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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嬈嬈攜崽崽,祝大家元旦,

  第25章 嬈嬈攜崽崽,祝大家元旦,

    “砰”的一聲, 茶盞打皇後膝蓋滾落,跌在腳下台階,碎了一地。


    滾燙的茶水澆在她膝蓋, 刺痛瞬時從膝頭竄至眉尖, 她眉心蹙成一塊, 卻半點不覺疼, 隻凝神問, “你可聽清楚了?”


    小宮女怔了一下, 猶豫著道, “奴婢當時跟的不算近, 見她進去後不見蹤影,便悄聲往磚房旁湊近了些,險險聽到這麽一句,奴婢聽著像是在喚陛下,”


    皇後起身, 未留神將碎地的瓷片給帶開,她一腳踩到一塊碎片, 疼的她差點跌落, 那小宮女迅速扶了一把, 將她攙至一旁。


    皇後依然陷在一股巨大的情緒旋渦裏, 久久回不過神來,須臾, 猛地攫住小宮女手臂,詰問,


    “會不會是徐嘉?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徐嘉,陛下,仿佛也有那麽點相似。


    “這,,”小宮女手臂被掐疼, 一臉晦色,她原是覺得自個兒聽清楚了,隻是被皇後再三追問, 細細揣摩回憶,也不禁犯了糊塗。


    皇後見她這般光景,臉色一拉,將她手臂推開,顧不上下擺濕漉,於窗下來回踱步。


    天光大亮,映出她一臉灰白。


    她心慌如雷,皇帝怎麽可能做出這等事?

    若真看上了傅嬈,一紙詔書召入皇宮便是,還能有人攔他不成?


    隻有徐嘉才可能背著人與傅嬈偷情。


    若是後者,於她而言並無大助益,也隻是讓淑妃丟臉罷了。


    若真是前者,,皇後臉色變得幽黯不堪,若是陛下真的看上了傅嬈,些許是她一個莫大良機。


    思忖完,她神色凜冽警告小宮女,“你已是我身旁唯一有身手的婢子,本宮不希望你出事,這件事無論真假,你都給我爛在肚子裏,否則不僅是你,便是我坤寧宮,也會遭池魚之災。”


    小宮女立即跪地應是。


    皇後依然不放心,彎腰低眉問她,“你確定沒被人發現?”


    小宮女仰眸小聲回道,“那時天色剛亮,正是侍衛換班之時,奴婢身量小,躲在花叢裏,並不曾被人瞧見。”


    “那就好,記住本宮的話,下去吧。”


    待她離去,皇後身邊幾位女官進來,替她更衣解釵,服侍她歇息。


    皇後枕在軟塌上,久久不入眠。


    得尋個時機,試探一二才行。


    這一日終是下起了陰綿細雨,傅嬈回房補了個覺,下午開始給大皇子配藥,那株五行靈虛草,除了留幾瓣給她母親,其餘的,怕是都得用在大皇子身上。


    到了晚間,她製出一顆藥丸,送去給周行春,周行春小心翼翼掰開一半熬成水,喂給大皇子喝下,大約等了四個時辰,傅嬈又取血珠查驗效果,果然見毒素微有變化,周行春立即坐下給大皇子把脈,見脈象平穩,朝傅嬈點了點頭,二人相視一笑,心裏落下一顆石頭。


    “你再製三顆,分六日服用,中間空檔一月,再進行第二輪,如此反複,一年內些許有望將毒素拔除。”周行春神情難得寬慰,床榻上那少年自繈褓便在他懷裏養著,如今十年過去,他早已將之視為親人,自是希望他有機會痊愈。


    再過一日,皇帝啟程回京,大皇子也堪堪蘇醒,皇帝擔心大皇子受不住顛簸,欲將他留在此處修養數日,周興春卻覺無礙,是以給大皇子備了一寬大舒適的馬車,墊的厚實,又吩咐侍衛緩行,再許周行春同乘,妥當回鑾。


