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9章 狼群
楊宇定定神,裝作沒有認出對方身份的樣子,拱手道:「謝謝大傢伙兒了,我們是去蘇哆部做些小買賣的,剛才和人起了衝突,逼不得已向你們呼救。 多謝諸位壯士,我們願意將所帶貨物送給你們作為答謝。」說著把備馬身上鐵勒部和蘇哆部回贈的禮物呈了上去。
胡匪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絡腮鬍,聞言一抬下巴,當即有人連貨物帶馬都牽了過去,絡腮鬍子臉色戲虐地笑道:「現在的生意人真有錢,騎著買不到的突厥寶馬,只拉著這幾件貨色。說吧,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楊守大恨,自己騎著追風,在中都還不覺得,在這兒可太扎眼了,剛才阿絲藍認出來了,這胡匪竟然也認出來了,估計在他們眼裡,自己是開始著個法拉利,非說自己是個送外賣的。
楊宇只能堅持道:「壯士取笑了,我們真是做生意的。」
絡腮鬍子一揮手,當即有人上前把他們拉下馬來搜身,不多時有人奇怪道:「咦?這是什麼?」
楊宇才想起來,臨出行前為了取信鐵勒和蘇哆部,自己可是帶著剌史印信的,臉色都變了,官匪肯定勢不兩立啊!
絡腮鬍子取了一看:「遼州剌史楊宇?哈哈哈哈,兄弟們,咱們倒逮了個朝廷的大官啊!」
又轉向楊宇等人:「如果你們真是生意人,我們一陣風還真不難為你們,可你們是朝廷狗官,說不得了,兄弟們,綁了!交給大當家的落。」
楊宇等人就算是個頂個的好手,也打不過這四十多個人,束手就擒。楊宇在作最後的努力:「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這樣是要掉腦袋的。」
絡腮鬍子道:「我們的腦袋,本來就是別在褲腰上的。大當家的最恨梁國當官的,你們自求多福吧。」
楊宇被綁在馬上,隨胡匪繼續前行,聽胡匪們之間說話,知道這絡腮鬍子是二當家,和大當家兵分兩路辦了什麼大事,現下要去匯合。楊宇急急思索,可實在是沒有辦法,望望其他三人,三人也是一臉無奈。
又走了好遠,在一處山腳下,楊宇見前面呼馬叫,似乎是和大當家匯合了,果然過不多時,有人推搡著四個人向前。
楊宇見一處避風的所在,已經燃起一堆篝火,兩人席地而坐,一個是絡腮鬍子,另一人想必是這伙胡匪的大當家了。楊宇一看,這位大當家年紀不大,只與自己彷彿,不過頗有風霜之色,額頭一道疤在火光下格外猙獰。
楊宇站定,那大當家雙手伸向火堆烤著火,心不在焉地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皮:「遼州刺史?遼州久未開化,也不是什麼緊要的地方,皇帝老兒怎麼又想起來了?」
楊宇一聽倒對這位大當家刮目相看,一個草莽之輩,竟然對遼州的尷尬處境說的一針見血。隨後楊宇無聲地嘆了口氣,以前聽評書的時候,主角被強盜綁回山寨,總是在被剜心、殺頭之際,被山寨當家看出「不是凡人」,一問之下現是故人之子,更狗血的還是大當家的私生子,然後趕緊鬆綁、抱頭痛哭。可是今天,看來自己這主角光環不夠啊,人家壓根沒當回事。
哪知大當家的沒有開口,七寶開口了。
萬事不驚的七寶,此時哪有一丁點兒神箭手的鎮靜勁兒,渾身顫抖著叫道:「少將軍!少將軍,是你嗎!?」
一直對楊宇他們根本沒當回事的大當家聞言,豁然抬頭,雙目電射,當看到七寶的時候,臉上湧現出複雜的表情,有溫暖,有悲傷,有依靠,有凄涼,楊宇很難想像,這麼一個少年人怎麼會有如此複雜的感情,只見大當家緩緩站起身子,直直看著七寶,旁若無人地輕聲道:「七寶叔,是你嗎?」
七寶再也控制不住,淚如雨下:「是我啊少將軍,是沒用的七寶叔,七寶叔對不起你啊,我沒護好大將軍。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楊宇和張君海、清虛子面面相覷,楊宇知道七寶是故羅大將軍的親兵,七寶喊大當家少將軍,難道,這是羅公的兒子?沒聽說羅公的兒子也當過將軍啊?
大當家也流下了眼淚,抽刀刷的砍斷了七寶身上的繩子,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大當家反覆叫著:「七寶叔、七寶叔……」似乎別的話什麼也不會說了。
七寶更是放聲大哭:「少將軍,你受苦了,你受苦了,七寶沒用啊!」
這下不光楊宇他們,其餘那些胡匪看著向來英雄的大當家哭的跟個孩子似的,也傻眼了。
過了許久,兩人情緒稍微平靜點,七寶道:「少將軍,我現下跟在這位楊宇楊大人身邊,你看……」
大當家皺皺眉,但還是一揮手:「鬆綁。」
隨即道:「老二,這位剌史大人,你們隨我來吧。」說完扶著七寶向附近一片小樹林走去。
楊宇活動活動手腳,趕緊和絡腮鬍子一起跟了上去。
到了小樹林,大當家指著幾截枯木:「都坐吧。我知道你們肯定都很奇怪,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瞞的,只是怕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稍一頓,對絡腮鬍子道:「老二,對不住了,我其實不叫程羅,我本名羅去遠,乃是北疆羅青羅大將軍之子。」
此言一出,楊宇和絡腮鬍子同時震驚,痴痴獃獃根兩二傻子似的,絡腮鬍子話都說不溜道了:「大當家,這、這話說的,羅大將軍,莫不是遠鎮北疆十年的羅公?大當家,你是名門之後啊!」
羅去遠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正是。」
楊宇的震驚絲毫不弱於絡腮鬍子,一肚子的疑問,自己身為北疆人,對羅公的事迹簡直耳熟能詳,威鎮北疆十年,使突厥不敢南下,最後中了埋伏身亡,戰死疆場,是很多大梁軍人的楷模,可沒聽說有後人啊?
就算有後人,北疆,也就是鐵雄關一帶,距此千里之遙,接時間推算,羅公身死時,他的後人也就七八歲,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又怎麼成了胡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