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朕可以作證
第10章 朕可以作證
雲層聚似濃墨,形成烏黑的旋渦。
狂風拍門,蒼木飄搖。
一團絨絨的暖光從抱廈窗欞傾瀉,雨霧落在光芒裏絲毫畢現。
皇帝被那隻伸出的玉手給拽到塌前,他眼眸黑若旋渦,任由她攀著他的手臂,纏繞而來,臉頰,脖頸,乃至唇齒,慢慢沾染上她的氣息。
香甜順著口液滑入他喉嚨,明明該是滑潤的,偏偏他嗓子又幹又癢,他重重吐了幾口氣。
藕節般的軟臂,勾著他的脖頸,將他往下一帶,他幾乎快要匍匐在她胸前,隔著距離,他望入她嫵媚的眼,低啞的嗓音隨同風聲沒入她耳郭,
“你別後悔,,”
她大抵是不願的,隻是眼下沒有別的法子,,以後對她好些,多疼她一些,封號上也不委屈了她,,他這樣想。
傅嬈手足軟綿綿的,見他被動地承受,似有不快,便幹脆將一頭青絲攬至他身後,遮了他的眼,甜甜的媚笑伴隨著軟糯的低喃,在他耳簾縈繞。
身份上的顧忌,叫他心堅如壁。
她目色眩迷,人雖是不清醒,感覺卻是靈敏的,她如同紅了眼的小獸,固執地想要去鑿開他的心。
皇帝被她那些動作給惹笑,也不知這樣的她,是她本來的模樣,還是中藥的緣故?
她臉頰嫣紅如霞,嗓音滑膩柔軟,如甜霧籠罩他心房,試圖驅逐他的顧慮。
迷離的眼,如同溺水的浮萍。
皇帝垂眼望她,
她杏眼如絲,額前碎發濕漉漉的,紅頰粉透欲滴,出水芙蓉般清媚動人。
既是做了決定,便不再遲疑。
伴隨著電閃雷鳴,抱廈內如疾風驟雨,翩鴻掠影。
,,,
雨過天晴,一片昳麗的天光自雲塹灑下,斜暉照入窗欞,恰恰從西窗落在床榻,皇帳遮住一片朦朧。
傅嬈恍若陷在一片泥沼裏,眼皮沉重,怎麽都醒不來。
沉甸甸的青絲遮住她半張臉,渾身如同被碾壓過似的,四肢五骸緩緩聚起一股痛楚,她眉心一顫,倏忽睜開了眼。
陌生的,茫然的,疲憊感,空無縹緲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差點將她淹沒。
垂眸,一件中衣濕漉漉的貼在身上,腰間黏糊糊的,係帶已不見蹤影。
傅嬈倏忽一下坐直了身子,混沌不堪的腦海,漸漸閃現一些模糊,激烈的畫麵。
整個人如遭雷擊。
血色一點點從唇瓣褪盡,不,一定是做夢,她狠狠閉了閉眼,晃了晃頭,再次睜眼,
滿目的狼藉,深淺不一的紅印,皆烙在她身上,更有甚者,那種軟綿的,飄忽的感覺,依然在血脈裏流竄,她深諳醫道,再如何,也曉得是真的發生了那種事。
明黃的衣角,四爺,,皇帝,
所有的一切排山倒海衝入她意識,那種窒息的,仿若溺在水裏的感覺再次襲來。
怎麽辦,
她還怎麽見人,,
失去清白的絕望與牽連家人的後怕在她腦海裏交織,她意識亂糟糟的。
她羞憤欲死,隻是她死了,纏綿病榻的娘親怎麽辦,幼弟又當如何?
