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跟他回家

  跟以往每次離家的感覺不同，雲朵頻頻地回望著自己的家門。


  謝天陽從她的手中把包袱接了過去，裏麵裝著的是他的小妻子換洗的衣物，以後她就要跟他生活在一起了。沒有迎親的花轎，也沒有滿堂的賓客，隻有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回茅草房的路上。


  一時間他的心頭百感交集。


  他不複從前的意氣風發，也不再在山林裏麵獨來獨往。


  從他帶著她走出江家的那刻開始，他的生活便全部有了重新的開始。


  兩個人各自懷著別樣的心情，往著村子東麵的方向走去，最後終於回到了茅草房前麵。謝天陽伸手去推開了籬笆門，然後領著雲朵走了進去。雲朵跟隨在謝天陽的身後，舉步踏進了屋子裏麵。


  雖然她曾經來過兩趟，但是都隻到了門外。


  她站在了廳堂的中間，打量過謝天陽居住的地方。


  屋子裏麵的陳設十分的簡陋，木桌木椅都已經有些年歲，邊角都被磨得十分的光滑。在牆角的地方堆著幾捆竹條，此外還有一些已經做好的羽箭。上回她送芫茜餅過來的竹籃，還擱在了牆角裏麵。謝天陽伸手推開了房門，替雲朵把包袱拿了進去。


  雲朵羞怯地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小小的房間裏麵。


  家中的日子雖然過得困頓，但房子都是祖上留下來的，所以相比之下謝天陽住的地方，就顯得簡陋了太多。房間裏麵擺放了一張木炕，然後就是衣箱和櫃子，所有的東西一目了然。是她自己答應要嫁給這個男人，所以見到眼前的情形，雲朵並沒有在心裏麵怨怪任何人，她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地方。


  “你歇一會兒吧！”


  謝天陽替她把包袱放在了炕上。


  雲朵的臉上火辣辣的，低著頭不敢去迎看他的目光。


  這是屋子裏麵唯一的炕，今夜他們就要睡在一起，他是如此自然地把她的東西放到了炕上去，教她羞得耳根都燒紅了。


  “大哥，我想換件衣裳。”


  雲朵咬著細白的牙齒輕聲地開口。


  她的身上還穿著來時的嫁衣，不想把這麽好的衣服弄髒了，所以她打算先把它換下來，然後看看有些什麽事情可以幫忙。


  “換好了叫我。”


  謝天陽看了看她，然後舉步走了出去。


  雖然成為了他的妻子，但她仍然是如此的羞怯，神情就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假若他繼續留下來，隻怕她的臉上都要燒著。


  眼見謝天陽走了出去，雲朵趕緊把門簾放了下來，然後伸手去換下了嫁衣。


  她把換下來的衣服疊好，把它擱在了炕鋪上麵。因為這天是她和謝天陽成親的日子，所以炕上的被褥都是新換的，她的指尖摸在上麵既光滑又柔軟。她把包袱打開把裏麵的衣物都拿了出來，零零散散的東西總不能全堆在炕上，她想了想最後還是伸手去打開了謝天陽的衣櫃。


  不出意外的櫃子裏麵隻有幾件粗布的衣裳。


  雲朵把自己的衣物擱了進去，正想合上櫃門的時候，目光卻落在頂層的錦緞包袱上麵。


  與陳舊的櫃子格格不入，這隻包袱是如此的亮眼。


  藍底的布料上麵，用金色的絲線繡出了精致的圖案，她不知道包袱裏麵包著的是什麽東西，但光是這塊料子就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沒有人知道謝天陽的來曆，包袱裏麵是不是他從前用過的東西？雲朵的目光茫然地落在包袱上麵，她到底是嫁了個怎樣的男人？

  “雲朵，好了沒有？”


  謝天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雲朵猛然地回過神來，雙頰都染上了緋色。


  她不知道自己扶著櫃門失神了多久，以致謝天陽重新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櫃子裏麵擺放著的都是他的東西，她或許是不應該私自地去打開。


  “大哥，我隻是想把衣裳放進去。”


  謝天陽撩起了布簾，站在房門外麵看著她。


  在他灼灼地注視的目光中，雲朵無地自容得想要找條縫鑽進去。


  他或許是不高興她碰他的東西，她剛剛跟著他回來，結果便做了很不應該的事情。


  “是我原來穿過的衣物。”


  謝天陽的沉穩的聲音，在雲朵的耳畔響起來。


  她茫然地抬起了頭看著他，然後才意識過來他說的是包袱裏麵的東西。謝天陽把撩著布簾的手收回去，轉身往外麵走了出去。“我給你打了洗臉水，你換好衣服就出來洗把臉吧。”


  “大哥——”


  雲朵看著他的背影走了出去。


  她說不出來在心裏麵，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重新垂落下來的布簾擋住了視線，她隻聽到謝天陽的腳步聲走出門去。這個男人的心裏麵，有太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而她雖然成為了他的妻子，但跟他相隔著還有那麽遠的距離。她不知道自己讓他想起了什麽，但是卻察覺出不會是愉快的記憶。


  她跟隨在他身後走出去，果然洗臉水已經擱在桌上。


  屋後傳來了砍伐竹子的聲音，斧頭一下下地砍落在竹樹上麵。


  低沉而有條不紊的節奏，可以想像是謝天陽正在屋後，用怎樣的動作把竹子砍伐下來。在雲朵的心裏麵湧上來的都是難過，這個男人真的是太孤單了，當他不開心的時候，隻能夠是一個人呆在屋後的竹林裏麵，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去發泄心頭的情緒。


  她趕緊拿布巾洗淨了臉上的胭脂，然後把髒水潑到了外麵的老槐樹下。


  把東西都收拾回去之後，雲朵沿著小徑走去屋後，上回她前來找謝天陽的時候，他也正在這樣砍伐著竹子。謝天陽聽到了身後的聲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過了頭。雲朵在他身外好幾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站在哪裏。


  心頭的不快退去，他揚手喚她，“雲朵，過來吧！”


  “大哥！”


  雲朵趕緊朝他走了過去。


  雖然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但她還是習慣了從前跟他相處的方式。


  “要不要幫我幹活？”


  謝天陽詢問地看著她開口。


  “好！”


  雲朵趕緊點頭答應了下來。


  “喜歡就到旁邊去挖兩條竹筍，中午我們可以吃臘肉炒竹筍。”


  謝天陽把鏟子交給了雲朵，示意她在開春的時節裏麵，幼嫩的竹筍都已經長出土，她可以動手去把它們挖出來。雲朵鬆出了一口氣，接過鏟子便幹活去了。這天本該是他們成親的日子，但是卻跟別的姑娘出嫁都不一樣。


  雲朵一邊去挖著竹筍，一邊偷眼地打量謝天陽。


  他麵容沉靜地在旁邊砍竹子，汗水浸濕了他結實的胸膛。


  隻要有這個男人在身邊，總是輕易讓她覺得踏實下來。以後她都要這樣跟他生活在一起。雲朵心裏麵的委屈和失望漸漸地散去，但是忽然間想到新婚之夜他們同炕共枕，這個男人會像上回那樣抱著她的身子吻落在她的唇瓣上麵，她的臉驟然間就炙燙地燒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