    傅嬈幾日皆未歇好,幸在賀玲幫著她將行禮搬上馬車,她上了車,挨著引枕便睡了過去。


    十月二十這一日傍晚,浩浩蕩蕩的車駕載著夕陽餘暉入城。


    皇帝鑾駕與百官從正南門入,其餘官眷與閑散人群自廣寧門歸。傅嬈這幾日累極,賀攸準她三日假,賀家又離著西城門近,是以二人的車駕隨官眷從西門回。


    斜暉未退,燈火已惶。城內喧囂不絕,摩肩接踵,皆是晚歸旅人,西城毗鄰西市,此處向來是人馬匯聚之地。


    傅嬈於嗡嗡的喧鬧聲中,掀起車簾一角,隻見酒肆茶樓綿延擠在兩側,旌旗滿街,吆喝聲此起彼伏,繁華的人煙衝淡了她心中寂寥。


    這兩日,他每每去瀾水苑探望大皇子,她不是裝睡便是如廁,總想法子避開,眼下回了京,有那堵高高的皇牆,當能隔斷他的念頭。


    馬車沿著擁擠的街道緩緩徐行,前方官眷車駕一一往各家方向散去,忽然間,一人一騎披霜戴月打小胡同奔來,停在了馬車一側,傳來熟悉的嗓音:

    “師妹。”


    靠在車壁閉目養神的傅嬈猛然睜開眼,賀玲聞言替她撩開車簾,朝外頭那人露出一雙笑眼,忍不住問,


    “這位公子是來接傅姐姐的嗎?”


    陳衡朝她頷首,目光越過她落在傅嬈身上,見她神色怔惘,似極是疲憊,不由眉心一蹙,麵露擔憂,“師妹,我今日探望伯母,她使我前來接你回去,你這幾日該累著了吧?”


    傅嬈對上他關切的眼神,陷入一陣空茫,有那麽一瞬間,在踽踽獨行的世間,有一人披星而候,算得一方皈依。


    可惜,這份皈依,不該屬於她。


    傅嬈怔愣的瞬間,賀玲識趣,連忙抱著包袱下來馬車,


    “傅姐姐,改日來府上看你。”


    不等傅嬈反應,她已將包袱往肩上一扶,踏步要離開。


    而這時,又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賀玲跟前,一白衣男人被侍者攙起,緩緩下來馬車。


    於昏陽交割間,他一雙眼亮如明月,衝賀玲緩聲一笑,“我送你回去。”


    賀玲癡癡望了他一眼,立即垂下了眸,手足無措般支支吾吾,“這,這怎麽成呢,我們還沒,”


    “無妨。”他聲音清淺如風,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若有人嚼舌根,本世子將那舌頭給砍下來。”


    賀玲呆住,旋即俏臉殷紅如血,唇角勾出怯怯的笑。


    謝襄看了她一眼,往後走了兩步,來到傅嬈車駕前,朝她一揖,“多謝傅姑娘相助,謝某銘記在心。”


    傅嬈衝他頷首回禮,並未多言。


    這廂謝襄領著賀玲上了馬車,另一頭李勳打馬過來與陳衡招呼,“陳兄,你來接傅姑娘?”目光不經意朝裏掠過,朝傅嬈頷首示意。


    傅嬈掀開車簾,自馬車而出,立在車轅上朝李勳一拜,再問,“我這幾日忙著給大殿下配藥,一直忘了問公子與那侍衛的傷勢,那日逢公子相救,感激不盡。”


    李勳緩緩搖頭,神色平靜道,“陛下已重賞撫慰,姑娘不必掛懷。”


    傅嬈明白他說的是那侍衛一事,並未提他自己,不過他不提,傅嬈也不好問,隻得再拜,看向陳衡,“師兄,我們回去吧。”


    陳衡與李勳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


    李勳聞言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暗沉,旋即失笑道,“是我李家欠傅姑娘的,不必多言。”


    陳衡與他相交,倒也知他性情,施了一禮,領著傅嬈馬車自小巷離開。


    李勳騎馬立在巷子口,目送他們遠去。


    他一小廝策馬跟來,覷了一眼他左手臂,“公子,您快些回府吧,剜了那麽大一塊肉,夫人不知該要多傷心。”