不,她不能死,憑什麽因為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她憑什麽讓平康公主得逞。
與生俱來的堅韌,令傅嬈壓下心頭的混亂,漸漸平複下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分析眼下的形勢。
四爺,,四爺就是陛下。
憑著數次的交往,她猜測他應當不是那等濫殺無辜的人。
她將事情稟明,他一定不會怪責她。
既然不會怪責,定會讓她入宮,
入宮兩個字在傅嬈腦海閃現後,心口當即生出濃濃的反感。
不成。
眼下她隻是得罪了平康公主,淑貴妃便對她下死手,倘若她入宮為妃,怕是活不過三日,淑貴妃有一百種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死她。
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宮廷深深,皆是白骨壘成。她無家世倚仗,籍籍無名,隻是枯坐等死。
入了宮,她的娘親和弟弟照樣無人料理。
既然這條路不能走,那麽隻能想辦法讓皇帝放過她,當做一切都沒發生。
至於清白,,傅嬈目色眩暈,心口傳來一陣絞痛,她不想去麵對,至少眼下她不想。
傅嬈做出一番權衡後,神情繃得極緊,她深深的閉上眼,重重吐了一口濁氣。
外頭傳來輕微的說話聲,令傅嬈心神一緊,她茫然地望了望帳頂,僵了片刻,連忙擦拭眼淚,強忍著身上的不適,挪著僵硬的身子下榻。
身下那撕裂般的痛楚時刻提醒著她,剛剛經曆了什麽,她費勁的將那些念頭拂去,穿戴好衣裳,緩緩趿著鞋子,扶著床榻起身,纖指顫顫巍巍地掀開了簾帳。
抬眼,一道明黃的身影筆挺地立在窗下。
他眉眼十分俊逸,卻不同年輕人的盛氣,而是被歲月浸潤過沉澱下來的豁達,如靜水流深,嶽峙淵渟般,令人不自覺臣服。
他似剛沐浴過,額前還微有水漬,正抬手在係衣扣。
聽到動靜,他抬目朝傅嬈望來。
傅嬈飛快地避開視線,咬緊牙關,將心一橫,顧不上身下的痛楚,三步當兩步,疾步朝他奔去,撲跪在地,
“謝陛下救命之恩!”
她伏地不起,尾音發顫,語氣卻格外堅定。
皇帝係了一半的手,倏忽僵住,他眼底閃過一絲愕然,旋即眸色微沉,定定注視著她。
他抿唇一言不發,臉色有些難看。
他隱隱察覺到傅嬈這話的意思。
不是嚶嚶啜泣跟他告罪,也不是柔弱可憐求他給名分,而是謝他救命之恩,仿佛是想把二人剛剛那段情緣,用“救命之恩”給一筆勾銷。
明明半個時辰前,她嫵媚妖嬈,纏著他無休無止,眼下卻陌生的跟什麽都沒發生。
他舌尖抵著右頜,咂摸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將紐扣係好,於一旁的圈椅坐下,淡淡望她,
“傅嬈,今日發生了什麽,你何以至此?”
傅嬈頭磕在地上,心撲騰騰慌得直跳。
她想起了積玉宮裏發生的事,也不知那平康公主怎麽樣了,倘若被皇帝知道她給平康公主灌了藥,定會惱怒,以下犯上的罪名她是無論如何不能認的。
斟酌片刻,傅嬈帶著哭腔,一五一十將平康公主算計她的事給說了,唯獨略去她給平康公主灌藥一樁,她伏在地上,抽泣不止,
“陛,陛下,臣女掙紮時,那女婢將藥粉抖落在臣女身上,臣女不小心吸了兩口便中了毒,,”
她這話留有餘地,待陛下發現平康公主也中了毒,她隻管說是那女婢將藥粉灑開,平康公主定是不小心吸了幾口。
她盡可能將自己摘幹淨。
皇帝雖是有所猜測,可真正聽到真相,還是怒得腦仁發脹,隻恨不得一巴掌將平康公主給拍死。
“朕已派人徹查此事,放心,朕絕不姑息!”
