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以梳為禮
把一頓豐盛的早飯做好，雲朵重新回到了房間裏麵。
她掀開布簾放輕了動作走進去，炕上的謝秋河卷縮著身體，拿被子把自己整個人蒙了起來。謝天陽跟石舟在院子裏麵修補屋門，或許是他們敲打的聲音太過吵雜，所以讓屋子裏麵的人也無法再安睡。
“秋河，你醒了嗎？”
她試探著輕聲地開口詢問。
她把做好的早飯蓋好放進了鍋裏麵，假若謝秋河還沒有醒過來，他們可以再繼續多等她一會兒。
“到底是誰在外麵吵鬧？”
謝秋河踢掉了被子，在炕上霍然地坐了起來。
先是鐵錘在外麵又敲又打，現在又輪到了雲朵在耳邊叫喚，他們是存心不讓她睡覺了是不是？
“我——”
雲朵猛然間被她嚇住了。
她愣愣地站在了原地，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抬起了頭看著坐在炕上，但是卻挾著滿身火氣的謝秋河，她輕聲地開口道：“是大哥他們正在修補屋門，或許我到外麵去跟他們說一聲？”
“算了。”
謝秋河的火氣漸漸地下去了。
又嬌又軟的嗓音，像是輕緩的小手，撫平了她的煩躁。
她也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沒有必要把滿身的下炕氣，都遷怒到雲朵的身上。
雲朵見謝秋河不打算再繼續睡覺，於是便簡單地收拾了炕鋪，然後到外麵去替她打了洗臉水回來。謝秋河上下地打量過雲朵，她在家中的時候有下人替她打點全部的事情，但她並不是將軍府的下人。
盡管她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但她在輩份上卻是她的堂嫂。
被她如此無微不至地照料著，就算是脾性再惡劣的人，也挑不出來半點毛病。
“秋河，是不是還缺東西？”
雲朵被她打量得全身上下都不自然起來。
“你替我梳頭吧。”
謝秋河把梳子塞進她的手中，然後挪到了炕沿坐了下來。
雲朵握緊了手中的木梳，不安地開口道：“我的手腳很笨拙，我怕會弄痛了你。”
“不怕的。”
謝秋河抬起了頭看著她。
既然她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雲朵不好再開口拒絕。
她解開了謝秋河的頭發，然後輕輕地替她梳理。她的發絲烏黑水亮，握在手中感覺跟緞子一樣。她很自然就把梳子塞進了她的手中，她猜想往日在家中的時候，她的身邊或許是有很多人侍候她。
“你有沒有替我堂哥梳過頭？”
謝秋河忽然開口詢問。
“有的。”
雲朵微微地垂下了眼睛，老老實實地回答她的問題。
盡管謝天陽每天都早睡早起，往往她還沒有睜開眼睛，他便已經起炕梳洗幹淨。但是他們在山林裏麵的那些日子，他醒來之後經常要她幫他梳發，那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以溪水為鏡，她把他的墨發握在了手心裏麵。
眼前浮現起那些甜蜜的片段，雲朵的整顆心都溫暖了起來。
“那是怎樣的情形？”
謝秋河繼續追問地開口。
“往常都是我們在山林裏麵打獵的時候。”
雲朵羞怯地垂下了眼睛，耳根漸漸地燒燙了起來。
她不好不回答謝秋河的問題，但她問的事情卻是讓人如此難為情。
謝秋河上下地打量過雲朵，把她的嬌羞都全部看進了眼裏麵。她的堂兄真的是撿到了寶貝，才會娶到了如此心思簡單幹淨的女子為妻。她打開了自己的包袱，從裏麵把錦緞的袋子取了出來。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把梳子。”
把錦緞縫製的袋子打開，裏麵是一把玉質的梳子。
謝秋河執住了雲朵的手心，把玉梳輕輕地放了進去。“我跟石舟來得太匆忙，所以沒有給你準備禮物，我就把它送給你吧。”
她的身上沒有帶像樣的東西，能夠拿得出手的就隻有這把梳子。
接發同心，以梳為禮。按理應該由她的堂兄送梳子給雲朵，喻意要與她結發為夫妻，欲與她白頭偕老。
從昨夜的相處到眼前替她梳發，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像是雲朵這樣性情柔軟的女子。雖然還沒有開口喚她大嫂，但是她從心裏麵接受了她，成為她的堂兄身邊的女人。
“我不能要的。”
如此貴重的禮物，雲朵不敢輕易收下。
謝秋河放進她手心的梳子，通身碧綠清透，竟然是用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梳子上麵沒有雕飾出繁瑣的花紋，但是天然純淨的紋理，卻是比任何的雕飾都要更加的漂亮動人。它就像是完完整整地從山中被取出來，此刻就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裏麵。
被她如此鄭重地取出來的禮物，肯定不會是普普通通的東西。
雲朵雖然不認識什麽金銀珠寶，但是也知曉這把梳子的價值不凡。她不敢接受這樣貴重的禮物，更何況她梳頭也根本用不上。
“拿著，不許再還給我。”
謝秋河不容拒絕地按住了雲朵的手背。
她並不經常送禮物給別人，更何況是她最喜歡的玉梳。
換作是別人她不會輕易地把禮物送出去，但是她的堂兄所娶的這位姑娘，她卻像是玉梳般碧綠清透，她絲毫也不覺得把這樣珍貴的梳子送給她，是白白地把好東西浪費了，她是真心要把它送給她。
“秋河——”
雲朵非常不安地把梳子拿在了手中。
她並不想收下這件貴重的禮物，但是再三拒絕或許會惹她不高興，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要如何是好。
“繼續替我把頭發梳完啊。”
謝秋河揚起明亮的眼睛笑了起來。
她了解自己的堂兄，對於真正心愛之物，從來就不會與人分享。
而她卻使喚他的小小妻子替她梳頭束發，隻怕他知曉以後連醋壇都要打翻，她不由得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好的。”
雲朵順從地點了點頭。
明豔動人的笑容，讓她放下了心頭的不安，她意外地發現謝秋河實際上並不難相處。感激她對她流露出來的友善，她越發輕柔地替她梳理著頭發，用色彩明豔的發帶替她把長發都束了起來。
謝秋河待雲朵替她梳好了頭發，才下炕用她端進來的清水洗漱。
兩個人在房間裏麵梳洗完畢，掀起布簾走到院子外麵，謝天陽和石舟已經把被踢壞的門板修好。雲朵把做好的早飯端了出來，幾個人圍著桌子坐下來，開始吃這頓由她花費了很多心思做好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