    李勳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許多嘴!”隨後,勒緊馬繩打另外一方離開。


    一盞素色的羊角宮燈掛在車壁,於夜色裏徐徐綻放光芒,破風而行。


    傅嬈這廂令侍衛將馬車停在了傅家胡同轉角處,她抱著包袱下了馬車,再遣侍衛駕車離去,方才看向翻身下馬的陳衡,

    “師兄,我有話同你說。”


    陳衡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冷淡又凝重,心裏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他緩緩將韁繩係在一旁小樹,朝傅嬈走來,如常露出笑容,“師妹,你舟車勞頓,先回府歇著,伯母還等著你呢,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我覺得還是先說清楚,”


    陳衡笑著打斷她的話,“也對,那我先說。”


    傅嬈抿嘴瞧他,巷子牆壁掛著一盞風燈,燭火被罩在一層琉璃內,散著溫潤的光芒。


    這窮鄉破巷本沒有這般好的琉璃燈,想必是平康公主搬來後,將這街道四處布防,添了些牆燈。


    陳衡長相雖不及李勳與徐嘉出眾,也算一表人才,他是進士出身,即便不會大富大貴,夫妻和美過日子,已十分足夠。


    也慶幸當初不曾與他定下,否則,他現在定受她牽連。


    “師妹,嘉州疫亂,我無尺寸之功,卻因你填寫一名,而獲得如此殊榮,我心中慚愧,自你回京,我幾番要來登門拜謝,卻因事耽擱,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又隨駕秋獵,李勳給我來信,說你遇襲差點沒命,我這心裏,,”


    “師兄!”傅嬈忍著心頭悲涼,冷然打斷他的話,“你助我良多,我提你名,也是為了相謝,如今我們算是兩清,,”


    陳衡臉色一白。


    “師兄,我心中有人,是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我此生無意婚嫁,還請師兄莫要浪費心思在我身上,”傅嬈麵不改色扯謊,挺峭的鼻尖被寒風掠起一抹紅,驅不散她眸間的消沉。


    陳衡聞言眸色陡然一凝,幾乎是抬步向前,灼熱相逼道,“你該不會還惦著徐嘉?”


    傅嬈一愣,想要開口解釋,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你回吧。”


    倘若說是旁人,陳衡定不信。隻要能讓他死心,哪怕是讓她承認自己喜歡一隻老鼠,她也認了。


    傅嬈酸楚湧上鼻尖,淚意破出眼眶前,轉身,消瘦的俏影匆匆沒入巷子暗處。


    陳衡閉了閉眼,心有不甘地轉身,待他牽馬,卻見徐嘉不知何時立在牆根,應是將剛剛的話聽了個正著。


    一襲錦衫,風華自染,當真是一副好皮囊。


    陳衡恨他負傅嬈,當即所有怒火聚在拳尖,猛地一拳朝徐嘉揮去,正中他鼻梁,頃刻,一股鼻血湧出,徐嘉顧不上還手,捂著鼻子跌跌撞撞扶牆站起。


    陳衡整整揍了他五拳,將他揍得鼻青臉腫,最後擰著他領口,將他提溜起來按在牆上,牙呲目裂質問,“徐嘉,你對得住她嗎?”


    徐嘉滿臉頹喪,任鼻血橫流,呲牙自嘲一聲,“我當然對不住她,我現在後悔了,”


    他側眼望向傅嬈離去的方向,眼底湧現幾分痛楚。


    兩刻前,平康公主回府,不知誰惹了她,她大動肝火,將府內砸了個遍。


    僅僅成婚數月,這日子,仿佛過到了頭。


    大概是報應。


    傅嬈回府並未歇著,當夜取下一瓣五行靈藤花給母親配藥,次日清晨又急著去藥鋪,補藥,進藥,查看賬目,忙了整整一日方回。


    第二日總算無事,睡到日上三竿方醒,連忙去給鄭氏請安,鄭氏也不責怪她,隻睃著窗下的小炕,“去那頭坐著,將早膳用了。”


    傅嬈笑著來給她捶背,“再過一會便該用午膳了,女兒幹脆留著肚子一起吃。”


    鄭氏瞪了她一眼,“成日叫我注意身子,卻糟蹋自個兒。”複又吩咐鍾嬤嬤道,“快去給嬈兒將燕窩粥端來。”


    “家裏寬裕,你也不用省著,每日給你煮上二兩燕窩,你瘦了,該好好補補身子。”鄭氏揉著她發絲道。


    傅嬈原是想攢些家底給傅坤娶妻,這一回又得了豐厚賞賜,倒也丟開。


    母女倆膩歪了片刻,午時剛過,門房一小廝急匆匆往裏奔來,立在廊下喘著氣稟道,

    “大姑娘,國子監那頭來報,說是咱們少爺與人打架!”


