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郎心如鐵
單槍匹馬地獨闖南番的大營,謝天陽的確是沒有再想活著回去。
他的伯父謝安南接到了峽穀之上,掛出了“雲朵”的屍體的消息,南番國主有足夠的理由要殺掉她,並且把她的屍體高高地懸掛。所以他對雲朵的死訊是毫無懷疑,同時因為相隔著很遠的距離,他更加是無法派人上前去辨認屍體。
知曉自己的侄子正陷在傷心之中。
所以他吩咐身邊的下屬,向他隱瞞了這個消息。
那夜謝天陽救出了年青的天子,然後情緒失控地要折返回去,從南番國的大營中把雲朵救出來。如果不是他拚盡全力地阻攔,他一定已經再闖回了敵陣之中。
假若讓謝天陽見到雲朵的屍體,隻怕他會更加的失控。
所以他把消息隱瞞了下來,待到謝天陽察覺的時候,“雲朵”的屍體已經在山坡上高掛了好幾天。
他憤怒地躍上了馬背,如同利箭般衝出了邊城。
迎著獵獵的勁風縱馬狂奔,他的眼中含著炙燙的淚水。
她終究還是沒有等到他,就帶著孩子離開了。他說過假若她出事了,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會去找她和孩子的。現在他應約地前來了,他們既然成為了夫妻,就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被他身上無懼生死的氣勢嚇住,南番國兵慢了半拍才上前來阻止。
謝天陽策騎在馬背之上,手中的長弓拉開如滿月,清理出前方的道路,一路往著山坡之上跑過去。越來越多的南番國兵將前來阻撓,他陷身在敵陣之中左衝右突。肩膀上麵的傷口並未痊愈,傷口迸裂鮮血如同泉水般湧了出來。
一步一步艱難地接近“雲朵”的屍體。
他辨認出了“她”身上的衣裙,那是他前往鎮上買給她的衣物。
他以為她明白他的心裏麵隻有她,但是在他們最後相處的日子裏麵,他卻為了其它的事情忽略了她。如果他能夠多花些時間在她身上,最後就不會變成眼前的局麵,是他的疏忽把雲朵送上了絕路。
眼中暈開了鮮紅的血影,他幾乎無法再看清楚前方。
拍馬奔跑到了山坡之上,謝天陽此刻已經是遍身鱗傷,他揮刀想要把係在旗杆上麵的繩索砍掉,但是全部的動作在突然間卻停頓了下來。他不可能會認錯日日夜夜跟他同炕共枕的人,高掛在山坡上麵的並不是雲朵的屍體!
“不過是個圈套,結果你便上當了。”
南雲齊策騎在馬背之上,黑衣獵獵地迎風飛舞。
“你到底把雲朵怎樣了?”
謝天陽循聲猛然地回過了身去。
初次與眼前這個男人碰麵,他把雲朵劫持在馬車的車廂裏麵,帶著手下倉猝地逃返南番國的大營。
再見是他救走天子的那夜,他揮掌把雲朵拍飛出去。
而眼前他卻是設下了陷阱把他誘騙了進來,被懸掛在山坡之上的不是雲朵的屍體,那麽她到底去了哪裏?
“我不需要向你交待什麽。”
南雲齊冷笑著把飛刀扣在了手心裏麵。
謝天陽箭袋中的羽箭用盡了,但是他手中奪命封喉的飛刀仍在。
除去了眼前這個男子,等同於除去了謝安南得力的左膀右臂,更何況他是雲朵心心念念地記掛著的那個人。
既然是他自己闖了進來送死,他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他的性命。
“雲朵!”
謝天陽駐馬在山坡之上。
他幾乎是拚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叫,同時拉動了引信,手中的竹筒破空飛上了高處,然後在半空之中炸開,尖銳的鳴音瞬間傳遍了南番國的大營。
雲朵正在營帳裏麵給孩子換衣服,驟然間聽到了外麵傳來尖銳的鳴音,孩子被嚇得“哇”地大哭了起來。以往每次當他啼哭的時候,她總會及時地把他抱起來,低聲細語地哄他平複下來。
但是這次她卻變掉了臉色,丟下孩子奔出了營帳外麵。
為什麽在南番國的大營之中,會響起謝天陽示警的信號?以往她跟隨著他在山林中打獵的時候,他擔心她會發生意外,總是把特製的竹筒交到她的手中。那是獨一無二,隻有他才會發出來的信號。
她站在營帳前麵往著峽穀的方向張望。
山坡之上密密壓壓都是南番的兵將,他們當中圍困著單人匹馬,盡管相隔著很遠的距離,但她知道那個人就是謝天陽!
他說過會回來找她和孩子的,他果然是沒有失約!
她拔腿往山坡的方向奔跑過去,錢二根本來不及阻攔,她便已經拚力地跑出了很遠。
當謝天陽的信號發出去,在營帳前麵的空地上,幾乎立即就出現了雲朵奔走的身影。南雲齊擰結著眉心,氣恨地盯視著謝天陽。他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把雲朵引了出來!
“雲朵——”
謝天陽整個人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她仍然能夠活著,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他仍然能夠再跟她見麵!
“把這個人拿下!”
南雲齊冷聲地開口下令。
身邊的士兵聽從著他的命令,向著謝天陽圍攻了過去。
謝天陽的羽箭已經耗光,並且在這麽接近的距離之中,他也沒有辦法再拉弓放箭。他唯有是舉起了手中的長刀應戰,在敵陣之中左衝右突,努力地想要衝殺到雲朵的身邊。
南雲齊在馬背之上幾乎是暴跳如雷。
他讓錢二寸步不離地看守雲朵,但是他竟然沒有把她攔下來!
“王爺,求你!”
雲朵哀求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不要殺他,無論你要我做什麽事情,我都會答應你的!”
昨夜南雲齊借著酒意,幾乎就強奪了她的身子。
但是此刻她卻許下了諾言,隻要謝天陽能夠好好地活著,她可以答應南雲齊任何條件。
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山坡,謝天陽仍然在奮力支撐。
雲朵跑到了南雲齊的坐騎前麵,雙目含淚地向著他苦苦哀求。
“把她拖回去!”
南雲齊聲音冷冽地下令。
他的手下全部都死光了是不是?竟然讓她一個弱質女子跑出了營帳,甚至流連在他的馬前向他苦聲地哀求。
“我會答應你,我真的會答應你的!”
雲朵的眼淚順著麵頰掉落下來。
隻要能夠讓謝天陽脫險,她不計較任何的後果。
南雲齊的神色交錯,隻要他再重複命令下去,手下的將士就會把雲朵拖回去,而他最後也能夠取走謝天陽的性命。但是迎視著雲朵苦苦地哀求的目光,他的命令卻始終無法出口。
“讓我勸他離開好不好?”
南雲齊的沉默讓雲朵看到了希望。
“你可以過去跟他說話,但是說完必須要回來,這裏是南番的大營,如果你想讓他能夠全身而退,必須保證你會再走回來!”
為他昨夜的行為彌補,他答應她的這個請求。
“我知道了。”
雲朵抹幹了眼淚,越過了南雲齊身前的將士,舉步向著謝天陽奔了過去。謝天陽翻下了馬背,以刀柄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他伸出手把雲朵攬入了懷中,然後緊緊地抱住了她沒有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