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既來之則安之
“董倩，為什麽你要跟我說這麽多？”
“你嫌知道得太多嗎？”
“不是，隻是……”
“讓一個人站在你身邊的性價比最高的方式，就是讓他知道你的更多秘密。我相信你是一個尊重劉飛母子並願意為她的過往產生共情的人。”
我始終認為她找我單聊，不是基於要為劉君找個保護人，更重要的原因是為了確認我是站在劉飛這邊的，因為她已經知道劉飛在這件事上對我並不避諱。
“卓清，你願意嗎？”
“其實，你多慮了。不過，我能做的也很少，甚至說，我都不知道我能做什麽。”
“也許，我隻是急於告訴你，飛姐不是你想當然的小三，她隻是遇人不淑，她為了君君做了選擇。既然他把你當好鄰居，當朋友，那麽她的遭遇值得你去維護。”
“沒有想當然，是你以為我在想。”
“好吧，我想多了。”
她向我伸出手來，我稍有遲疑，但還是握了一下。
這次握手，算是董倩真正接受我成為她與劉飛母子的朋友。而我對她所給予的囑托，依然很迷茫。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我會找朱儷聊一聊。”
“朱儷？你是說鄭太？”
“嗯。”
既然她正式接受我作為朋友，那麽我也應該對得起這份信任。最好的方式，當然是和她一起經事。我自告奮勇，主動請纓，和她一起去找朱儷。
但事情並不順利。
律師找上門的那天，是鄭庭出殯，所以劉飛是去到公墓給這個改寫了自己人生的男人送行——或者，是替兒子送他爸爸吧，隻是她絕不會這麽跟任何人說。
三天後，劉飛終於還是領著劉君去了公墓，為此，她向幼兒園請了假。而我，被指定為司機。一路上，劉君幾乎什麽動靜，就好像知道這是一件需要肅穆的事。
我敢打賭，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來公墓。這個地方到底是幹什麽用的，或許他知道，因為這和幼兒園組織去掃墓的烈士陵園有點像。
至於來做什麽，他媽媽告訴他，是來看望一個長輩，並讓他獻了花。他也照辦了。
這一路上，我和母子倆沒有多說什麽。
劉飛竟然也什麽都沒問，她沉靜得就像一潭深水。她當然知道董倩和我去找過朱儷，但當著我，她什麽都不說，似乎這樣的話題並不需要和我有任何交流。
她說把事情交給董倩去辦，真的不是說說而已。她能做到如果事不關己，哪怕像房子有可能失去這樣的事。
我和董倩是在前一天見到朱儷的，地點是一家醫院的特護醫房。
朱儷在房床上特躺半坐，她披頭散發，臉色蒼白，目光呆滯，眉毛位置有眉線的痕跡。
這是一個相貌精致的女人，標準的撲克臉，皮膚保養得很好。
她雙眼無神地看我和董倩，沒有給我們任何的表情變化。然後，還是那個女律師，把我們倆請出了病房。
她說，她竟是律師，更是朱儷的老朋友，朱儷痛失愛人，大受打擊，相關事宜，由她全權代理。她名叫嚴偉，一個完全男性化的名字。
董倩把那房子的來龍去脈重盤了一遍，強調房子送給劉飛，朱儷是知道的，所以，朱儷的訴求基本站不住腳。
“其實，你們應該找個律師來和我們談，而不是你，董小姐，你是事主的好朋友，免不了有情緒。”
“什麽意思，你告訴你當時情形，而你覺得我在編故事？”
“董小姐，你跟我說了一個聽起來應該被同情的故事，但它也僅止於故事。我們和劉小姐之間的事，是小三侵占了朱儷婚後財產，這些都是有當時的轉帳證明的，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當年鄭先生是動用了婚用財產買了房子贈送給劉小姐，而這事，朱儷並不知情。”
“嚴律師，你是不是選擇性失聰，隻聽到你願意聽的，你不願意聽的你入耳也不入心？那你如何證明朱儷當時並不知情？現在鄭……先生不在了，是不是你們想怎麽說都行？”
“卓先生，我剛才說了，我們是有當時的帳單證明的，而朱儷和鄭先生是法定夫妻，她對婚後財產享有支配權，鄭先生不經她的同意擅自把婚後財後饋贈他人，她現在起訴收回，這都是有法委依據的。怎麽，你的意思是，要讓朱儷和她已經身故的丈夫對質嗎？”
“當年房子給劉飛時，是朱儷來找我的，是她讓我說服劉飛收下房子，從此與鄭家再無瓜葛，怎麽，這就不認帳了嗎？”
“帳在哪裏？這都是你的一麵之詞。”
“你讓朱儷來和我對質！”
“董小姐，你覺得這樣有用嗎？朱儷委托我全權代理這事，如果你真要和她對質，那就在法庭上對質吧。”
董倩被氣得要吐血，我趕緊執行來之前商量好的B方案。
“嚴律師，事情既然發生過，就不可能因為年月久遠而找不到任何痕跡。但有一件事，也請您，請鄭太太想清楚，劉飛不是自己住在那房子裏，她是帶著兒子，她兒子身上，流著鄭家的血。雖然，我們寧可那孩子和鄭家不再有任何關聯，但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改變主意。”
“卓先生，那就是第二件事了，那孩子的存在，並不能改變劉小姐的房產是非法所得的事實。”
“那我們等著瞧。當鄭家老人知道自己有個孫子，他們將如何對待這個孩子和她的媽媽。”
“那是老人家的事，卓先生不必轉移焦點。”
“鄭家無後，這是老人的心病，也是朱儷的心病。老們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孫子，隻怕朱儷要失去的就不僅僅是一套房子了，你確定她要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董小姐，你自己也說了，朱儷要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套房子。所以，你也承認那房子是朱儷的，對嗎？”
“你！”
我隻能拉住幾乎按捺不住的董倩。
很明顯，以方算好了我們有什麽牌。我們太想當然了，以為憑朱儷當年找過董倩，就能讓事情有商有量，但很明顯人家都算好了，隻要沒有實證，一切都白搭。就算董倩真的可以和朱儷當麵對質，恐怕人家也僅是輕淡地矢口否認。
然而，劉君的存在真的就對對方沒有任何殺傷力嗎？恐怕也不是，我懷疑嚴偉根本就是在乍我們。
“那你說吧，你想我們怎麽把房子交出來？”
“很簡單，辦個過戶，這其中產生的費用全由朱儷承擔。出於人道主義，朱儷願意按房租行情，幫劉小姐承擔一年的租金。”
“嚴律師，”董倩已然冷靜了下來：“大家都是女人，你告訴我，朱儷這樣做，是因為忌恨劉飛，還是純粹貪財？”
“董小姐，麻煩你轉告劉小姐，我們可以給她一個月的時間，方便她去租房或重新購置房子，一個月後，如果拒不交房，我們隻能法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