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海鮮盛宴
我無從知道劉飛回去後如何“拷問”董倩,而且也不必去想——因為她所要知道的,董倩肯定會原原本本地告訴她,而一切的核心,無非周知我是一個不想奮鬥、沒有進取心的“少爺”。
就在我們從小獸山回來的時候,和我們在同一片夜空下的海鮮廣場悄然進入了自己的下半場。
所謂下半場,指售賣海鮮的攤販已經陸續撤場,繼續燈火通明的是那些負責加工的店鋪。
人流不再密集了,因為不少人已經吃飽喝足,走了。
仍然在場的,是三分酒意九分酣醉的,以及故意來趕個晚場拾漏買降價海鮮的。
總體而言,這個時間仍然意猶未盡的人,要麽已經喝到腦子打結舌頭打滑,要麽就是以一腔兄弟姐妹情懷付出陪伴。
此時,客套已作煙雲盡消散,唯餘衷腸紛繁須盡興。
對海鮮廣場上的歌手而言,這個時候走一圈,要是沒有人點你唱歌,那你基本上可以回家歇著了。
如果有人點你,那就有可能讓你連唱好幾首,一個晚上可能這是最有收獲的時間段。
點一首歌10元至25元,這裏指的不是價格浮動,而是不同歌手給自己的標價會有所不一樣。
大家都會明碼標價,並且隨身攜帶一張點歌牌,上麵都是自己可以輕易拿下的曲目。
也有從點歌牌上點歌和隨意點歌的價格差別,即預選歌和自選歌。
自選歌指預選歌牌上沒有,卻是客人想要聽的歌。
一般說來,這種歌都不會是時興熱門,並且,往往是歌手自忖不好駕禦的歌。
由於是定製服務,所以價格高也自然。
比如預選歌15元每首,自選歌可能就得25元/首,先說好價錢,你想聽,我願唱,大家公平交易。
冷不丁,客人的自選歌你唱得好,把客人唱嗨或者唱哭了,那客人可能額外繼續點你,也可能額外給你加錢。
隻是自選歌對歌手不僅是挑戰,也有可能是傷害。
畢竟不經常唱,把控不好,可能會傷嗓動氣——像張學友這樣的大神,每次演唱會都會刻意避開一些不好唱的歌呢。
但不管怎麽樣,客人隨口點歌,不看牌點歌,而你都能接住,唱出水平,那你就肯定比別人有市場。
這是唱歌好不好聽以及會不會奉笑迎合之外,在海鮮廣場飯桌間求生存的重要法寶。
除此之外,就是你的確長得好看長得喜慶,自帶氣氛光環,點你唱歌,這一桌子的情緒就燃了七八分,那你當然就比別的歌手高一頭。
如果你長得好看,而且還是個女的,人見人愛,那你的優勢更加杠杠的。
呂明算長得好看且喜慶的男歌手,但的確比不過人家大長腿美女。
今晚,他沒有營業。
不背吉它不拉音箱的他,像普通的摳門食客一般,在海鮮加工區的喧鬧達到鼎沸狀態時才出現。
這時海鮮售賣區好的海鮮已經被挑完,可以回槽明天再賣的也開始被封箱,仍在候客的就是挑剩的必須要降價的以及可以降價的。
哪些是必須,哪些是可以,這就得考驗買客的經驗、目光以及討價還價的技巧,無論何時,任何一個走進海鮮廣場售賣區的人都有做冤大頭的機會。
呂明當然不會給自己這個機會。
沒多久,他在一家已經出現空桌的加工檔口坐定。
桌子不大但也不小,他一個人坐顯得孤單且空曠。但加工的海鮮端上來後,局麵立馬扭轉。
粉絲蒸龍蝦一隻、鹽焗皮皮蝦一斤、蒜蓉烤生蠔十個、炒蟶子一盤、芒果螺炒尖椒一份、炒芥蘭一盤、冬瓜沙蟲湯一份,這個陣仗,放在多大的桌子上都不丟份。
老板娘是個稍有風韻的大姐,她一邊幫著服務生收拾邊上的桌子,一邊問道:
“帥哥,就你一個人吃?”
“和我女朋友。”
“人呢,菜都上齊了。”
“在那邊唱歌呢。”
“你是說那個唱歌的靚女?”
“對啊,她太辛苦,所以要好好犒勞她。”
老板娘滿麵春風:“女人有個疼她的人,多辛苦都行。”
呂明一臉的委屈:“可是不行啊,你看菜都上來了,她還在那邊給人唱歌,我又不好去喊她,隻能幹等。”
“不能光顧著掙錢把菜都涼了,這些菜也是錢啊,得唱多少歌才能有這一桌海鮮。”
“老板娘,你見過我嗎?”
“我這雙眼睛,見過的人都能有印象的。現在是年紀大了,在以前,我記得更清楚……你是我開張後,最精神的歌手。”
在海鮮廣場,歌手和加工店老板其實是依存關係。
沒有加工店,歌手就沒有地方掙錢。
有了歌手,這海鮮廣場就多了一項特色,有利於各家加工店的生意。
當然了,這種關係是雙方誰也不會去說的默契。
“那你去幫我喊她,行不?”
這個要求讓老板娘很意外:“我怎麽幫你喊她?”
“你看她正在給一幫彪形大漢唱歌,唱得正熱鬧,我要去了,搞不好被認為是掃人家的興,遭群毆。”
“那我去喊人家就開心了?”
“你是女的,而且是美女的祖宗,他們不能把你怎麽樣啊。”
“祖宗,我有那麽老?”
老板娘被逗到樂不可支,看著也沒什麽生意可照顧的,還真就替他去了。
沒多一會,長腿美女就跟在老板娘的後麵過來了。
正好有一桌客人要買單,老板娘指了指呂明就先去照顧去了。
長腿美女到了近前,手底下還掃了一掃琴弦:“老板……”
呂明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臉上閃過錯愕,然後又像花兒一般地笑了。
呂明讓她再近些,指指身邊的紅色塑料靠椅。
“怎麽是你?”
她把琴解了下來。
呂明看著她的腰,這個小腰精,長統靴配牛仔熱褲,上身著工裝短袖,衣服角在肚臍那裏打了個結,再加上腰帶上別著高功率多功能音響,即野性,又颯氣。
她這才看清了桌上的菜呂明一口都沒動。
“你幹嘛,請我吃夜宵?”
“不對啊,你這個反應,”呂明瞇著眼睛,表情誇張:“感覺你真是我的女朋友一樣。”
“算了吧,都在這場子裏,誰又沒見過誰。”
“你不是昨晚才開始來唱嗎?”
“來之前踩過點的,費了幾頓海鮮錢了。”
“那踩點的結果呢?什麽原因讓你決定來唱?”
“這裏缺個女的,我還不得趕緊?”
“好吧。喂,剛才老板娘過去說你男朋友喊你,你什麽反應?”
“開心啊,被搶還不開心?”
“被搶?”
“嗯,我以為是她這邊有客急不可待要點歌,所以才那樣說。剛才那一桌,都喝大了,說話一句都聽不明白,也不敢待太久。”
“他們,對你,上手了?”
“沒有。他們點一首歌,給了五十元。”
“這有什麽,我今天一首歌有五百元。”
長腿美女一副下巴要掉地上的樣子:“不可能吧?那得喝了多少酒才這樣給錢?是個情場失意的少奶奶?”
言語間占了便宜,她也笑得咧開一嘴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