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的名字叫安安

  這話，似曾相識，熟悉得不得了。


  回憶還是席卷而來了。


  二十年前，張秋萍就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他已經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失去了，那次失去之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從那之後，李慕辰就發誓，凡是他手裏的東西，一定會好好握著，絕對不放手！


  那年他九歲。


  那時候，他養著一隻叫安安的德國牧羊犬，那隻德牧就隻聽到他的話，見到別人都凶得不得了，她把弟弟李慕欽養的金絲熊給咬死了，家人調監控發現了。


  後來還把鄰居家的荷蘭兔給咬死了。


  安安對荷蘭兔“行凶”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當時，安安滿嘴鮮血，將兔子整個腦袋都給撕裂開來，讓人一看就感到毛骨悚然。


  可是當被人抓到的時候，在荷蘭兔麵前就是龐然大物的安安，卻還是拿一種無辜的小眼神看著所有人。當時的李慕欽也許是想到了自己枉死了金絲熊，哇地一下子就哭了，哭得山崩地裂。


  當時，張秋萍就讓他趕緊把德牧送走吧，她說安安咬鄰居兔子的那一幕在她腦海裏麵揮之不去，她一閉上眼睛，就是張著血盆大口的安安……


  李慕辰也怕安安再傷害到別人，雖然安安在他身邊還是很乖的，但他還是忍痛把他送走了，送給了爸爸媽媽聯係的一戶人家。


  媽媽說，那戶人家家裏是開寵物店的，一定會對安安好的。


  安安走的那天，是個晴天，太陽很好，他看著安安坐上爸爸媽媽“朋友”的車，心裏麵覺得很難受很難受。


  自己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了一件最喜歡的東西，活的東西，有生命的東西，那是他的朋友，他的同伴，就這麽被人帶走了。


  他跟著那輛小汽車跑了一路，還記下了車牌號。他跑著，卷起了一路的塵土。


  塵土飛揚之中，安安衝他叫著，安安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地悲切，那麽地難過，好像也很不舍，也不願意離開。


  年幼的李慕辰最終還是沒有趕上那輛車，看著它最終消失在飛揚的塵土之中，最終在藍天下越來越遠，他的心，難過到了極致。


  當時，他就後悔了，為什麽要把安安交出來，那是他唯一的朋友……這麽些年來，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失去的味道。


  後來，好幾次，他都哭著讓媽媽要把安安找回來，媽媽卻始終敷衍著。媽媽又領他去了買安安的寵物店，想要給他另外找一條德牧。


  可是逛遍了整個星城，都沒有再找到他想要的。他隻想要安安呀，雖然其他的小狗有著跟安安差不多的品種，差不多的花色，可是，他卻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來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有一種喜歡，叫作無法替代……


  他見媽媽總是拖來拖去，後來，便讓人去查收養安安的那戶人家的底細。然後，他才知道，根本不是什麽人家，而是屠宰場……那一刻，李慕辰就知道，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了。


  他還記得，買下安安的那一天，是在深秋的夜，從寵物店經過，就看到店主把一條看著剛出生不久的小狗裝進麻袋，麻袋要係上口子扔掉。


  當時，年幼的他就感覺心疼不已，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人可以冷漠，但是要善良。為什麽要這麽對待無辜的生命。


  那小狗“汪汪”了兩聲，她還不大會叫，叫聲虛弱不堪，決絕悲戚，揪得他心一抽一抽地疼。他立馬上去製止住店主，問道：“阿姨，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寵物店老板娘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條狗，估計活不長的，品種混交的問題，有先天不足的毛病。不如現在就溺死算了。”


  李慕辰卻被那一聲聲慘淡虛弱的叫聲給吸引，透過麻袋的縫隙，他看見了那一雙無辜的眼睛。


  最後，年幼的李慕辰掏遍了全身 ，掏出來皺巴巴的一遝子零用錢，一共十八塊六毛零三分，他把所有的錢都塞給了老板娘，抱著那個麻袋就走了。


  老板娘還在後麵喊著：“小孩，這狗活不長的了，我不要你的錢……”


  可是李慕辰擔心老板娘反悔不肯賣，將小狗從麻袋裏拿出來，拉開了大衣拉鏈，將她放入了懷裏，一溜煙地就跑回了家。


  寵物店所在的那條路叫寧安路，於是他便把買回來的那條虛弱的小狗取名叫安安。


  救回安安的那天是1997年的11月，星城的秋天是很冷的，當時安安三個月大。


  他本來是擔心安安活不長的，但是在他的細心照料下，安安還是活下來了，除了脾氣怪異了一點，跟其他的德牧沒有什麽區別。


  每天從學校回家，李慕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安安，這時候弟弟李慕欽剛剛來到他家，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弟弟，李慕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隻是感覺，爸爸媽媽的目光，往弟弟那邊移地越來越多了……


  但是安安，卻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快樂。


  可是，可是，他卻在一年之後，在安安咬了鄰居家的荷蘭兔以後，便把安安給送走了……他本來說，安安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要照顧一生一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