,抵達了傳說中的根源阿!而這一切,都要感謝你……”
風靈仍然一頭霧水,她還想再問,但就在這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顛簸。
“發生什麽事了?”她驚訝地想。
意識重新從心像世界中回到軀體,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隻能聽見聲音,卻看不到一絲光亮。
耳邊充斥著引擎過載的聲音,以及文真衛的大喊:“該死,她追上來了!”
車子“嗤”地一聲轉過一個急彎。風星河餘光瞥了一眼倒車鏡,眉頭皺得更緊了。
鏡子裏,隱者之刺竟然在車後緊追不舍,即便是他已經把油門踩到底了,也無法甩掉她!
他又一次發動了未來視,借助未來視當中的畫麵,他看清楚了她的行進方式。
她是赤著腳走在路上的,腳底的皮膚上各附著著一個小型的動能場,就像坦克車的履帶一樣飛快地載著她向前滑行。
那種滑行的速度,已經達到了近70km/h。但隱者之刺顯然還沒有出全力,她隻是如同閑庭信步一般保持著勻速,同時高高地揚起了左手!
未來視到這裏戛然而止,但風星河感覺脊背發涼,他來不及再開啟下一次未來視了,本能地急打方向盤!
“轟!”
車身被什麽東西命中了,車門瞬間凹陷成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弧度。風星河感覺耳朵一濕,臉頰上滲出了熱血。
車身失去了控製,在地上翻了個個兒,拌在溝壑上,高高飛起了兩米,又重重地四輪著陸,砸在地上。
發動機熄火了。風星河的心中很是急躁,他連忙打火,但卻沒有反應。
“出大問題了。”
他反應極快,迅速拆開駕駛座前麵的擋板,想要手動短接打火。但也就在這個時候,隱者之刺追到了近前。
文真衛臉上浮現出一絲決然之色。他將風靈安放在後座上,拔出了光質軍刀,緊緊地握在手中。
他一腳踹掉了被打的變形的車門,衝下了車,雙手握住手槍,對風星河說道:“你開車走,我來把她拖住。”
“不行,你會死的!”風星河咬牙切齒地說道。“風家的字典裏沒有臨陣脫逃四個字。”
“文家的字典裏也沒有同歸於盡四個字。”文真衛針鋒相對地盯著他,“你給我趕快走!你不走,我就一槍打死自己!”
他見風星河眉毛一挑,心知後者火氣上來了,趕忙搶在其說話之前補充道:
“而且你不要忘了,風靈還等著你救呢。我的任務就是不惜性命把你們送到NP市,不要讓我含恨而死!”
風星河咬了咬牙,目前的狀況也容不得他矯情猶豫了。
他迅速做出了最佳判斷,肅然對文真衛說道:“如果你活下來,就到NP市來找我們。”
他心裏清楚,此時如果沒有人留下來犧牲,三個人都會死在隱者之刺手裏。
而這個斷後的人,非文真衛不可。
因為這是一片空曠的平原。在這樣簡單的地形環境下,他的未來之匙宛如一個白板。而文真衛的能力,比他更適合單獨作戰。
發動機重新打火了。風星河對文真衛說了一句:“千萬別死掉了!”
便踩下油門,再度出發了。
聽著身後引擎的聲音,文真衛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哼,我才不會死。我們都會活下來,會死的隻有帝國的渣渣們!”
隱者之刺微笑著看著他們的訣別。
她緩緩地走到了距離文真衛二十多米遠的地方,望見後者咬牙切齒的樣子,她忍不住輕笑道:“噢喲,小帥哥兒。你是不是覺得,很想把我碎屍萬段啊?”
“我恨不得把你做成鵝肝醬。”文真衛冷厲地答道。
“哦吼,看來你還沒氣到失去理智。那麽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其實剛剛就在路上,我順手料理了一些雜兵喔。
“他們押送著拉亞斯特,從北部的荒山經過,剛好撞見了我。我一心慈手軟,就把他們全部送去見太陽神了。嘻嘻!”
