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水閣風來
一行人在路上沒有停留,很快就抵步了雲水閣。
魏氏接到了下人前來通傳,帶著婢女早早就到了。平常她總把侄女魏雪茹帶在身邊,而謝安南派人通傳的時候聲明是家宴,所以這個場合她並不適合在場,魏氏因此並沒有把她叫上。
雲朵跟隨在謝秋河的身後,輕步踏進了雲水閣之中。
因為是在夏天的緣故,所以下人把閣樓裏麵的竹簾全部都挑開了,涼風從水麵上和緩地吹送過來,中間還夾雜著淡淡的水蓮花的香氣,非常的清爽怡人。難怪這座閣樓的名字如此詩意,倘若是在夏夜裏麵,耳畔聽著蛙鳴或者是蟋蟀的叫聲,坐在臨近水邊的地方把酒對月,肯定是非常愜意美好的事情。
“天陽,你們來了。”
魏氏坐在了靠近窗邊的位置,看到他們進門便起身相迎。
而在她身後侍候著的婢女,也連忙走上前來,向他們各個人行禮。
“嬸娘,別來無恙。”
謝天陽微微地向魏氏頷首。
方才雲朵碰到魏氏的時候他並不在場,這是他重返將軍府後初次與她見麵。而帶頭走在前麵的謝秋河,也停下了腳步向魏氏打了個招呼。她淡淡地開口叫了聲“二娘”,魏氏則是滴水不漏地回應著。
“雲朵的濕衣服換過了?”
魏氏的目光落在雲朵的身上。
她向她露出了溫和親近的笑容,而方才在湖邊的時候,她曾經嚴厲地下令婢女,要把雲朵丟到門房去等下人過來認領。
“是的。”
雲朵輕聲地開口回答。
不習慣如此親近的笑容,她的身體微微地僵直。
盡管自小就生活在山村裏麵,她接觸的人和事都不多,但是她的心卻是敏感的,多少能夠察覺出對方待她是不是友善。雖然魏氏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是她對她卻是難以親近起來。
“天陽——”
魏氏招呼謝天陽道:“別讓大家站著,都過來坐著吧。”
“嬸娘,客氣了。”
謝天陽不徐不疾地點了點頭。
他示意雲朵和謝秋河坐下來,然後自己也平靜從容地落座。謝秋河聽到魏氏提及雲朵更換濕衣,便開口向她詢問是什麽事情。
“雲朵,你方才衣服濕了嗎?”
“是的。”
雲朵點了點頭。
她簡單地向謝秋河開口,把方才的經曆告訴了她。
“沒事的。”
謝秋河知解人意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等用完了午飯,我再帶你在府裏麵四處走走,把地方都熟悉下來。”
“秋河,謝謝你。”
雲朵感激地向她開口道謝。
“跟我不需要客氣什麽。”
謝秋河淡然地笑了笑,她方才踏進竹院的時候,正好與石舟在門前相遇。她不見謝天陽的蹤影,於是便向他開口詢問。石舟的回應是謝天陽陪了雲朵回房間更衣,她當時還不知道雲朵是掉進了水裏麵。
魏氏處處擺出將軍府主母的樣子,她還能不能繼續風光下去,就全看謝天陽這趟回府會不會選擇留下來。
幾個人坐下來後,雲水閣中仍然未見謝安南父子的身影,下人們端了果脯以及五香瓜子過來,並且給各人倒上了茶水。雲朵跟隨著謝秋河一路從竹院走過來,身上有了薄薄的汗意,但是坐下來被舒爽的風吹著,很快就整個人都涼爽了下來。
因為石舟昨夜曾經回府,把謝天陽和雲朵抵步別院的消息帶了回來,所以將軍府中早就做好了準備。從他們踏進竹院下人站在院子裏麵候迎,到“雲水閣”中午時分的家宴,府中為了迎接他們的歸來,所有的事情都縝密而周到地作好了安排。
“雲朵,嚐嚐這道瓜子吧。”
魏氏把盛著瓜子的碟子推到雲朵的麵前。
“嬸娘,不用客氣。”
雲朵沒有在正餐前吃零嘴的習慣,但是既然魏氏盛意送到了麵前,她也唯有是接受了下來。
自從踏進“雲水閣”裏麵後,謝秋河便不再多開口。
雲朵懂得她跟魏氏的關係,並不是非常的親近,所以才會不怎麽主動地說話。幾個人坐下來沒有多久,謝天瀾也跟隨著到來。他跨過門檻踏進了閣樓裏麵,雲朵抬起頭的時候,正好與他的目光相遇。
“似乎是我來晚了?”
他的目光巡看過各人,露出了不羈的笑容。
不同於方才在竹院外麵遇見,他換下了原來那身錦緞的衣袍。雲朵微微地感到意外,但是漸漸地明白他的用意,隻怕是不想在家宴之上太過張揚。
她心裏麵對謝安南的敬畏,不由自主地又增加了幾分。
“天瀾,過來坐吧。”
魏氏方才被他氣得半死,但母子間沒有隔夜仇,況且她下半生的安穩都要指望這個兒子,所以在其他人麵前,她極力地對自己的兒子和譪了起來。
“知道。”
向各人打過了招呼,謝天瀾才在旁邊落座。
雲朵與他在客棧中相遇,然後方才在竹院外麵又有過交集,她知道謝天瀾在探究地打量著她,但是礙於身邊的眾人,他的目光並沒有太過放肆。或許這個男子的本質並不壞,他在客棧中使喚她做事,最後是有打算給她賞錢的。
但是跟堂兄謝天陽相比,他的氣度還是相差太遠了。
難怪謝安南會選擇自己的侄子,而不是把家主的位置留給親生兒子。
正在雲朵的心裏麵百感叢生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沉穩的腳步聲,同時跟隨的還有其他人的。雲水閣中安靜了下來,全部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而下人則是快步走近了門邊,伸手把竹簾掀了起來。
雲朵微微地揪住了自己的手心。
能夠挾著這種氣場出現的,除了謝天陽的伯父之外不會再有其他人。
她曾經與這位謝家的家主,在茅草房外麵有過見麵。隻是他們當時的見麵非常匆忙,幾乎沒有交流就過去了。而這次的情形卻是完全不一樣,她要跟他同桌坐下來吃飯,想要躲都無法躲開。
盡管告訴自己這頓隻是洗塵的家宴,但她的心情最後還是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