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情義

  去接劉君之前，按董倩的指引，我們先拐去一家超市，在裏麵買了生鮮蔬菜。


  “離開東江之前能吃頓你做的飯也很好呢。”


  她說今晚就在劉飛家做飯吃，她來掌勺。我話趕話的，隨口把將要離開東江的事跟她說了。


  “你要離開東江……去哪裏？”


  “回南濱。”


  “回！？”


  “嗯。”


  “也對。劉飛的事怎麽樣，跟你也沒多大關係，該走了，你就走吧。”


  我終歸被她貌似輕描淡寫，其實卻暗藏失落的話鋒紮了一下。的確，從“幹部村”出來時，她就和我交流過劉飛的處境，現在我卻跟她說自己要離開了，換了誰都有種所托非人之感。


  我一時話塞，不得不自省，在這關口走了，是不是真的顯得薄情寡義？

  董倩打破沉默，也算是安慰我：“沒事，走吧，他們母子倆有我呢，你也幫不了什麽。”


  “我租那房子是簽了一年合同的，不退租……如果……有需要的話，或許那裏能用得上。”


  “放心，飛姐不會去你那裏住的。如果房子保不住，她肯定會另外租房子。”


  她這話聽在我耳朵裏，卻讓我臉龐發燙。


  她又說道：”其實，我和飛姐都還不知道你的故事呢，還以為你什麽時候能跟我們講一講。”


  “算了吧，你不笑話我就好了。”


  “笑話你？說實在的，我是嫉妒你。情殤不稀奇，像飛姐這樣的，夠慘烈了。但像你這樣的，擇城療傷的，我是第一次見。男子漢大丈夫，在這個年頭，有多大的傷能讓一個男人躲到一個陌生城市來，以賣唱自娛。在這個角度，我其實有點看不起你。因為你顯得太不堪一擊了。但，在這個年頭，又有幾個男的能像你一樣，租個好房子，沒有的顧之憂地這樣療傷，這又怎麽能不讓人嫉妒。所以，你的故事吸引我的地方，是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麽樣的。其實，經過這些時間的，我覺得你為人性格不錯啊，而且，有錢花，不張揚，值得大部份女孩子珍惜的。”


  “你說了一大通，聽來聽去，依然還是嘲笑我。”


  “就當嘲笑了，你想怎麽樣吧？”


  她臉上有戲謔，我當然也無較真。


  “如果昨日重現，我應該不會這樣做了，應該老實在南濱待著。”


  為了讓氣氛不那麽難堪，我又說道：“你都說了，值得大部分女孩子珍惜，那可以不屑一顧始亂終棄的，當然還是大有人在。而且，你也應該不屬於那大部份的。”


  “還敢扯上我，膽肥啊你，”董倩終歸還是笑了：“始亂終棄？哈哈，我怎麽覺得好解氣，總算被棄的不是我們女的了。”


  這是一個我自願跳的坑，她開心就好。


  “什麽時候走？”


  “後天。”


  “這麽快？有什麽事嗎？”


  我的確是沒什麽事的，所定的日子，也不過是和杜立隨口一說。但既然說了，那就算是約定了。


  “其實也沒什麽緊要的事。”


  董倩目光如刀，從我臉上掠過，然後，看著前方，我從她側臉上看到一個稍縱即逝的笑。


  我想，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跟她單獨相處了，別冷場才好。


  “其實，買生鮮肉菜還是去農貿市場上買好點，不必來超市的。”


  “我不喜歡那種地方，髒兮兮的，買點東西還要懂得討價還價，不討價清空價吧，又得當冤大頭這還不算，還得看你會不會挑，搞不好就被無良商販黑了，隔夜的菜，解凍後的肉，發餿的魚，說不定就被買回去了。”


  “你可不像能被輕易糊弄的人。”


  “問題是，我為什麽要花時間費精力在那樣的事上呢，整天在外麵人前人後的，還不夠累，為什麽還要把自己扔到那種地方勞神費力。超市裏的東西再怎麽說都有它的招牌在那張羅著，不敢太過份，而且很多東西都是看見了就往車裏扔就好，簡單便捷。”


  不得不說，董倩今天的話有點密。無論什麽話茬，她顯得滔滔不絕。我忍不住，多瞄了她幾眼。


  “好好開車，沒見過美女麽？”


  美女接上劉君後，情緒不錯，變著花樣逗劉君說話，車廂裏洋溢著歡聲笑語。


  我好容易揪到了空隙，插了句話，問劉君道：

  “君君，這兩天還有大孩子在圍牆欄杆外搗亂嗎？”


  “搗什麽亂？”董倩警覺地問道。


  我不好回答她，畢竟當著孩子。


  但我多慮了。劉君奶聲奶氣地告狀道：

  “幹媽，他們在外麵喊我，笑話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


  我抬手扳了一下中央後視鏡，從鏡子裏瞄到董倩鐵青著臉，把劉君攬在懷裏：“卓清，是這樣嗎？”


  “可能是朱儷和嚴偉的下三濫手段吧，想刺激劉飛。”


  “為什麽不跟我說？”


  這話就問不著我了。董倩也自知這話問錯了人，她轉而問劉君道：

  “君君，你跟幹媽說，他們這幾天一直都這樣嗎？”


  “沒有啦，王常叔叔給我當守衛呢。”


  “王常？卓清，君君說的是誰？”


  “哦，我一朋友，飛姐前幾天不想開車，我這朋友是開網約車的，所以就約他的車負責接送。君君，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守衛了呢。”


  這事王常沒跟我說過，劉飛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