目光落在她輕顫的嬌軀,閃現幾分柔色。
黑鴉鴉的青絲鋪於她身後,她額前的碎發依然濕漉漉的,也不知是不是被嚇得,她腰身下沉,勾出柔美的弧度,叫他驀地想起那番交纏。
女兒害了她,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補償她。
隻是,眼下,她這舉動,令他捉摸不透。
“傅嬈,今日之事,朕會給你個交代,”
他話未說完,傅嬈生怕他納她入宮,磕頭如搗蒜,“陛下救命之恩,臣女無以回報,臣女回去後,定給陛下供一個長生牌,祝陛下永葆昌華。”
皇帝眼底的溫情一寸一寸褪盡,隻餘一片冰涼。
傅嬈後背冷汗涔涔,閉目不言,她賭一把,堵他不會強人所難。
沉默如淩遲令她煎熬,她卻堅貞不屈,一動未動。
她不想讓這一生泯然於深深宮牆,與其生不如死,不如用這一刻的固執,博一條出路。
簾外的冷懷安默默撫了撫額,剛剛他服侍陛下沐浴,陛下還問他,給傅嬈什麽位份,得了,人家根本不稀罕。
他有些不忍去瞅皇帝的臉色,隻悄悄的,後退一步,恨不得皇帝當他不存在。
窗外和風相送,雨水滌滌,將盛夏的燥熱送走,迎下一片清涼。
皇帝久久不做聲,傅嬈倒也猜出他的心思,她這般急於撇清,約莫觸了帝王的逆鱗。
她伏在地上,嚶嚶啜泣幾聲,抬眸,淚眼水霧迷茫,仰望他,連同身上未曾整理幹淨的狼藉,一同沒入他墨色的瞳仁裏,
“陛下,非臣女不想,而是不能也,陛下為了救臣女,不得已而為之,又是臣女冒犯在先,臣女若是不知好歹,攜身圖報,豈非小人之舉?此其一。”
“其二,滿朝皆知臣女與徐嘉的過往,臣女深知陛下乃君子,斷不會置臣女清白於不顧,可臣女卻不能因此連累陛下清譽受損,日後青史當如何書寫?”
說到最後,她臉頰泛紅,已現楚楚動人之色,嬌羞並著愧赧沉於眼底,喏聲問,“陛下,您應當也是不想的吧?”
不想將她納入後宮,不想青史留下汙名。
說到底,這隻是一場意外。
她也不想強迫他,她也不想委屈求全,這是她僅有的自尊。
心仿佛被勒緊,隻餘一抹絞痛若隱若現。
皇帝目中恍有迷霧縈繞,默然片刻,他唇邊掀起幾分和緩,“你已是朕的人,卻不想入宮,你想過後果嗎?”
她沒想過,她也來不及去細想。
眼下,她隻知道,她不能入宮,其他的,以後再說。
她心頭鈍痛,卻是苦不能言,淚水已在眼眶打轉,被她強吞回去,她顫聲回道,“自與徐嘉分離後,臣女無心婚嫁,隻一心伺候病母,扶持幼弟,,”
她這話,透著幾分心灰意冷。
聽在皇帝耳裏,仿佛她對徐嘉尤有餘情,不願跟他。
皇帝胸膛驀地生出一股鬱氣,從牙縫裏擠出一絲嗤笑。
罷了,她不情願,他豈能強迫於她。
他是帝王,可以要人性命,要人身子,卻唯獨拗不過一顆不情願的心。
沉默半晌,他幽聲喟歎,“你既已做了決定,朕便依你,,”
傅嬈暗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胳膊挪了挪,撐著,跪直了身子,神色怔怔,若折落枝頭的花瓣,飄零無依。
皇帝枯坐在圈椅裏,眸色烈火灼灼,凝視她的眼。
她衣裳微有起皺,即便費勁遮蔽,依然有跡可循。
明明斑痕深深,卻試圖磨滅。
好歹他也給她做了一回夫妻,她真的就這麽撇得開?
皇帝心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酸脹,又慢騰騰的湧了上來。
靜默片刻,他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抬手,“退下吧,,”
又朝冷懷安使了個眼色。
冷懷安會意,引著傅嬈出了裏間。
傅嬈走了幾步才恍覺身上的衣裳十分不堪,略有些為難,隻是剛剛經曆了這麽一遭,整個人略有些呆滯。
冷懷安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往西邊隔間指了指,“您原先那身老奴已著人烘幹,您換下吧。”
傅嬈肩頭卸下負擔,重重朝他拜了拜,入內換了幹淨衣裳,最後往東間珠簾後一望,那道模糊的明黃身影側倚,神情陷在暗處,她瞧不真切。
她又立在門口深深一拜,旋即毫不遲疑離開。
冷懷安為了不叫人起疑,安排了一麵生的小黃門送傅嬈,
怎知,傅嬈這頭要出宮,半路卻被一尋來的紫衣太監給匆匆攔住。
“傅姑娘止步,皇後娘娘有請。”
傅嬈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原先想快些離宮,其他諸事交給皇帝善後,沒料到還是被淑貴妃的人給逮著了。
傅嬈穩住心緒,問道,“何事?”