“?!”文真衛的牙齒,刹那間攏在了一起,咯吱作響。
他很清楚,她說的是曙光軍那些殘餘的軍人。
這些天來,他同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如今聽聞對方慘死的噩耗,他不禁握緊了拳頭,義憤填膺,揚天大吼:“啊——!我要鯊了你!”
曙光軍殘部的新仇,與風靈的舊恨,令文真衛像一匹餓狼一樣喘著粗氣。他的眼睛死死地鎖定在了隱者之刺的身上,再也不肯移開了!
後者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憤怒了吧?憤怒了吧?快點給我失去理智!玩弄失去理智的敵人,是我最喜歡的事情了啊!”
她期待地看著文真衛的眼睛,盼望從他的眼睛裏找尋到那種失去理智的怒火。
可惜的是,當憤怒達到了極致之後,這種情緒忽然如同潮水一般消退。文真衛的呼吸平靜了下來。她從他那雙清澈的眼裏看見的,是近乎可怕的冷靜。
“我和那家夥不一樣。”
文真衛平靜地看著隱者之刺。
“我是一名狙擊手,即使全身隻剩下一滴血沒有流幹淨,我也會抱緊我的狙擊槍,保持冷靜。因此,我無論麵對什麽樣的敵人都不會失態。因為在我的眼裏,隻有你的人頭才是值得瞄準的。”
他冷漠地盯著她的眼睛,接著說道:“當然,不包括你那一張醜陋到極致的臉。”
“你!”隱者之刺從未想過,他不僅沒有被她的言辭激怒,而是迅速冷靜下來,反過來激怒她。
不過,她倒也沒有瞬間暴怒。隻是她盯著文真衛的神色已經變了,從一開始的貓戲老鼠,變成了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文真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手一抖,“啪”地甩了一槍過去。
這一槍的時機抓得非常準,剛好是在隱者之刺走神的一瞬。
子彈“啪”地打在了她的胸前,正中心髒的位置。
但是,那顆子彈卻並沒有擊破她的皮膚,而是懸停在她的胸前。
“沒用的。子彈傷不到我。”
隱者之刺一伸手,那顆子彈便從胸口掉落到了她的掌中。
她用兩根手指捏起來那顆子彈,拿在眼前端詳起來。
“真是有趣,不愧是弗多聯邦最強的狙擊手。連子彈上都刻著你的名字,這等殊榮,恐怕沒幾個人能夠享有了吧?”
隱者之刺讚歎道。下一刻,她伸出了手,極為囂張地指向了文真衛。
“我決定了,就用刻著你自己名字的子彈殺死你!”
文真衛不動聲色地切出了狙擊槍,淡淡的說道:
“放心,這種子彈我這裏有的是。我會把槍管抵到你的喉嚨上,讓你一口氣吃個夠。”
他話音剛落,手中狙擊槍卻突然炸響,對著天上空了一槍。
見狀,隱者之刺不禁哈哈大笑。
“哦?表麵上故作鎮定,實際上卻已經緊張得手指都勾不住扳機了嗎?真是太醜陋了啊,文真衛。你那狼狽的樣子,像極了地上的蚯蚓。”
“不過是開胃菜而已,急什麽?”
文真衛絲毫不慌張。他悠然將槍口降下來,瞄準了隱者之刺。
“接下來的,才是正餐。”
隻見他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顆黑色的物體,甩向了隱者之刺。
隻不過,他的手法和角度都顯得有些太偏了,力度也非常的弱。顯然這並不是什麽暗器。
那顆黑色的物體落在了隱者之刺腳下,刹那間化為了一道淡淡的光幕,緊接著它便融入了地麵,赫然便是拉亞斯特和卡拉因那一天所使用的“光子屏障”。
淡淡色的光幕從地上升起來,把隱者之刺和文真衛包裹在了其中。
“這樣,你就暫時跑不掉了。”
文真衛冷笑著說道。
而隱者之刺仿佛聽到了什麽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她捧腹大笑,笑的甚至彎下了腰。
“真是太天真了。你居然想要用這東西來對付我?你難道不知道,它就是根據我的能力研製出來的器械嗎?”
