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都沒了
「師傅!」司機是一名穿著考究的年輕男子。
「回家!」
蕭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言簡意賅。
從眼鏡男電話放下,到蕭父到來不過幾分鐘的功夫,陸子明猜測蕭家應該距離此處不遠。
果然,幾分鐘之後,車子一拐,進入了一條古迹斑駁的衚衕。
陸子明下車
映入眼帘的是兩扇硃紅色的大門,大門的兩側有兩尊石獅子,看上去甚是肅穆。
這是一處古香古色的居所,也是燕京最著名的建築結構--四合院。
司機跑過去開門,蕭父的聲音在陸子明身後響起。
「陸隊長,這是寒舍,請跟我來--」
寒舍?
陸子明抬眼瞧了瞧,和那些現代建築比,確實可以稱為寒舍。
他這樣想,也不奇怪,只因為第一次來,加上之前對金錢沒有概念,若是讓他知道這座宅子的價值,恐怕就不會嫌『寒酸』了。
入院,一路向前。
東西南北都是青磚瓦房,將中間的院子圍了起來,地板也是青磚,角落裡有不少綠植。
陸子明在蕭父的帶領下,來到了東側房屋門口。
砰!砰!
蕭父拍了幾下房門,沉聲道:「蕭史,開門!」
蕭史在裡面?
陸子明一聽,頓時滿臉欣喜。
上次兩人在危急之下分開,到現在差不多有半個月沒見了。
片刻之後,裡面毫無回應,蕭父回頭看了陸子明一眼,嘆氣道:「這孩子打回來就是這個樣子,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自己不出來,也不讓我們進去——」
「怎麼會這樣?」陸子明疑惑,兩人並肩作戰那麼久,蕭史的性格他很清楚。
這傢伙怎麼會是閑得住的主?
唉!
蕭父嘆氣。「這事說來話長,一會兒還是讓他和你解釋吧!」
說著,他又拍了下鏤空的紅色木門,說道:「蕭史,快開門,看看誰來了——你的隊長,陸子明——」
「陸子明?」
裡面立刻傳出一陣驚呼,隨即是抱怨的聲音。「爸,你老用這招騙我有意思嗎?」
陸子明聽的一喜,雖然好些天不見,但這聲音不是蕭史又是誰?
「咳咳--」
前幾次蕭父為了引蕭史出來,虛報了兩次陸子明的名字,現在當場被拆穿,頓時老臉有些掛不住。
用咳嗽掩飾了一下,急忙解釋。「蕭史,這次是真的,父親沒騙你,快些出來——」
「你少來!」
蕭史不信任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的。」
「咳——」
蕭父老臉一紅,劇烈的咳嗽起來,這小子,一點面子也不給老爹留啊。
陸子明只想著高興,哪裡顧忌這些,聽到蕭史的聲音,他猛的提氣,沉聲道:「蕭史,是我!」
他開口之後,裡面先是片刻的寂靜,隨即牢牢關著的門被人從裡面猛力拉開,因為太過用力,陸子明看到門框都劇烈的抖動了幾下。
隨即,一張帶著邪氣的面容出現,正是蕭史。
「子明--真的——」他看清眼前人,憔悴的面容一下子煥發出強烈的光彩,瞪著眼睛顫聲道:「你真的還活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說著,也不顧及父親在旁邊,一下沖了過來,給了陸子明一個熊抱。
「這些天我一直不信,帶領我們在血里火里衝殺的陸子明會死--」蕭史傷感的聲音傳來。
聽了他的話,陸子明很有觸動,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同生共死的兄弟情,已融進血液里。
「我沒事!放心!」
陸子明抬手拍了拍蕭史的肩膀,沉聲安慰。
片刻,兩人分開,蕭史的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看到歸家丈夫的小媳婦。
「你怎麼樣,身上沒受什麼傷吧?」陸子明上下打量,滿臉笑意。
「好的很。」蕭史拍了下胸膛,證明給他看。
「--其他的兄弟呢?回軍營了還是?」陸子明繼續問道。
豈料,聽到他的話,蕭史猛地一滯,剛才的笑臉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接著是懊悔和痛苦。
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如死灰般沉寂。
「怎麼了?」
陸子明的聲音仍舊平靜,心底卻猛的一沉,蕭史的表情告訴他,接下來的話內容將是晴天霹靂。
霎那間,他感覺心臟好似被一塊大石頭死死壓住,透不過氣來。
「咱們的其他兄弟,都——都--」蕭史支吾著未說完,兩行清淚就流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話的意義同時說明,男人哭泣,必有大事發生。
「都怎麼了?」陸子明失聲問。
其實心中已然隱隱知道結果,只是他不敢去想罷了。
「都——」
蕭史的嗓音令人肝腸寸斷。「都沒了!」
話音一落,『噗通!』一聲悶響,蕭史雙膝重重的跪在地上的青石磚上,撕心裂肺的吼道:「隊長,我無能,沒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務,將突圍出去的兄弟們帶回來——」
「都沒了——」
陸子明聽到這三個字后,腦袋嗡的一聲,後面的話都聽不清了。
他的心像是被瞬間挖走一般,整個人失了魂。
陸子明仰起頭,緩緩的閉上眼睛,狂風小隊的身影一個個在腦海里閃過。
查浩、任強、龔旺、宋萬、薛勇--多好的兄弟啊!