紫衣太監幽幽笑道,“姑娘想必涉入一樁案子,皇後娘娘正在查問,宣姑娘覲見。”
傅嬈鬆懈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循著那紫衣太監來到了坤寧宮。
斜暉脈脈,將整個皇宮染上一層絨光。坤寧宮前人來人往,宮人交頭接耳,碎語不止。
想必出了大事。
能出什麽大事,自然是平康公主事泄。
那紫衣太監嘴嚴,傅嬈問不出什麽底細,隻得揣著一肚子疑惑入了殿內。
她躬身循著內侍步入,不敢抬頭,隻佯裝惶恐,步入殿中跪下,
“臣女傅嬈給皇後娘娘請安。”
餘光瞥見殿內或站或立,一片姹紫嫣紅。
這當是他的後宮了。
原先嘈雜不堪的殿內,瞬時靜了下來,眾人視線齊齊落在傅嬈身上,皆是打量,或幸災樂禍,或是看戲。
端坐於上的皇後神色凝然開口,“傅嬈,你今日入宮赴宴,何故缺席?”
傅嬈早料到她有此問,戰戰兢兢道,
“回娘娘的話,臣女入宮恰逢暴雨,又被內侍不小心踩了衣裙,失了身子,不得已去積玉宮換衣裳,此事沈家姑娘可以作證,隻是待臣女換衣裳出來,便不見人影,臣女不識得路,暴雨傾盆,走岔了,臣女心急如焚,怎知越走越岔,後來無奈遇見一位公公,待雨止,方得尋著路。”
傅嬈話音一落,側前一道冷聲喝來。
“大膽,皇後娘娘跟前,你敢撒謊!”
傅嬈暗暗瞥去一眼,見她滿頭珠翠,一身華貴盛氣淩人,再見平康公主被她擁在懷裏,不是淑貴妃又是誰?
傅嬈故作疑惑,癡惘望著淑貴妃,“娘娘此言何意?臣女撒了何謊?”
既然不能認中藥一事,自然得抹去與平康公主爭執這段。
淑貴妃沒料到傅嬈敢堂而皇之扯謊,思及女兒今日吃了大虧,震怒道,“放肆,平康下嫁徐嘉,你含恨在心,今日攜毒入宮,趁著換衣裳派人遞話引平康過去,遂加害於她,傅嬈,你簡直膽大包天,萬死不贖!”
原來那被傅嬈中途騙開的宮女,半路遇見了皇帝安排照料傅嬈的內侍,她刻意將那內侍引去別處,再回來便瞧見平康公主被人綁住,她一人拚命扯不開,差點被紅了眼的平康公主給掐住,情急之下,她隻得先去稟報淑貴妃。
淑貴妃嚇了一大跳,匆匆尋了借口半道離席,帶著人趕來積玉宮。
她在積玉宮裏看到的那一幕,是她這輩子的噩夢。
女兒當時那模樣,如同一條褪去外皮的蛇,纏在那暈厥的宮婢身上,啃咬舔噬,,
她當時差點暈過去。
立即吩咐心腹去翡翠宮取解藥。
可這個空檔,皇後不知打哪聞訊,竟是帶著宮人前來積玉宮。
萬一此事泄露,女兒無顏見人,她也不必再爭儲,皇帝定會徹查此事,她能震懾住旁人,卻糊弄不住皇帝。
她下毒暗害傅嬈一事,必是遮不住了。
千鈞之際,她以讓出六宮協理的大權,換取皇後止步積玉宮外。
旋即,她將髒水潑在傅嬈身上,說是平康公主被傅嬈下了毒,至於是何毒,淑貴妃沒說。
皇後將信將疑,派人去尋傅嬈。
怎知午後風雨大作,宮人寸步難行,雖是巡查一遭,卻始終不見傅嬈蹤影。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將女眷送出宮去,總算是逮著了傅嬈。
眼下坤寧宮內,除了今日涉事的沈柚等幾位姑娘,其他官眷皆已出宮。
淑貴妃這話可謂漏洞百出。
傅嬈很快抓住了症結,“敢問娘娘,臣女帶了何毒入宮?可有實證?”