    傅嬈聞言立即直起身子,先安撫了鄭氏一句,連忙出門邊問邊往外走。


    門房也不知裏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待傅嬈至門口,將馬車備好,卻見三兩個少爺簇擁著傅坤罵罵咧咧而回,而傅坤呢,捂著臉嘴裏說著氣衝衝的話,待瞧見傅嬈冷著臉立在門口,立即住了嘴,隻轉身與那同伴說了什麽,那些同伴卻不肯離去,執意將他扶著送到了傅嬈跟前。


    傅嬈並沒瞧傅坤,視線反倒是落在春萊身上,春萊綴在最後,身上背著傅坤的書囊,手裏捧著一大摞書冊,看樣子像是將傅坤的東西都搬了回來,春萊對上傅嬈冰冷的臉色,縮了縮脖子,垂下眸不敢吱聲。


    傅嬈掃了傅坤一眼,見他麵帶愧色,也不在外人跟前訓他,隻擠出笑容與另外兩名少年道,


    “兩位公子裏頭坐吧。”


    其中一麵白少年朝傅嬈作了個揖,“傅家姐姐,咱們也不進去坐了,但事兒呢,先跟您說清楚,您不能怪坤哥兒,今日澄清坊金魚胡同的傅家七少爺傅霖肆意挑釁坤哥兒,說什麽傅家沒有坤哥兒這樣的人,言語間竟是侮辱了傅姐姐您,還說什麽坤哥兒是靠了姐姐才能入國子監,坤哥兒一怒之下動了手,被司業責罰,說是回府思過七日。”


    傅嬈聞言臉上並無表情,隻道,“我知道了,辛苦兩位送他回來,先進來喝口茶。”


    二人哪敢,也知傅家還有一場官司要算,連忙揮手離去。


    傅坤與春萊,一步三回頭,挪著步子跨入大門。


    傅嬈等外頭人影徹底消失,臉色拉下,“把門給我關上!”


    傅坤對鄭氏尚且還能忤逆幾句,在傅嬈這個姐姐跟前,卻是如耗子,當即一個轉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姐姐別惱,我知錯了,我不該與人起衝突,可我今日索性跟姐姐說明白,那國子監我不去了。”


    傅嬈不怒反笑,見他額角有一塊淤青,攏著袖淡定問道,“為何?”


    傅坤咬著唇,梗著脖子沒吭聲。


    那頭春萊捧著書冊也跌跌撞撞跪下,揚著脖子急於替傅坤辯解,

    “大姑娘,您別怪哥兒,哥兒在國子監真是吃夠了苦頭,那個傅霖三天兩頭嘲諷哥兒,哥兒平日知道這名額來之不易,拚命忍著,怎知那混賬今日竟然辱及您,還夥同一幫人笑話哥兒,哥兒哪裏肯忍,便動起手來。”


    “司業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了怒,將哥兒給趕回來了。”春萊灰溜溜說著。


    傅嬈從他寥寥數語已窺得弟弟境地艱難,那傅家大老爺高居副都禦使,司業自然偏袒人家,傅家在京城盤踞多年,頗有聲譽,傅霖身邊聚著一夥幫襯的貴族子弟,也難怪弟弟忍無可忍。


    傅坤這時也別過臉來,義正言辭道,“姐,士可殺不可辱,我就不信出了國子監,我還中不了舉,姐姐放心,我一定銘心苦讀,絕不叫姐姐失望。”


    傅嬈經曆了這麽多大風大浪,對這樁事倒也看得開,並沒有想象中憤怒,隻平靜道,


    “坤兒,你知士可殺不可辱,豈不知‘勾踐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傅坤愣住。


    “想要平息風言風語,不是靠躲,而是要正麵迎上,待有朝一日,你站得足夠高,讓那些人俯視你,他們自然會閉嘴,否則無論你躲去哪裏,隻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你若是學不會隱忍,這輩子都成不了大事!一兩句閑言碎語你尚且難忍,今後你還如何走上朝堂,經受風吹雨淋?承祖父遺誌?”