她嗤笑著文真衛,講道:“弗多有句老話怎麽講來著?叫班門弄斧。是不是?”
文真衛沒有再繼續廢話。他衝著光幕的邊緣開了一槍。子彈打在光幕上,驟然以兩倍的速度反彈了回去,擊中了隱者之刺。
反器材步槍的子彈足以穿透數層鋼板,然而打在隱者之刺的身上,卻是像是擊中了棉花。
子彈又到了隱者之刺的手中。她微笑著輕拋了它們兩下,說道:“利用我兩隻手之間的空隙形成的動能場,對這顆石子加速。就連我也不知道它具體能快到什麽樣的地步。不過,肯定比你的槍更快就是了。你覺得以你的血肉之軀,能躲過子彈嗎?”
文真衛沉聲說道:“人再快也快不過子彈。但你的槍法,我實在是不敢恭維。”
“是嗎?我倒不這麽覺得。”隱者之刺莫伊-文斯哈哈大笑。“你這是作繭自縛了啊,文真衛。你難道沒有發現嗎?這個屏障就像一個小白鼠籠子一樣把你也關起來了啊!”
她指尖輕輕一彈,將一顆子彈打向了身後的光幕。彈頭觸及光幕,立刻以兩倍的速度彈了回來。
當她出手的一瞬間,文真衛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了。在這個光子屏障內,任何觸碰到邊界的物體都會以兩倍的速度彈回來,而任何觸碰到隱者之刺身體表麵的物體,也會以兩倍的速度彈回去。
他硬著頭皮用手掌去攔截那顆子彈。但是,隱者之刺卻乘機彈出了另外一顆子彈!
兩顆子彈同時飛向文真衛。後者迫不得已,隻能把手中狙擊槍橫在麵前。
“哢!”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文真衛手中的槍杆斷裂了,槍口被打得變形。
他的虎口滲出了血,但他極為鎮靜地扔掉了那把廢棄的狙擊槍,從腰裏拔出了手槍。
就在這時候,光子屏障的頂部忽然泛起了一絲波紋。
隱者之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她玩味地看著文真衛,托大地抱著胳膊,等待著後者的進攻。
緩慢地從子彈袋裏拿出了一隻子彈,悄然握在手裏。文真衛深吸了一口氣,將槍口再次對準了隱者之刺。
“我從第一次摸槍開始,就能夠準確地打中目標——就連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仿佛子彈是聽從我的意誌在發射一樣。”
他淡淡的說道。
“這是因為,我的能力‘避風之矢’。它能夠讓我,和我射出的子彈都不受空氣阻力的影響,從而能夠精準地計算彈道。”
“哦?那倒是一種不錯的能力。也怪不得你能夠成為最頂級的狙擊手。”
隱者之刺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她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明明風靈與風星河已經驅車跑遠了,她好像卻絲毫不介意自己被拖在這裏。
文真衛盯著她的嘴巴,心想:“她的全身都布滿了反射場,但有一個地方一定是空虛的,那便是她的咽喉。因為,那裏是食物經過的通道。”
倘若食管和氣管內也有動能反射場,那麽吃進去的食物就會像跳跳糖一樣彈來彈去,無法靜止下來,與消化液充分的接觸。
“所以,她的弱點應該在她的體內!”
文真衛沒有遲疑,抬槍對準了她的嘴巴,直接扣動了扳機。
剛好就在此時,隱者之刺即將要開口說話。子彈刺破了她的麵紗,貫進了她的喉嚨,然後從她的後頸射出!
“噗,嘔!”
一口漆黑的淤血從嘴裏嘔出,隱者之刺的臉色霎時間變了,從原本的得意洋洋,逐漸變得收斂,最後,她的眼睛裏帶上了殺氣!
