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
安衍一走,肖冉便渾身一軟,慕容秋眼明手快的扶住她,這才避免了她跌坐在地。
“雲深,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跟他注冊結婚!真的沒有!”肖冉哭倒在他的懷裏,死死地抓著他的胳膊。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明明沒有跟安衍在法國結婚,那本結婚證是怎麽來的?她的死亡證明又是怎麽一回事?她明明還活著啊,怎麽會有死亡證明?怎麽會跟慕容秋的婚姻已經失效了呢?
一連串的疑問閃過她的腦海,過大的打擊讓她幾乎崩潰。
慕容秋連忙扶著她到沙發那坐下,然後起身,剛要抬腳,肖冉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抓得死緊,兩隻眼睛充滿了驚慌,似乎怕他丟下自己。
“我不走,隻是去幫你倒杯水,很快就回來,你乖乖坐著等我,好嗎?”慕容秋心疼地低頭看著她,溫柔地安撫道。
肖冉這才慢慢鬆開手,改為緊緊地抱著自己,低頭不語,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看到就跟受傷的小獸一樣縮在沙發裏的妻子,慕容秋麵上滿是不忍和心疼,歎了口氣,轉身去倒水。
水很快就倒來了,肖冉接過水杯捧在手上,卻一口都不肯喝,隻是默默地掉眼淚,眼神空洞的嚇人。
慕容秋心痛地都快無法呼吸了,伸開雙臂把她摟在懷裏,輕輕地吻了下她的發頂,嗓音因為過分壓抑而變得沙啞,“冉冉,別怕,不會有事的,一切都交給我。”
熟悉的話語勾起了肖冉的回憶,記憶中,有個男人也這樣抱著她說過同樣的話語,那個男人就是慕容秋嗎?
驀地抬起頭看著他,沒有錯漏他眼裏的深情,一瞬間,眼前的這張臉孔跟她夢中那男人的麵孔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夢中那個男人就是他!就是慕容秋!
“老公……”雙唇顫抖著,無意識地喚出在夢裏對他的稱呼。
慕容秋渾身一震,驚喜萬分的看著她,激動地說道:“老婆,你想起我了嗎?想起我了是嗎?”
“我在夢裏夢到過你,但以前怎麽都看不清你的臉,直到剛才我才確定夢裏的那個人就是你。”肖冉臉上布滿淚痕,嘴角卻微微上揚,“雖然我還沒完全想起過去的事情,但我能感覺到我們以前感情一定很好。”
“是,我們感情很好,你是我最重要最珍視的寶貝,五年了,我終於找回了你。”慕容秋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眼圈隱隱泛紅。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我回來了。”淚光中,肖冉綻放了一朵極美的笑靨。
慕容秋再也忍不住,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聲音帶著顫抖,“老婆,謝謝你能回來,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再也不會!”
被迫分離五年終於重遇的夫妻倆抱在一起,雙雙落淚,這是久別重逢的眼淚,這是幸福的眼淚。
入夜,公寓的書房內。
肖冉因為身體虛弱又受了刺激,很早就睡了,此時慕容秋跟歐洋麵對麵坐著,房內隻開了桌上的台燈,氣氛有些沉重,從不抽煙的慕容秋竟然破天荒的點燃了一根煙,煙頭在黑夜裏綻放著紅色的光芒,妖異地跳動在指尖。
“我說安衍那小子怎麽會那麽輕易放嫂子離開,原來留著後手呢!”歐洋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將剩下的煙屁股按滅在桌上的煙灰缸裏,眼神冷冽。
慕容秋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支著下顎,雙眼微眯,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香煙在他的指縫那慢慢燃燒著,眼看就要燒到他的手指,他卻像沒有知覺一樣,任由滾燙的煙頭碰觸。
歐洋發現了不對勁,連忙從他手上奪過煙頭掐滅,然後沒好氣地說道:“慕少,你這是在玩自虐嗎?要是讓嫂子看見你手被燙傷,指不定多心疼呢。”
慕容秋身子微微一震,似乎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抬手看了看被燙到的地方,眉頭微蹙,不在意的甩甩手,說道:“沒事兒,一會兒擦點燙傷膏就是。”
歐洋歎了口氣,擔憂地看著他,“認識你這麽多年,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六神無主的樣子。上一次是嫂子失蹤時,你也是這樣,明明去倒開水,結果水都溢出來燙到手上都沒有感覺,今天又是這樣。”
慕容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冉冉是我最大的弱點,隻要牽扯到她,我就無法保持冷靜和理智。”
歐洋突然很認真的問道:“愛上她你後悔過嗎?”
慕容秋不答反問:“愛上任為佩你後悔過嗎?”