    “若是你不去國子監的話,今後也不必讀書,咱們還不如早點收拾行囊回到青州,開一店鋪娶一房妻兒,怡然自得,也是幸事。”


    傅嬈丟下這話,便往後院走。


    國子監之所以被稱為天下第一學府,是因此處名師滿堂,與朝中關係錯綜複雜,每年總有科考官出自國子監,國子監生徒考中的幾率,比旁處不知大多少。


    她當初費盡心機告禦狀,並非是為了那點錢財,為的是替弟弟博出一條登天梯。


    國子監生徒非富即貴,弟弟與他們結識一場,他日真的步入宦海,也不至於無人幫襯,說白了國子監便是一張網,將未來朝廷新貴網於其中,這對於他們這些普通門戶來說,無異於登天梯。


    徐嘉為何攀上公主,就是因他出身貧寒,無所依仗,陳衡之所以被排擠去太醫院當文書,也是因為朝中無人。


    傅嬈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是以才鬥膽跟皇帝談條件,將弟弟送去國子監。


    倘若弟弟甘於平淡,她正好帶著家人離開京城,他卻偏偏少有誌向,要繼承祖父遺誌,傅嬈無法,隻得助他。


    次日,傅嬈也不理會傅坤,任他自個兒去琢磨。


    怎知巳時初刻,門房來報,說是一位姑娘並一位少爺來訪。


    傅嬈詫異,迎出門去,卻見一圓臉姑娘擰著一十多歲的少年跨入大門,那姑娘身著月白褙子,瞧著便是活潑爽利的性子,她上前來先與傅嬈行了一禮,旋即指揮弟弟道,

    “快些給縣主磕頭請罪。”


    傅嬈不解其意,回了一禮,“敢問姑娘這是何意?”


    楊姍姍指著弟弟,與傅嬈分說道,“昨日我這弟弟受人挑撥,言語間對縣主與令弟頗有不敬,我母親得知,遣我登門認罪,我母親與我皆仰慕縣主高風亮節,聽聞縣主不久前從嘉州而回,救黎民於水火,這次秋獵又救了大皇子一命,乃女中豪傑,我等仰慕不及,特來告罪。”


    說完,便一腳踢在那少年的膝蓋,逼著他跪了下去。


    “磕頭!”


    那少年懾於姐姐威勢,不情不願朝傅嬈行了大禮。


    傅嬈被楊姍姍這一番舉動給震得不輕,不過片刻,已露出欣賞之色,“姑娘這番氣度,令我仰慕,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楊姍姍笑語嫣然上前朝她屈膝,“我姓楊,閨名珊珊,我父親是朝中左通政。”


    左通政乃通政司副貳堂官,正四品要員。


    這位楊姑娘能擰著弟弟屈尊降貴來傅家請罪,算是極有胸襟。


    傅嬈領著她進了內院,楊姍姍又親自給鄭氏行禮道罪,傅嬈客氣款待她,那楊姍姍反倒是拉著她坐下,“姐姐莫要忙碌,我早聞姐姐高義,今日上門也是為了結交。”


    二人一番談笑,倒是性情相投。


    楊姍姍是個活潑的性子,隔了幾日又來傅家看望傅嬈,還跟著傅嬈去店鋪製香,一來二去,二人倒是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


    七日後,傅坤本該去國子監入學,怎料人一去,再次被司業給趕了回來。


    他灰頭土臉,一顆心惶惶不安,坐在廊下,默然不語。


    傅嬈下衙回來,聞訊,卻覺不對勁。


    論理,一個司業不至於這般擠兌傅坤,莫不是那傅霖咬死不放?一貴家子弟有這般能耐左右司業?