每一次有危險,他們都沖在最前面,不顧生命,只為了自己一聲命令。
老三——他想起這個和自己認識最久,也最衷心的傻大個子,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了下來。
「兄弟啊,我的好兄弟——」陸子明昂天怒吼,痛哭失聲。
一旁的蕭父將近五十歲,什麼樣的場面沒遇到過,但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記得——」
好一會兒,陸子明擦了把眼淚,低頭看向蕭史,顫聲道:「突圍時,有十幾個兄弟和你一起逃走,他們--一個都沒活下來嗎?」
蕭史滿臉痛苦,輕輕搖頭,那天激烈的場面又浮現在腦海。
他回來的這些天,只要合眼,就是兄弟們倒下去的身影——
陸子明輕嘆了一口氣,再次閉上眼睛。
他無法、不能也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隊長!」
蕭史突然用嘶啞的聲音喊道:「是我無能,沒保護好兄弟們,我這就給他們陪葬!」
話音一落,蕭史抬起右手狠狠的朝自己腦袋上打去。
「蕭史!」
蕭父被這種悲痛的心情影響,正在黯然落淚,等他反應過來,已然來不及阻止。
練功幾十年,不說身手,但這眼界就是一等一的准,蕭史猛烈的一拳,這要打到頭上,恐怕非當場斃命不可。
他就蕭史這一個兒子,從小嬌生慣養,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現在他做這麼危險的動作,蕭父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砰!
蕭史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揮出,發出沉悶的響聲。
當他沒有感覺到疼痛,重新睜開眼睛時,立刻悲憤的開口。「隊長,為什麼阻攔,讓我去死,我不配再活著!」
蕭史這一拳,打在了陸子明伸出的手掌上。
他本來閉著眼睛,但聽到蕭史的話,下意識的感覺不好,睜眼就瞧見他要自盡的一幕。
急切之下,出掌的速度是平時的幾倍,這才后發先至,攔下了蕭史致命一拳。
「蕭史,我的傻孩子啊!」
陸子明沒說話,蕭父聲淚俱下的過來拉他的手臂。「你要是死了,可叫我和你媽媽怎麼活啊!」
「爸!」蕭史推開了他的手,心如刀割。
「孩兒不孝,但這是我應該承擔的,請您不要阻攔!」
「隊長!」
蕭史望向陸子明,一臉決絕。「是我的錯,你現在要了我的命吧!」
「陸隊長——」蕭父早知道陸子明對蕭史的影響力,否則前幾天也不會總拿他的名字哄騙蕭史出來吃飯了。
眼下看到自己兒子要雙手奉上生命,立刻苦著臉求情。
陸子明擺了下手,制止蕭父開口,看著蕭史沉聲道:「先起來!」
「隊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我——」
「這是命令!」陸子明聲音更加平靜,但其中的意味卻令人不容拒絕。
見蕭史還不肯起來,陸子明手腕一翻,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拉了起來。
「蕭伯父!」
陸子明望向一側,眼神里透著驚慌的蕭史的父親,沉聲道:「請恕無禮,我現在要和蕭史單獨談談,請您先離開。」
「這--」
蕭父未見陸子明時,只是對他有些好奇,能讓自己玩世不恭的兒子如此忠心的人,會有怎樣的能耐?
現在,他有些明白了,這是一個重情重義,又能時刻保持頭腦清醒的人。
加上剛才出手攔下蕭史時的身形,連自謙為武術泰斗的他,都沒有看清。
這些東西普通人佔一條,就能稱得上青年才俊。
蕭父的目光斜向蕭史,陸子明輕輕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好吧!」
見到他同意,蕭父嘆了口氣。「陸隊長若不嫌棄,就去蕭史的房間好了。」言罷,便轉身朝堂屋走去。
陸子明拍了下蕭史的肩膀,沉聲道:「走,先進屋。」
看到他的動作,蕭史也不再尋死,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轉身跟了上去。
別看房屋外面看上去古樸,裡面卻是完全的現代裝飾,不但各種設施一樣俱全,而且還有暖氣絲絲的飄在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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