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
天斗城比起烏拉之城大了不知道多少，這一點方夷來到這裡的第一眼便可以瞧見。不過縱然如此，逛了一大圈之後，方夷還是覺得自己對天斗城的認識遠遠不夠。
滿城繁雜歌舞昇平，雖然這是一個以武師和精神師為主的世界，卻也遍及著各種小吃店鋪、古玩店鋪等等，此外還有各種酒色青樓，競拍賭坊……
有慾望便有市場，慾望永遠是萬物劣根。
臨近黃昏夜幕時分，在皮斯特的軟磨硬泡下，方夷等人便去了一趟傭兵公會，領取了幾個任務。
本來歧月的意思是過幾天喬家的事情也更加穩定一點，再接接任務出去練練手，可這段時間皮斯特整天都待在喬家，在裡面沒幾個玩樂去處，出門又怕被穆家唐家的人惦記上，生活著實悶得慌。
拗不過皮斯特，方夷只好先應了其要求。
幾人第一次接任務，歧月和喬蔚都不在，也不知喬林等所在何處，便是由那迎賓女郎招待指引。
見著任務榜單之後，果真如歧月所說，黑暗森林的任務量出奇得多，幾乎佔據五成。
本來對於黑暗森林死人的事件，方夷多少還是有些忌憚，但是既然歧月帶來消息，說其他回來的傭兵團都沒什麼損失，便也釋然下來，與皮斯特思索一番之後，選擇的都是黑暗森林的任務。
一番挑選，一人拿了一個。這是他們初次接任務的限制，最多也只能是這個數。
回到喬家之後，歧月並未離去，對此，幾人都是一陣笑笑，惹得喬蔚又是一陣羞紅。
得知已經領取了任務，歧月佯裝呵斥方夷與皮斯特，卻也只是笑罵，並無意見。
「傭兵公會的任務都有完成期限，期限之外就視作接取者自動放棄任務，並且影響個人信譽，這一點應該有相關人員告訴你們吧。」
「嗯，這個我們知道，這兩個任務的完成期限都是十天。」
「知道便好，明天我便隨你們一起出發，不過做任務還是得靠你們自己，不然可配不上我們『狂狼』。」
「你到時候只管看著吧！」
……
夜空如幕，星辰點綴。
方夷回到房中，腦海里還浮現著白天見過的不少新鮮玩意，都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此刻還一陣回味之中。
良久，長舒出一口氣，方夷這才收斂心神。
不過正當他準備修鍊的時候，眉頭卻是一挑，驚訝的向著門口的位置看去。
抬頭瞬間，一陣「嘎吱」的聲音也傳入耳中，伴隨著的，是一個小巧的腦袋悄悄探了進來。
目光落在方夷這邊，視線對上，頓時一陣泛紅。
「雪衣？」方夷望著那一襲白衣，心中微漾，「發生什麼事情了？」
之前在獅城酒樓由於房間爆滿的原因，兩人共住一房，來了喬家之後卻是沒了這些限制，再加上這段時間方夷忙於滄泱之戰，兩人之間的聯繫倒是少了許多。
先小心翼翼把門帶上，唐雪衣這才再度看向方夷：「嘻嘻，你還沒睡啊……」
方夷一陣好笑，他跟唐雪衣多多少少也算一起住了幾天，什麼時候見他睡過？這明顯是睜眼說瞎話啊……
唐雪衣似乎也發現了自己話語有點可笑，面頰又是一陣泛紅，半張著小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一陣遲疑。
「怎麼了？」方夷有些不明所以，身子此刻也自床榻之上下來，牽引著唐雪衣到桌邊坐下。
「陸奇，你……過段時間就要去聖宮了吧。」
「對啊，年會之後應該就能走。」
「那你還會回來嗎？」
「嗯？」方夷有些沒明白意思。
唐雪衣貝齒輕咬下唇，猶豫了一下，這才道：「你說了要帶我跟你離開這裡……」
方夷一怔。
唐雪衣卻是低下了頭，臉上原本的笑意這時候也是收斂了起來：「不過我也知道，聖宮這種地方，肯定不可能帶其他人隨便前往。」
方夷頓然醒悟，眼神掠過一絲慌亂，乾咳了一聲，有些支吾：「雪衣，我……」
這些天自己過於在意滄泱之戰和天斗城局勢，倒是把最初對唐雪衣所說的話都忘卻在了一邊，令他有些愧疚。
「我知道。」唐雪衣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道，「其實，我也怕自己拖累你……」
「雪衣，對不起……」
兀自搖了搖頭，唐雪衣抬起頭來，對著方夷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遇見你已經很幸運了，我不敢奢求那麼多，只希望你以後能回來看看我……」
方夷內心一顫。
唐雪衣忽然自懷中掏出一個香囊，玉手這一刻拽的泛白，捏了許久，這才遞給方夷。
「陸奇，你知道么……你和其他我所有……所有遇到的男孩，都不相同，你比他們多出一股莫名的味道，明明很小的年紀，卻……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惆悵……」
「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所以……我很謝謝你，能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那麼無私的幫助我，溫暖我。」
「這是唐瑜爹爹給我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我一直戴在身上，現在……就給你吧。起碼……也能當成一種紀念，當成一種……牽挂，希望你不會像唐瑜爹爹那樣一走了之……」
話音未完，清淚劃下。
方夷聽著唐雪衣的話語，內心不斷掙扎，不過在其話音落下的瞬間，還是果斷接過了那香囊。
「雪衣，我……」
剛要說什麼，唐雪衣那尚未撤回的玉手卻直接按在了他的嘴巴上。
「給我留份念想。」
……
夜，靜悄悄，秋風吹不走天斗城街道終日持續的繁華喧鬧，同樣也吹不走一些冷涼地方的愁思。
唐雪衣離開的時候，情緒平息了不少，不過依稀可見掛在眼角的淚痕。
望著那有些清寡的白衣背影，方夷悵然若失。
前世遭遇意外的時候，他只是十九歲，跟尋常上學黨一樣，感情上都是愣頭青，尤其是處理這種和異性之間關係，就像一張白紙，哪有半分經驗。
不然，當初也不會那般輕易就錯過那個女孩兒……
對唐雪衣，是喜歡嗎？可總共認識相處也不過十來天……
可若是不喜歡的話，自己為何又這般心思沉重？
複雜心思，誰也說不清，少年郎苦思徹夜，也沒能得出個結果。
「自古紅塵鎖少年嘍——」
腦海里，跳刀之靈的聲音幽幽響起，對這一幕卻是頗有一種喜聞樂見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