    次日她請人告假,決心去國子監一趟,結果遇見楊姍姍與賀玲一同來尋她。


    “傅姐姐,我與楊姐姐一道來尋你玩呢,楊姐姐說你調的香極好,能不能也送我一盒?”


    傅嬈隻得將人迎進去,楊姍姍問及傅坤一事,傅嬈據實已告。


    楊姍姍當即麵露怒色,“傅姐姐,你別擔心,上次你不是告了禦狀嗎,咱們再告一次。”


    傅嬈聞言俏臉染了一絲血紅。


    她自然不想求他。


    “這禦狀告多了,怕陛下生厭。”


    “這倒也是。”楊姍姍托腮細忖,“要不,等我回去尋我爹爹幫忙。”


    下午申時,楊姍姍急匆匆給她遞信,

    “傅姐姐,你怕是得罪了人,我爹爹原是要幫你去督察院帶話,讓督察院的禦史去查此事,怎料沒多久,我爹爹的上峰,也就是通政使梅大人將我爹爹訓斥一番,不許他為這點小事去叨擾陛下。”


    傅嬈臉色一變。


    傅霖在國子監擠兌傅坤,還牽扯到了梅家,這就奇怪了,她與傅家無冤無仇,何故這般刁難?


    到了夜裏,皇帝派了內監親自接了傅坤送去國子監。


    這一回,傅坤倒是悶聲不吭,眸宇堅定跨入國子監大門。


    禦書房,沉香繚繞,燈火惶惶。


    皇帝倚在禦塌,翻閱吏部遞上來的各部空缺名錄,馬上便是秋選,年前要將這些人員名錄給定下來。


    雖是年過三十,他卻保養極好,修長的身子倚躺在長塌,眉宇間依然有朗月清風之態。


    冷懷安笑眯眯奉上一杯安神茶,“陛下,這是縣主在行宮調配的藥茶,您喝了安神好眠。”


    皇帝聽傅嬈之名,將折子放下,俊臉露出幾分不快,“你說那丫頭碰了釘子,不來尋朕,一個人傻乎乎去求楊清河,朕不比那楊清河管用?”


    冷懷安見皇帝一臉苦悶,不由捂嘴輕笑,“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縣主的性子,估摸是一點小事不忍來叨攪您?”


    “是嗎?”皇帝冷冷掀起唇角,心裏咂摸不出滋味,“她弟弟讀書一事,她看得比命還重,這是小事?她隻是不樂意求朕而已。”


    語畢,他意興闌珊將折子往禦案一丟,按著眉心閉目躺下,


    “那傅家見傅嬈近來聲名鵲起,擔心傅坤走科舉一途,搶了傅家風頭,不欲朝堂上兩傅並立,是以才刻意刁難,目的在於將那傅坤趕出國子監,斷絕他科舉之路,那丫頭終究年紀小,哪裏能看出這裏頭的門道。”


    皇帝恨鐵不成鋼,修長的手指拉回在眉心按壓,費神道,“她呀,瘦瘦小小的一個姑娘,偏偏什麽事都要自己扛,朕說的話,她是一句都沒放在心上,估摸著現在還打著主意,從朕身邊溜走呢。”


    冷懷安侍奉一側,將手爐遞過去,替他掖了掖背角,笑嘻嘻幫傅嬈討好,“您既然曉得她年紀小,可不得多擔待一些嘛,”


    心裏咂摸著,自行宮回來,已整整十來多日,傅嬈去了大皇子寢殿三次,又與賀攸給謝襄探病兩次,皇帝幾次去尋她,皆與她擦肩而過,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不管怎麽樣,冷懷安冷眼瞧著,傅嬈大致是不樂意進宮,如今是想法子拖延呢。


    日子轉眼進入冬月,天際間飄起了白茫茫的小雪。


    雪片飛舞,洋洋灑灑,落在枝頭頃刻化去。


    鄭氏畏冷,這等天氣,她向來窩在暖房不出門,屋子裏燒了地龍,溫暖如春,她裹著一件厚褙子,立在窗下,瞧著外頭桃兒在摘晚桂。


    園間蕭瑟,百花謝盡,唯有些許黃花綽綽約約,綴在枝頭,雪花灑落,如墜白霜,平添了幾分蕭索,

    傅嬈立在廊下裹著披襖,指揮桃兒,“這不同時令的桂花,有不同功效,八月桂,花氣太濃,可釀酒,入了冬月呢,這桂花清香極淡,可入藥。”


