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惟聞歎息
“你對謝天陽說過什麽？”
南雲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著雲朵開口。
謝天陽單槍匹馬地闖入南番的大營，不顧生死找他們拚命的樣子，分明就是沒有再想過要活著離開。但是雲朵隻是跟他說了幾句話，便讓他改變了主意。在謝天陽離開的時候，他說過隻是暫時留住性命，他仍舊還會回來。
假若不是雲朵的說話奏效，如此剛烈的男人，又怎會選擇離開？
他沒有想到她勸告謝天陽的，竟然是要讓兩國停戰議和。她是認為議和之後，他就會開口答應放她回去嗎？
她竟然能夠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他實在是太小看了她。
“我——”
雲朵啜嚅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是你讓他勸說謝安南議和的對不對？”
敵國的天子還太年青，在沙場上對謝家伯侄是相當的倚重，謝安南的意見足夠左右他的決定。
“王爺，不要再繼續打仗好不好？”
雲朵哀求地開口道：“已經有太多的人死了，他們的家裏人都在盼望著他們回去，但是現在他們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身處在南番國的大營中，她想念謝天陽想念爹娘和弟弟。
但是她卻得不到自由回去，她的眼中含滿了淚水，情真意切地看著南雲齊，樣子非常的楚楚可憐。
“想想你們的天子，是怎樣對待我們的先輩的？”
南雲齊的掌心憤恨地拍落在桌麵上。
“我知道的。”
雲朵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自小就生活在平靜的山村裏麵，從來不知曉兩國間的夙怨。是南雲齊告訴她，數十年來他們屢遭欺淩，肥沃的土地被奪，祖輩被驅趕到了邊陲之地。
不化解掉仇恨隻會是越積越深。
兩國繼續交戰下去，還要再犧牲多少的人？
她想到了謝天陽的爹娘，他們也是戰死在沙場之上，才會讓他孤伶伶地挨過了那麽多冷清的日子。
“你就是這樣替所有人心痛嗎？”
南雲齊呼吸的熱氣，吐落在她的肌膚上麵。
雲朵呆呆地看著他的麵容接近，然後停留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王爺。”
雲朵喃喃地看著他。
“當中並不包括我在內對不對？”
她可以為素不相識的人心痛，但是他們相處了這麽久下來，她或許對他連半點好感沒有。
“王爺，我知道你的處境抉擇艱難。”
雲朵輕聲地開口道：“前兩夜你喝了酒，把心裏的話都告訴了我。王爺希望能夠有解決的辦法，隻要答應停戰議和，就可以有足夠的精力對付宮城的叛亂，國主慢慢地養傷，他會好起來的！”
南雲齊的目光牢牢地盯視在雲朵的身上。
謝家伯侄屯兵在邊城之中，牽絆住了他的腳步，以致他不能夠立即就率兵趕回宮城，平息右相的叛亂。而他的大哥的傷情，是他最為牽掛以及擔憂的事情，她把他酒後吐露的說話，全部都記在了心頭之上。
“王爺，我好想回家去。”
雲朵哀求地開口，“我想見我的爹娘還有弟弟，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不想放你回去！”
南雲齊沉下了臉拒絕她的要求。
一旦讓她脫離了他的掌握，便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王爺——”
雲朵抬起了頭又慢慢地垂下去。
南雲齊放走謝天陽的條件，是她要答應他任何的要求。
他是否會選擇停戰議和，跟要不要放她回到謝天陽的身邊，是兩碼子的事情。他既然對她作出了讓步，而她也應該遵守自己的諾言。
“雲朵。”
南雲齊聲音低沉地開口。
自從他讓手下把她擄劫過來之後，每回對她都是呼呼喝喝，從來不曾如此客客氣氣地叫喚過她的名字。她的名字縈回在他的舌尖之間，帶著微微苦澀的味道，而他也不曾用這種口吻，對任何女人說過話。
“我許給你我的王妃的位置如何？”
他的指尖來回地摩挲著，落在她嬌嫩的唇瓣上麵。
他的王妃的位置至今仍然是空缺，隻要她願意接納他立即就可以給她。
在南番他的權勢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無數的女子希望得到他的王妃的位置，但是他隻許諾給了她一個人。
“不可以的。”
雲朵的身體惶慌地往後麵退開。
“我已經嫁人了，不可以再成為你的王妃。”
“或者我是應該殺了謝天陽的！”
假若他殺了謝天陽，她就再也沒有已經嫁人的理由來拒絕，但是隻怕她會立即就跟隨著他殉情，他同樣是什麽都得不到。
“我成全你吧！”
南雲齊鬆開了手落坐回椅子上麵。
“王爺？”
雲朵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
他說成全她是什麽意思？是要殺了謝天陽讓她得到他的王妃的位置，還是放她回去讓她與家人團聚？
“你記住謝天陽的命是我放的。”
“他跟我相比永遠都要矮了這樣的距離！”
南雲齊語氣高傲地開口。
他拿起了扔在幾案上麵的議和書，然後重重地提醒她，選擇了謝天陽而放棄他，實在是有眼無珠。
“王爺，謝謝你！”
雲朵終於明白了過來，她的眼淚順著麵頰瘋狂地落下。南雲齊答應了議和！而他同時也答應了要放她回去。不單止是即將要重獲自由，她更為這場仗再也不用打下去而歡喜。
“我的大哥方才已經醒轉了過來。”
南雲齊心情不爽地瞪視著她。
她是恨不能立即就擺脫他回國，她馬上就要跟謝天陽重聚，而他在邊城撤兵之後，卻是要趕回到宮城平息右相的叛亂。
他的兄長的傷情極重，即使是醒來但還不能夠痊愈。
接下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仍然要代他打理南番的國事。
“王爺，你所有的心願都會實現的。”
雲朵喜極而泣地開口，“國主的傷情會痊愈，小公子也會健康地長大，不管我身在什麽地方，都會感激王爺的寬厚仁和！”
自從被他擄劫而來後，雲朵就沒有露出過笑顏。
如今他答應了讓她離開，她落下了歡喜的淚水。南雲齊悵然地示意她退下去，他與他的兄長苦心經營多年，結果仍然是未能夠替先祖報仇，到最後不得不接受對方的和約，以極不心甘情願的方式終結。
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
此刻南雲齊的心情百感交集，主帳之中惟餘下歎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