“很好,你能夠讓我受傷。你是第一個能讓我受傷的弗多人。能讓太陽十二使徒中實力排行順位第二的我負傷,你足夠吹一輩子。”
傷口在陽光的照耀下,迅速地複原,隱者之刺用力地跺了一下腳,地上的碎石被她震到了空中。
她隨手抄了一把在手裏麵,咬牙切齒地瞪著文真衛,吼道:“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用手裏這一把小石子將你碾成肉糜!”
文真衛默不作聲地盯著她。
“果然,你唯一的要害既不是心髒,也不是大腦,而是喉嚨。”
他暗自在心裏想道。
他承認,剛剛的那一槍實際上有很大的冒險成分。如果隱者之刺的體內也有反射動能場,那顆子彈彈回來的高度剛好對著他的胸腔。
如果賭錯了,那麽他將極有可能被彈回來的子彈擊穿心髒。
所幸,他賭對了。
隻是可惜,即便是發現了傷到隱者之刺的方法,可對方的光之使徒之體,就注定了她在太陽下是無法被消滅的。
更何況,隻要閉上嘴巴,她就是無敵的。至少對於身為人類的他而言,她就如同神一樣的存在,無法被殺死,也無法被毀滅。
忽然之間,一陣恍惚的感覺襲擊了文真衛,他感到頭腦有些發昏。
“終於發作了嗎?”
見狀,隱者之刺露出了微笑。她扔掉了手中原本已經被捏成顆粒的碎石。
“其實我現在不處決你,你也活不長了。核輻射已經貫穿了你們的身體。現在,你的DNA應該已經被破壞殆盡了。感到惡心想吐,正是你的代謝開始紊亂的表現。就算我不殺你,最多三天,你們的全身皮膚就會潰爛滲血,最終在痛苦之中死亡。”
文真衛咬了咬牙。輻射,比世界上最恐怖的毒藥還更加恐怖。它能讓人無形之中患病,並在痛苦中死去。誠然,如隱者之刺所說,即便是擊敗她,他也活不長了。最多三天,輻射的症狀就會表現出來,進而要了他的命。
淒涼之意從心底油然而生,文真衛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無多,而這一場戰鬥將會使他本就隻剩下三天的壽命進一步縮減。
盡管如此,他還是舉起了手槍,將槍口對準了隱者之刺。
見狀,隱者之刺笑了笑,捂著嘴巴,低聲說道:
“無意義之事,又何必做呢。”
話音未落,文真衛開槍了。
與此同時,他飛快地向著側翼跑動了起來。
就在他動起來的同時,光子屏障的頂部再度泛起了一絲波紋。
出膛的子彈打在隱者之刺身上,快速地反彈了回去。
“沒用的,你已經到絕路了。無論再怎麽掙紮,都不會有意義。”
隱者之刺目光鎖定在他的身上,冷冷地說道。
那顆子彈,不斷地在光子屏障和隱者之刺之間彈來彈去,它的速度越來越快,彈道漸漸地覆蓋著這片空間……
文真衛快速繞開它覆蓋的區域,從另一側接近了隱者之刺。他拔出匕首,撲向了隱者之刺!
“你會死。”
隱者之刺淡淡的說。
下一刻,那顆在空間之中反彈的子彈,擊打在了她的身上,並且在她的操控下,悄然改變了方向!
由於子彈太快了,所以幾乎是在她作出操控的一瞬間,它便在光子屏障上反彈了四次,然後擊穿了文真衛的心髒。
“噗哦!”
文真衛吐出了一大口血,匕首瞬間掉在地上,但他的身體終究是觸碰到了隱者之刺。
“你輸了。我說過要用你自己的子彈殺你。”
隱者之刺雙手抓住文真衛的肩膀,冷冷地說道。
虛弱地看了她一眼,文真衛露出了微笑。
“啊,是嗎。我不這麽覺得呢。”
“哼,死到臨頭還要嘴硬麽?”