淑貴妃早料到她這般說,朝皇後道,“皇後娘娘,康兒身邊幾位宮女可作證。”
找到傅嬈之前,皇後已經審了平康公主身旁的宮女,翡翠宮的人自然眾口一詞,指正傅嬈。
皇後神色複雜看向傅嬈,掩帕輕輕咳了一聲,露出幾分疲態,“傅嬈,你今日可見過平康公主?”
“回娘娘的話,臣女不曾!”傅嬈一口咬定沒有見過平康公主,而平康公主當時為了掩人耳目,定也沒讓人曉得她來了積玉宮,是以,給傅嬈可乘之機。
明眼人都知道,給傅嬈一百個膽子也不可能攜毒入宮暗害公主,定是淑貴妃母女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隻是這些宮妃並數位貴女哪裏會替傅嬈說話。
而皇後在得淑貴妃允諾,讓出協理後宮之權後,自然也不好深究。
“你何以證明沒見過平康公主?”
傅嬈聞言暗中冷笑,皇後果然不會因為她得罪淑貴妃,真相如何,皆不重要,於她們這些上位者而已,利益才是首要的。
她不敢說出中藥一事,皇後自然也沒法一棍子打倒淑貴妃,是以,還不如借此賣個情麵給淑貴妃,從中得到好處。
平康公主母女之仇,她絕對要報,但眼下,最緊要的是脫身。
傅嬈思忖片刻,抬眸看向沈柚,“沈姑娘,我當時請你等我一道回延慶宮,姑娘何故先走?”
沈柚也沒料到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麵有赧色,可眼下淑貴妃鐵了心要治傅嬈於死地,而皇後擺明了不會幫傅嬈,要她一人如何扭轉乾坤,她是太皇太後的侄孫女,平日尚且不摻雜在兩宮爭鬥,今日又怎麽可能為了傅嬈出頭?
沈柚避開傅嬈灼熱的目光,隻垂眸朝皇後施禮,
“娘娘,臣女離去前,傅姑娘確實在屏風內換衣裳,隻是臣女與另外兩位妹妹先離開,著梅妹妹留下等候傅姑娘,其餘的,臣女不知。”
梅玲筱顯然是平康公主一黨,這是徹底堵死了傅嬈的路。
那梅玲筱果然上前跪拜道,
“皇後娘娘,臣女知傅姑娘初次入宮,怕她迷了路,是以等她一道回延慶宮,怎知傅姑娘換好衣裳後,說是內急,遣臣女先行離開,如今瞧來,想必傅姑娘借機引誘公主與她會麵,再行暗害公主。”
她話音一落,殿內一片死寂。
這些其實是傅嬈早料到的,她唯獨沒料到的是,皇後竟是被淑貴妃給收買了。
今日她之所以敢對平康下手,便是賭皇後回借機扳倒淑貴妃,怎知淑貴妃也是個厲害角色,不知以什麽法子說動皇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她更沒料到她會中毒,會遇見皇帝,,
所有一切,如冰渣子在她心尖滾過,鈍痛過後,她腦筋飛快運轉,思索對策。
“皇後娘娘,翡翠宮眾口鑠金指證臣女,可臣女也是聖上親封的縣主,哪怕要指證,也得有實憑實據,其一,臣女是如何引誘公主來會麵?其二,臣女給公主下了什麽毒?其三,公主殿下是如何解的毒?”
傅嬈問了症結所在。
皇後聞言,心思一動,撩眼看向淑貴妃。
淑貴妃臉色瞬間陰沉不堪,一陣猶疑後,抬眸,覷著傅嬈道,
“這些疑惑,本宮自會答你,隻是本宮倒是先要問你,你這麽長時間去了哪裏?今日娘娘壽宴,雨停後你不先來坤寧宮請罪,反倒是要出宮,傅姑娘別告訴我,你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淑貴妃也抓住了傅嬈的要害。
傅嬈指尖泛白,很努力維持住表麵的鎮定,“臣女剛剛說了,臣女是迷了路,”
“我看你是做賊心虛躲了起來!”
“娘娘,臣女沒有,臣女躲雨走失,偶遇一小黃門,得知壽宴已畢,臣女誠惶誠恐,不敢叨擾娘娘,是以打算離宮。”傅嬈再次伏地不起。
皇後也陷入了兩難,尋思片刻,雍容問道,“你去了何處,何以就擅自出宮?可有人證?”
話音一落,一道威嚴的嗓音自殿外傳來,
“朕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