    那頭桃兒踩在梯子上,摘了一小盒子晚桂,遞給鍾嬤嬤,扶著梯子自行下來,一邊將梯子放去牆角,拍落身上的雪花,一邊催促著傅嬈,“姑娘,您快些進去吧,奴婢數著日子,這兩日您該來月事了,小心著了涼,回頭肚子疼得厲害。”


    傅嬈聞言,心口驀地一窒,一股莫名的心慌縈繞胸膛。


    她精通藥理,時常調理身子,月事一向很準,皆是每月初一來。


    今日已初二,,


    會不會去了一趟嘉州,又緊接著隨駕秋獵,是以亂了些時辰,晚一日兩日也不算事。


    募的,她想起岩洞那晚,一些燙人的畫麵從腦海拂過,隻覺雙腿發軟,險些立不住,呼吸更是塞在喉嚨間,吐氣不出,手抓著領口,連著抖了幾下。


    冷風自領口灌了進來,她被嗆了一下,扶著廊柱咳了起來,鍾嬤嬤抱著盒子上來台階,連忙一手攙著她入了內,

    “我的姑娘誒,女人家的,好日子來的這幾日,切莫著涼,否則回頭懷孩子艱難,”


    傅嬈聽到“懷孩子”三字,隻覺有針刺在腦門,不由紅著眼眶惱羞斥道,“嬤嬤說的什麽胡話,我還未婚,怎麽提起了孩子一事?”


    “哎呀,瞧老奴這張嘴,失言了,姑娘快些進去吧,”


    鍾嬤嬤將傅嬈攙至軟塌上,將盒子置於一旁高幾,從窗欞往外探出一頭,張望桃兒,“你這小妮子去哪了,快些來伺候姑娘,我還要去膳房給夫人取藥呢,”


    “來啦來啦,我這不是去耳房取我的針線,打算給姑娘縫些月事帶麽,,”


    “得了,有事喊你,你總是躲懶,我先給姑娘倒口熱水。”鍾嬤嬤探身回來,去隔壁端來一紫砂壺,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來。


    傅嬈眸光清淩淩盯著那杯茶,茶霧嫋嫋,氣氳繚繞,漸漸模糊了視線。


    她身子緊張的發軟,手拽著墊下的軟褥,仿佛都坐不住,一顆心更是無處安放,眼神惶惶,怔忡無助。


    鍾嬤嬤見她愣了半晌都不接茶,臉色又白的厲害,不由擔憂,“姑娘,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凍著了,喝口熱茶,”


    傅嬈遲鈍地回神,勉強笑了笑,將茶接了過來,摩挲在掌心,“嬤嬤去忙吧,我無礙。”


    鍾嬤嬤不疑有他,出門往後廊折去。


    桃兒蹦蹦跳跳抱著針線簍鑽進了房內,端來一錦杌,坐在窗下,低頭一本正經做月事帶,嘴裏卻是念叨著,“姑娘,奴婢原本做了好些,等您從嘉州回來便可用,偏偏杏兒那妮子前陣子月事提前,奴婢給了她,如今又得給您備一些,”


    桃兒每說一字,傅嬈的手便抖一下,額頭不知何時已滲出冷汗,手握著那碗茶都察覺不到燙意,腦海裏如有線團,找不到思緒,好半晌,她方才胸口悶出一口濁氣,暗自寬慰。


    不要自己嚇自己,或許無事呢。


    她不會這麽倒黴的。


    她已經夠倒黴了,她又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爺不會這般折騰她。


    若是懷孕,不宜喝濃茶。


    她垂眸瞧了一眼那褐色的茶水,茶水已涼,猛然間一口咕咚灌了下去。


    她不會懷孩子的,絕不會。


    清涼的茶水灌入喉嚨,驅散了五髒六腑的紛亂,她心情靜下來,平視前方,閉目,緩緩抬起右手,輕輕搭在左手手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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