隱者之刺冷哼一聲,麵紗下的嘴角微微一撅。
“我不喜歡殺戮像你這樣的英俊少男。但是倘若殺戮能讓陛下的光輝普照大地,我不會憐惜我的羽毛。安息吧,弗多的狙擊手。你的名字會銘刻在我的功績中永垂不朽。”
“可惜了。”文真衛全身的重量都在她的胳膊支撐之下,仿佛已經無力再站立。
隨著他的生命消逝,失去操控的光子屏障與拉亞斯特被擊敗時一樣,開始逐漸崩潰。
他的眼睛失去了光澤,臉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
他看了隱者之刺一眼,忽然苦笑道:
“姑娘,我臨死前有個提議。能否讓在下看看你的臉?”
他盯著隱者之刺那僅露在外的眼睛,懇求地說道。
“可以,這是對你臨死前的恩賜。”
隱者之刺沒有猶豫,立刻揭掉了麵紗。頓時,一張傾城傾國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露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果然,單看眼睛就知道你很美麗。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可惜,可惜了……”
隱者之刺心中怦然一動,她忽然想到:倘若能將此人招攬,送到陛下麵前,將他改造成與她一樣的使徒,那麽尼斯南圖帝國必然再添一員虎將。
信念甫出,她腦海裏的殺意已然褪盡,笑眯眯地用手按在了文真衛的脈搏上,問道:“可惜什麽?”
動能場瞬間覆蓋了他的循環係統,將他那原本已經停下的心髒一次又一次地捏動著。文真衛那蒼白的臉逐漸地恢複了血色。在動能場形成的“起搏器”作用下,他的生機與血液循環快速地恢複了!
但是,已經垂死的他,也隻不過是瞬間的回光返照而已,他已經離不開隱者之刺的手,隻要她放開手掌,他就會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死亡。
文真衛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說:“我在可惜的是:你終究還是沒有我的未婚妻長得漂亮。”
話音剛落,就在隱者之刺放鬆警惕的這一瞬間,文真衛臉上的微笑驟然轉變成了猙獰。
“你……”
隱者之刺還在思索著勸降的話語。然而她剛剛說出一個字,文真衛的手已然伸出,把掌心裏握著的東西剛拍入了她微微張開的口中。
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可這時候,文真衛竟如同章魚一般抱住了她,雙腿如蟹鉗般瘋狂將她的下肢鎖住。
借助她臨時的起搏,他恢複了些許的力氣,此時此刻把它們全部用到了雙手上,如同鐵鉗一樣牢牢地掰開了隱者之刺的嘴巴,讓她仰麵朝天。
入口的東西有一股硫磺味,隱者之刺想將它吐出來,但文真衛死死地扼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仰麵朝天,張開嘴巴!
盡管隻維持了一瞬間,他的雙臂就被隱者之刺用動能場徹底震碎,但已經足夠了!
“風靈,風星河!這是我最後的生命!收——下——吧——!”
文真衛撕心裂肺地吼道。
淚水悄然自眼角滑落。然而它們僅僅向下流了一寸,文真衛的身體就裂解開來。
隱者之刺在他的身上同時放置了數個方向不同的旋渦形動能場,它們如同絞肉機一樣逆向旋轉,頃刻間便把文真衛扯成了碎片。
然而她還是遲了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一顆刻著文真衛的名字的子彈自天空中落下,墜入了隱者之刺還未來得及閉上的嘴巴裏!
五分鍾以前,文真衛朝天空槍,射出了這一發子彈。
在最初打出這一槍以後,文真衛就開始計數。每當它飛到極限高度以後就會落下,然後落在他隨後張開的光子屏障上,獲得更大的動能,然後飛得更高。
如此往複三五次次之後,子彈飛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然後,它就再一次在自由落體運動中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落向了地麵。然後恰在此時,文真衛被隱者之刺擊敗,那顆本應該落在光子屏障上繼續上彈的子彈,就這樣落入了張著嘴巴的隱者之刺口中。
從一開始,這一切就在文真衛的計劃之中。在獲悉了隱者之刺的弱點之後,他幾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發動舍身攻擊,賭上自己的性命,終於擊中了隱者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