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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師叔,咱們台上見吧!

  「七尺為槍,齊眉為棍,大槍一丈零八寸,一寸長,一寸強,一寸小,一寸巧。大槍為百兵之母、花槍為百兵之賊,今天我哥哥要扎一趟六合槍。」

  「怎麼叫六合槍呢?」

  「分為內三合,外三合。」

  「這內三合是?」

  「心、氣、膽。」

  「外三合呢?」

  「手、腳、眼,有贊為證。」

  「什麼贊呢?」

  「一紮眉攢二向心,三紮臍肚四撩陰磕膝六點腳,七紮肩並左右分,我哥哥今天就要練這一趟六合槍。」

  「好!」

  「我哥哥剛把槍抄起來,正要練呢,我趕緊攔了一句,哥哥!您這感冒剛好,可別重複了!我哥哥點點頭,言之有理,把槍撂在原處,是氣不長出,面不更色。」

  「好……廢話,根本就沒練!」

  哈哈哈哈……

  這個包袱響了。

  今天是蕭飛和岳芸龍第三次搭檔演出,和前兩次相比,岳芸龍的表現明顯有進步,雖說表演的痕迹還是很重,使活的時候,也不敢出大格,但至少在節奏掌握上面,要穩當多了。

  這一段《大保鏢》裡面有很多小貫口,岳芸龍背的都非常順溜,雖說尺寸上還有些不足,但是,照比以前可是強的太多了。

  「聽著感覺怎麼樣?」

  上場門這邊,張文天和高鋒坐在一起,正看著台上兩個人的演出。

  高鋒正聽著呢,聽到身旁的張先生問了一句,仔細想了想,道:「挺穩!」

  呵呵!

  張先生一聽就笑了,知道高鋒是什麼意思:「小飛這是在帶師弟呢,逗哏的小岳以前甭提多笨了,一段貫口倆仨月都背不下來,德芸社好些人都勸德強趕緊把人弄走,德強一直捨不得,就交給小飛了,周二那天頭一次登台,直接把活給使溫了。」

  周二?

  到現在這才幾天啊?

  「這麼說起來,進步倒是不小。」

  相聲門裡有一句行話,文怕《文章會》,武怕《大保鏢》,意思就是這兩塊活特別難說。

  其中,《文章會》是清末時期出現的相聲段子,後來,經過相聲藝人們的不斷演繹發展出了很多的版本。

  這段相聲之所以難,主要就是因為逗哏演員有大段的貫口要說,這是非常考驗演員功底的,不僅考驗相聲演員說的功力,還有演員尺度和火候的把握,這段相聲想說好是非常不容易的。

  流傳的版本很多,網上也能找到不少名家的作品,可要說最好的,還得數馬老祖和文哏大師蘇文茂先生。

  《大保鏢》同樣講述兩位不會武術的騙子,幫別人保鏢的故事,表演這個段子時,演員既有貫口要說,還有有動作配合,這段相聲難也就難在這裡,本身的包袱不是很多,想出彩兒就要看演員的能耐了。

  少馬爺和黃族明先生的《大保鏢》應該是最好的版本了,少馬爺學過京劇,所以在舞台上一招一式都是真功夫,特別是那一招「夜戰八方藏刀式」的架勢做出來特別好看。

  而且貫口背的不疾不徐很有味道,之前郭德強在天橋劇場也曾表演過《大保鏢》,表演方式就借鑒了少馬爺的不少東西,但是郭德強更注重說,去掉了許多舞台上的動作,算是美中不足。

  總之,《大保鏢》和《文章會》都是考驗相聲演員基本功的標杆,能把這兩段相聲說好的,基本上都可以稱得上是大師了。

  岳芸龍顯然照比那些位大師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蕭飛昨天點名要說這一段,倒也不是為了難為他,而是想要通過這種段子,狠狠的砸岳芸龍的基本功。

  舞台表演風格,以及自身的特點,可以慢慢的摸索,但是,基本功不紮實的話,將來可是要吃大虧的。

  「出齊化門,過東嶽廟、走九亭宮、十八峪、八里橋到通州。進西門出東門,里河、外河、燕京下的三河縣、薊州、到了喜峰口。依著我哥哥的意思,要打尖住店。」

  「是該歇歇兒了。」

  「我說,這會兒不行,頭次保鏢,咱們連夜而行。鏢車往前走了有來里地,前邊一溜沙梁,鏢車越過沙梁,前邊一片密松林,且聽『吱兒……啪",一聲響箭,嗆啷啷……一棒鑼聲叫響,原來前邊有了賊(ze)了。」

