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來說,府中剛有人去世不久,理應過個一年半載才能辦喜事,也算略盡哀思。
可柳柔秋才下葬沒幾日,相府的白綾就全部換成了紅綢,除了高氏還在喪女之痛裏沒走出來,其他人都是一派喜氣。
書房內——
柳建南欣慰的看著柳若霜,“霜兒下個月就要出嫁了,太子府並非尋常門戶,往後你行事一定要處處謹慎,莫要招惹禍端。”
“父親放心,女兒知道該怎麽做。”
“你自幼體貼懂事,為父並無太多要叮囑的,唯有一件事,你要時刻記在心上。”
柳若霜正了神色:“父親請說。”
“如今太子與秦王分庭抗衡,你出嫁後,定要盡心盡力輔佐太子,成為他身邊的有用之人。”
柳建南與秦竹相識多年,對這位儲君甚為了解。
在太子眼裏,女人如同衣服,新鮮幾天就能隨手丟棄。
他不希望自己女兒也落得那樣的下場,所以,霜兒必須想法子在太子府裏站穩腳跟,成為與眾不同的存在。
“父親,霜兒有信心能夠輔佐好殿下,助他登上帝王之位。”
“好,我的女兒有誌氣!”柳建南欣慰的抹了把胡須,“回院子裏去吧,讓你小娘與大娘子盡早商議好嫁妝之事,別在出嫁當天丟了臉麵。”
“是,女兒告退。”
柳若霜的生母潘小娘是柳建南最寵愛的妾室,這些年來手裏積蓄並不算少。
但妾室終究是妾室,銀子攢的再多,也不可能越得過當家主母。
可薑氏一向與潘氏鬥得你死我活,這個節骨眼上,她怎麽可能舍得拿銀子給柳若霜當陪嫁?
“那個小賤蹄子,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什麽卑賤身份,敢從我這開口要錢,呸!死了這條心吧!”
薑淑罵罵咧咧,言語汙穢難聽,潘小娘受不得這個委屈,去柳建南跟前哭訴了許久。可薑氏鐵了心不肯補貼銀兩,就算求到老夫人那也沒轍。
這事兜了一圈,最後鬧到了柳凝歌身上。
老夫人萬般無奈下,送了張帖子去秦王府。
祖母相邀,柳凝歌怎能拒絕,哪怕明知是鴻門宴,還是如約而至。
相府前廳——
潘氏笑得溫柔似水,熱情的給柳凝歌夾了一筷子菜:“二姑娘瞧著瘦了許多,可是最近生意太過忙碌,沒按時用膳?”
“多謝姨娘關懷,我夏日胃口差,吃得少了,自然就瘦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你這身子骨,如何能為王爺誕育子嗣,還是要多補一補才行。”潘氏說著,盛了碗雞湯遞了過去,“來,二姑娘,這是姨娘親手熬煮的,快趁熱喝一碗。”
柳凝歌嘴角上揚,很給麵子的喝了幾口,“味道不錯,姨娘廚藝見漲。”
“二姑娘真是會說話。”潘氏年近四十,可臉卻保養的極好,看起來像極了三十出頭的女子,風韻十足。
再看對麵坐著的薑氏,滿臉橫肉,囂張跋扈,別說是柳建南,換做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倒胃口。
“今日相府送帖子邀我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潘氏舔了舔嘴唇,柔聲道:“二姑娘,你也知道,若霜下個月就得出嫁了,而且嫁的還是太子殿下。”
“這事滿京都無人不知,有什麽問題麽?”
“若嫁去尋常門戶,添些莊子鋪麵當嫁妝也就足夠了,可偏偏要去太子府裏當側妃,嫁妝過於寒酸,恐怕相府會遭人笑話。”
柳凝歌頓時明白了過來。
合著相府是惦記著她口袋裏的銀子,所以才唱了這出大戲。
她慵懶的靠在了椅子上:“我這個人不喜歡彎彎繞繞,姨娘有話不妨明說。”
潘氏一拍手,“我就知道二姑娘是個爽快人,如今府裏隻有你嫁入高門,身為姐姐,或多或少總該貼補一些,你說是不是?”
“那姨娘認為,我貼多少比較合適?”
潘小娘沒想到柳凝歌今天這麽好說話,搓了搓手,道:“二姑娘,我瞧著南風館地勢風水都不錯,不如你將這間鋪麵送給若霜當嫁妝,如何?”
柳凝歌差點被逗笑。
這女人,打得一手好算盤,竟然敢惦記南風館?
滿京城誰不知道南風館生意昌隆,日進鬥金,她倒是好意思張嘴。
“恐怕要讓潘姨娘失望了,南風館的地契寫的是王爺的名字,我隻是暫借使用而已,並沒有資格轉增旁人。”
“二姑娘,這話可就是敷衍了,你與王爺是夫妻,哪有借不借的說法。”
“潘姨娘若不相信,我這就派人將王爺請來,你可以當麵問一問。”
一聽到秦禹寒要來,潘氏嚇得連連擺手,“王爺身份尊貴,怎好勞煩他親自跑一趟,既然南風館不方便送,那就俗套一些,貼補銀子吧。”
“姨娘想要多少銀子?”
對方伸出了一隻手。
柳凝歌:“五千兩?”
潘氏訕笑著:“二姑娘,您是王府正妃,又有好幾個鋪麵,五千兩掉在地上恐怕都不屑於看一眼,我這意思,是五萬兩。”
“什麽?!”柳凝歌還沒開口,對麵坐著的薑氏先跳了起來,“五萬兩,你這小賤人可真夠貪心的,權貴世家嫡女兒出嫁都未必貼補這麽多,柳若霜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女,哪配抬這麽多銀子去太子府!”
“大娘子,我在跟二姑娘說話,又不是讓你掏銀子,你急個什麽勁?”
薑淑啐了口吐沫:“小娼婦,青天白日做黃粱夢,柳凝歌除非腦子進了水,否則怎麽可能拿這麽多銀子給你?”
“從前大小姐欺辱二姑娘時,我家若霜可沒少幫忙,二姑娘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定不會吝嗇這點銀兩。”
柳凝歌饒有興致的看了會兒戲,等兩人吵完才開口:“潘姨娘說的對,四妹妹從前幫了我那麽多,我怎麽能忘恩負義。”
聞言,潘小娘兩眼發光:“你真的願意補貼五萬兩給若霜當嫁妝?”
“當然,銀錢乃身外之物,哪有妹妹與娘家的體麵來得重要。”
“誒呀,還是二姑娘最懂事!”潘氏渾身熱血沸騰,急切道,“這件事咱們須得擬個契約,免得出嫁之前出變故。”
柳凝歌似笑非笑,“怎麽,姨娘信不過我?”
“怎麽會,我這不是為了謹慎起見嘛。”
“好,那就擬定一封契約,我話既然說出了口,就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