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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宰相的小嬌嬌是朵黑心蓮(90)

  冬夜本就幹燥,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大火已經吞噬了半邊屋子。


  顧墨本來準備一走了之的。


  畢竟那時的他惡貫滿盈、毫無憐憫之心。


  可那封血書似乎喚醒了他壓抑在心底的良知。


  他最終沒忍丟下昏迷過去的蘇相,拚盡全力將他背了出來。


  他想,這位年近半百的宰相終歸與他之前碰到的那些人不同吧。


  果然。


  清醒過來的蘇相不僅沒有懷疑他的存在,甚至還關心起了他的傷勢。


  顧墨羞愧難當,這才將一並帶出來的、揣在懷裏的匣子遞給了蘇相。


  他覺得這東西對他來說,一定會比命還重要吧。


  所以他想也沒想的就帶了出來。


  他又猜對了。


  蘇相看著那匣子,激動的涕泗橫流。


  顧墨才知道,原來那木簪竟是他亡妻留給他的最後念想。


  更大的愧意襲上他心頭,他當即跪在了雪地裏,將自己的惡行一五一十的都揭發開來。


  蘇相立在雪地中,久久未言。


  顧墨以為等待自己的或是什麽殺頭的酷刑,誰知蘇相竟將他扶了起來,滿麵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


  “孩子,你確實做錯了,可也沒完全錯,錯的是那些心懷惡念的人,你的本心還是良善的,此時迷途知返,一切都還來得及。”


  顧墨從未聽到過如此真心實意的話,當即就在雪地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蘇相始終隻是和藹的站在他麵前,並未責怪半句。


  再後來蘇相就帶官府的人端了那對夫婦的老窩。


  那些殘童也被盡數解救了出來。


  他應該是最幸運的那個吧,因為蘇相把他留在了自己身邊。


  很快,蜀中的雪災也止住了。


  一切都在嶄新的方向發展。


  第二年的春天,他踏上了去京城的路途。


  路上,蘇相問了他的名字,但他除了自己姓顧以外,什麽也不記得了。


  “既如此,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蘇相看向了窗外,沉吟片刻後就道,“不如就叫墨吧,顧墨。”


  墨即黑。


  用來形容他的幼年確實再合適不過。


  但也正是因為過往那些遭遇,到了京城後,他就拚了命的想要擺脫以前那個不堪的自己。


  擺脫粗鄙。


  擺脫貪欲。


  為了贖罪,他日複一日把自己囚禁在道德的牢籠。


  很快。


  他成了京城人人稱道的明日曙光。


  但也隻有顧墨自己知道,曙光背後是怎樣猙獰的醜惡。


  所以他也發誓,再也不要沾染半分黑色。


  他的名字裏有它就足夠了。


  而那些美好和溫情,他就更不敢奢求了。


  可沒想到即便他卑微到了這種程度,事情卻總是朝著不遂的方向發展。


  蘇家罹難,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恩師無奈赴死。


  他不是沒想過報仇。


  可恩師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讓他立下血誓,不管結果如何,他此生必不能做那背君棄主之人。


  顧墨隻能含淚應下。


  隻能忍受著巨大的譴責親手遞上恩師的認罪書。


  隻能看著蘇府上下幾百人朝夕之間全部淪為刀下亡魂。


  而他能做的,就是帶著恩師的夙願,實現他河清海晏的夢想。


  可如今看來,還是太難了。


  他連保全自身都做不到。


  ……


  白嫵聽完,默了一會後抬起頭來看著他:“顧墨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父親給你取這個‘墨’字並不是要讓你時時刻刻記著過往須臾,而是讓你向前看呢。”


  “墨的前身不過是醜陋的石頭,可經過打磨煉製後卻變成了書寫萬卷的至寶、校正曲直的墨繩,或許這才是父親真正想要說的呢?”


  “顧墨,你把自己束的太緊了,我還是那句話,世上本沒有是非黑白,重要的是心。”


  顧墨愕然。


  是啊。


  或許這就是恩師想要跟他說的吧。


  他看似擺脫了過往的種種。


  實際上那些一直蟄伏在他內心深處的深淵。


  並且儼然有將他吞噬的趨勢。


  還好……


  還好還有白嫵。


  顧墨抬手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中,貪戀著與她溫存的點點:“阿嫵,你說的對,我不該一直糾結過往,過去的就應該讓它過去。”


  他該放下了。


  該擁抱這份屬於自己的白色美好了。


  白嫵靠在他的肩上,嘴角雖掛著蜜意的笑,眸中的黠光卻越來越盛。


  顧景行。


  你還是太天真了。


  我都說了人心難測。


  你怎麽又這麽輕易的就信了我的話呢。


  …


  …


  翌日,趙子卿向往常那樣來找白嫵。


  但她的房內空無一人。


  正站在庭院裏納悶著,她就眼尖的瞥到顧墨從自己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並且心情看起來似乎還很不錯。


  神色狀態都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趙子卿狐疑的走上前打量他,一頓冷嘲熱諷:“你不是病入膏肓了嗎?怎麽?白嫵不在就懶得裝了?路也走得動了?”


  擱以往,顧墨肯定是要笑裏藏刀的陰陽回去的。


  可今天他居然規規矩矩的朝她行了一個臣子禮,恭敬謙卑的道:“多謝郡主關心,顧某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趙子卿驚掉了下巴。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顧墨嗎?


  不會是被什麽妖怪奪舍了吧?

  正當她準備詢問的時候,顧墨又轉過身來笑意盈盈的道:“對了,你是來找阿嫵的吧,她在我房中,她昨日累得很,睡得比較沉,現在還未醒,郡主且再等一會,顧某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趙子卿冷笑一聲。


  顧墨還是那個顧墨。


  果然,不陰陽回來他是不會罷休的。


  等等……


  在他房間???


  顧墨剛剛說白嫵在他房間???

  還說她昨晚累著了???


  怎麽回事?!

  她才一晚上不在,白嫵那個傻姑娘就傻到這種地步了?!


  趙子卿仰天長叫:“顧墨,本郡主要殺了你!!!”


  這下,連著沉浸在夢鄉裏的白嫵都被她的怒吼聲驚醒了。


  無奈,白嫵隻好盯著一雙黑眼圈,苦口婆心的安慰著趙子卿自己沒被欺負。


  畢竟是她主動的。


  而且沒想到顧墨看起來斯斯文文,床上功夫居然一點都不斯文。


  果然是那個臭道士的碎片。


  哪哪都狗。


  但這個肯定不能讓趙子卿知道。


  不然自己就要遭受更大的摧殘加折磨了。


  …


  好不容易安撫並送走了暴走的趙子卿,白嫵已然筋疲力盡。


  看來精神上的折磨確實比肉體上的更難耐啊。


  她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竟睡到了晚上。


  而顧墨竟然也出去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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