  「有賊就完了,還『澤",這時候你上什麼口啊!」

  「我哥哥一聽前邊兒有賊,要迎上前去,我說:哥哥,有事小弟服其勞,宰雞何用宰牛刀?」

  「對。」

  「哥哥您先歇著,待小弟前去送死。」

  「哎!錯啦!擒賊受死。」

  「反正得死一個呀,來人啊,拉過我的牛來。」

  「上陣騎的是馬!」

  「騎牛可仿古。」

  「仿哪位的古啊?」

  「孫龐鬥智,孫臏騎的不是牛嗎?」

  「人家孫臏騎的那神牛,會騰雲駕霧。」

  「你看見了?你看見了?你看見了?」

  「這位還是個碎嘴。」

  兩個人的節奏也逐漸的加快,開場節目不能拖的時間太長,剛才岳芸龍把整理好的台本,拿給蕭飛看的時候,直接被蕭飛刪掉了三分之一,只保留了最精彩的部分。

  像是騎牛給母親買葯,還有前面的一大段墊話都被捨去了。

  這段子老,而且包袱不多,考校的是演員的真功夫,說的好了,觀眾會自行咂摸滋味兒,說的不好,別說同行,底下的觀眾都能聽得出來。

  蕭飛是一句跟一句,一句頂一句,逼著岳芸龍不斷的加快節奏,根本就不給他考慮的時間。

  就像他平時說的那樣,要把每一個段子,都變成身體的本能反應,不用過腦子,嘴自動就得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這才算是功夫到家了。

  「一摸背後,嘿嘿!我又樂了。」

  「你樂什麼啊?」

  「我這背後還有雙刀呢。」

  「那管什麼啊?」

  「我這功夫可都在這刀上呢,噌!噌!雙刀出鞘,我一撥牛頭,左手磕開賊人的大鐵棍,右手使了一個海底撈月,就聽吭哧一聲,紅光迸現、鮮血直流、斗大的腦袋掉在地下亂滾。」

  「您把賊殺啦?」

  「我把牛宰啦。」

  「嗨……」

  伴著觀眾的掌聲和叫好聲,兩個人鞠躬下台。

  岳芸龍走到台口長出了一口氣,這段《大保鏢》實在是太難了,剛才說的時候,也是戰戰兢兢,生怕錯了,好在最終還是拿下來了,可還沒等他慶幸呢,就被蕭飛一扇子打在了胳膊上。

  啪!

  這一下,蕭飛可是使了八分力,那動靜,別人聽著,都覺得牙疼。

  岳芸龍吃疼,也被嚇了一跳,捂著胳膊,轉回身一臉委屈的看著蕭飛:「師哥!」

  蕭飛冷著臉:「貓縱、狗閃、兔滾、鷹翻、蛤蟆蹦、駱駝縱,後面那兩樣讓你給吃了?」

  聽到蕭飛的話,所有人都是一愣,剛才大傢伙幾乎都沒注意,沒想到這都能讓蕭飛聽出來,而且,不動聲色的把整個段子捧完了,下了台再找岳芸龍算賬。

  「這裡是個小包袱,你把後面兩樣丟了,讓捧哏的怎麼接?」

  逗哏的說完那幾樣,捧哏的接上一

  句「你練這個幹什麼」,算是一個小包袱,岳芸龍丟了後面兩樣,這個包袱也就不成立了。

  「三木!」

  站在一旁的喬三木,連忙過來了。

  「師哥!」

  「回頭想著把《論拳》的台本給他,下禮拜二我要考。」

  說完,蕭飛就不再搭理岳芸龍了。

  在台上不是不允許犯錯,就算是相聲泰斗馬老祖都有過忘詞的時候,可是,這是在磨練基本功呢,一個小貫口都能背差了,只能說功夫還沒練到家。

  岳芸龍雖然心裡委屈,可也知道蕭飛是為了他好,如果蕭飛要針對他的話,只要不搭理他就行了,還用得著費這個勁。

  「走吧!小岳,我給你拿一份。」

  喬三木說著,拉了岳芸龍一把,兩個人走了。

  「小飛,太嚴了吧,剛才說的還可以!」

  高鋒見氣氛有點兒僵,徒弟輩兒的連大氣都不敢喘,趕緊過來打圓場。

  當然了,這是客氣話,剛才岳芸龍的表演,在他聽來,三個字就能形容——不入耳。

  從頭到尾,節奏掌握的不錯,可就是不自然,完全就是在背,人物沒代入進去。

  「師叔!您就甭誇他了,差得老遠呢!」

  「別著急,慢慢來,我聽張先生說了,小岳照比以前有進步。」

  這倒是真的。

  從狗屁不會進步,到現在會了點兒狗屁。

  「不說他了,師叔,您想好了,待會兒咱們說個什麼?」

  呃……

  「還是別我說了,你定,你打算說哪一段,咱們就說哪一段。」

  既然是要抻練他的功夫,他自己出題算怎麼回事兒,開卷考試顯不出真能耐,這題目還是得讓蕭飛來出才合理。

  「師叔,既然您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咱們說一段《夢中婚》,您看怎麼樣?」

  高鋒點頭:「行啊!就說這個,那……咱們來對對?」

  蕭飛笑了:「別啊!師叔,咱爺倆台上見吧!」

  卧槽!

  高鋒眼皮跳動,看著蕭飛,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子不懷好意。

  連活都不對,這是打算讓我盲捧啊?

  得嘞!

  盲捧就盲捧,到底讓你瞧瞧我是不是有真能耐。

  「行啊!到時候,可得多照應著點兒。」

  「師叔!咱們爺倆互相照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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