歐洋一愣,接著搖頭輕笑,不需要答案了,因為兩人的答案必定一樣,不後悔!即使時光重來一次,他們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們的愛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但經曆過的挫折苦難反倒讓那朵愛情的鮮花綻放得更加奪目,這些都是他們最寶貴的財富,足夠讓他們在年老時還能回味感慨。
“我記得你並沒有去申請嫂子死亡,安衍怎麽弄到的死亡證明?”歐洋表情一整,嚴肅地看著慕容秋。
慕容秋譏諷地輕扯嘴角,“以他的本事,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到的嗎?”
“這倒也是,那本結婚證估計也是這麽弄來的。”歐洋明了的點點頭,摸著下巴陷入沉思,然後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現在不止是涉及你破壞軍婚,還涉及到嫂子重婚,你也說了那本結婚證上的名字不是林音,而是肖冉,看來他早就算好了的。”
“安衍有軍籍,所以要處理起來很麻煩。”慕容秋眉頭深鎖,麵色不渝。
“這小子真是夠狠的,雖然說重婚罪可以判兩個人,但隻要他咬死了自己事先不知情,那麽坐牢的隻會是嫂子,加上他又是軍官,罪更重!”
“他的確是狠,如果我不想冉冉犯重婚罪坐牢,那就勢必要趕緊離婚,一旦我們離婚,他就會製造證據告我破壞軍婚,而一旦我不肯離婚,那麽冉冉就要以重婚罪坐牢。”
“臥槽,那不是無論怎麽做都要中他的計?這龜孫子真他-媽的太陰損了!這貨以後生兒子絕對沒屁眼兒!太缺德了!”歐洋猛地一拍桌子,眼裏滿是怒火。
“他向來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慕容秋的語氣淡淡的,但眸子深處卻彌漫著戾氣。
“那就沒有辦法對付他了?”
“有。”
“什麽辦法?”
“隻要能證明他手裏的結婚證是假的就行。”
歐洋連忙說道:“那就去找證據啊,嫂子不是說她根本沒去登記嗎?那結婚證一定是假的!”
慕容秋卻歎了口氣,“我看了那本結婚證,是真的。”
歐洋一下蔫了,訕訕地靠在椅子上,“那你說了不等於白說,靠,真憋氣!”
慕容秋突然轉移了話題,幽幽地說道:“歐洋,看過《紅樓夢》嗎?”
“看過啊,怎麽了?”歐洋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突然提起《紅樓夢》幹嘛。
“書中第一回寫到甄士隱在夢裏的太虛幻境看到過一副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慕容秋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背手而立。
歐洋皺眉思索了下,然後試探的問道:“你的意思是?”
慕容秋回頭對他微微一笑,笑容高深莫測,“真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假的也不一定就是假的。”
同一時間,安衍家中。
大衛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個純金的懷表把玩著,眼睛似閉微閉,嘴角揚起一個邪肆的弧度,俊美無儔的麵容看起來有如罌粟花一般,妖異迷人卻足以致命。
安衍坐在寬大的書桌前,穿著一套棉質的家居服,極其普通的款式卻沒有讓他的英俊和氣勢減少半點,手中拿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著,眼神深邃而霸氣。
“安,你這一步棋走得沒什麽用啊,隻要慕容秋能證明你手中的結婚證是假的,你所有的算計就全白廢了。”大衛的語氣帶著一抹幸災樂禍。
“我原本就沒指望這本結婚證能派上多大的用處,不過是借此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方便我們進行下一步罷了。”安衍無所謂的笑笑,“以我對慕容秋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假手於人,看著吧,他這兩天肯定會去趟法國,隻要他一離開,就是我們下手的好機會。”
大衛嘴裏嘖嘖作響,嘲諷道:“你真陰險。”
“謝謝。”安衍權當這話是在誇他,還優雅地朝大衛舉了舉杯。
大衛從麵前的茶幾上端起屬於自己的那杯紅酒,遙遙地衝他舉了舉杯,然後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後,他突然低笑出聲,眼裏滿是濃濃地恨意,“我簡直迫不及待看到慕容家傾覆的一刻了。”
“放心,你很快就能看到。”安衍將紅酒喝完後,放下酒杯,悄悄打開書桌下方的抽屜,視線掃到那本紫色的結婚證時,眼神有些晦澀不明,接著快速的關上抽屜,端正表情,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兩天後,慕容秋把公司的事情交給歐洋和安瀾,把小睿睿交給杜欣宜,然後帶著肖冉坐飛機去往法國。
就在飛機離開京城國際機場後,一場針對慕容家的暴風雨悄悄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