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這孩子的想法有點多
聯興茶社的舞台上,一對演員下台,又有一對走了上來。
觀眾們很給面子的鼓著掌。
「感謝大家的掌聲,上台來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演員一上台為什麼要做自我介紹呢?」
「您給解釋解釋。」
「大傢伙來聯興茶社是為了休閑娛樂,有的是來這裡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事,還有年輕的哥哥姐姐們是來搞對象的。」
「你跑人家旁邊聽去了?」
「這叫什麼話,我的意思是說,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我們倆上台來叨叨叨叨的說,愛聽的,您就聽。」
「不愛聽的呢?」
「誒,對了,也有不愛聽的,嫌我們煩,演員做個自我介紹,等會兒您煩了,我們介紹完名字,您也知道應該罵誰。」
「就為了這個啊?」
「從我這邊來,我呢,叫劉佳,德芸傳習社的一名小學生,不用鼓掌,不用鼓掌。」
觀眾們笑著送上了掌聲。
「我旁邊這位……」
孫連哲立正站好,滿臉微笑的。
「他就不重要了。」
蕭飛聽到這裡,已經皺眉了。
「太啰嗦了。」
佟筱婭不解,她覺得挺好:「怎麼了?劉佳說的有問題啊?」
一旁的楊賀通乾笑了兩聲,內行人一聽就明白。
劉佳和孫連哲剛才想要通過自我介紹,翻一個開門包袱,結果在設計的時候沒弄好,有好幾句都是廢話。
別說他們了,就是觀眾聽著,都會覺得亂。
過猶不及,就是這個道理。
「師哥,劉佳是頭一回登場演出,您……也別太嚴格了。」
楊賀通沒被蕭飛調理過,可也曾聽師兄弟們說,蕭飛甚至要比他們的師父郭德強更嚴格。
甭管是台上演出,還是台底下溜活,只要出一丁點兒錯,上手就拿扇子招呼。
劉佳是蕭飛口盟的徒弟,當著蕭飛的面就敢在台上賣弄,結果還玩泥了,待會兒下了台,估計輕饒不了。
蕭飛沒說話,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
「誰啊?說誰呢?敢罵街我抽你,信不信!」
「怎麼了?誰罵街了?咱們好好說著話呢,怎麼還帶動手的啊?再說了,就算是真動手,就你這小體格子……」
「小怎麼了,小也能抽你。」
「您先別著急,真要動手,您也得讓我知道知道,我怎麼得罪您了。」
「還怎麼得罪我了,剛才你說的什麼,還咱們說相聲的,誰跟你是咱們啊!」
「哦!這麼說,您不是說相聲的?」
「我能幹那下三濫的活嗎?」
「那您說說,您是幹什麼的。」
「我……我是個戲曲表演藝術家。」
「戲曲演員。」
「呸……」
「這都什麼毛病啊?」
「戲曲表演藝術家,戲曲演員?你這是在侮辱我。」
要不是因為正在演出,蕭飛已經要罵街了。
「這倆人不說廢話就張不開嘴是怎麼的?」
幾句話就能把包袱翻出來,非要羅里吧嗦的說這麼半晌。
還有,剛剛劉佳開場的時候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說了,他是德芸傳習社的演員,現在又說自己是戲曲演員,前後矛盾著,也就是觀眾不計較,真要是遇到難伺候的觀眾,已經可以往下趕人了。
後面這一段又犯了剛開始的毛病,太啰嗦了,話都到了嘴邊,非得多加幾句。
楊賀通已經開始在心裡為劉佳
默哀了。
這黑小子待會兒下了台,肯定舒服不了。
「大通,前面幾對都用了多長時間?」
「按您的意思,所有節目的演出時間都不能超過25分鐘。」
楊賀通說著,突然反應過來,劉佳和孫連哲這一場肯定是要超時了。
孩子,自求多福吧!
今天的演出,整體來說,也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能順順噹噹把活使完整了,就算完成任務。
前面幾對都是如此,輪到攢底的劉佳,這孩子的想法有點兒多。
不過倒也難怪,第一次在師父面前使活,劉佳想要給蕭飛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肯定不甘心只是把活給使下來。
他想要展現一下自己的能力。
結果……
弄巧成拙,大概就是這樣了。
如果說貪功心切還能理解的話,那麼接下來,劉佳犯的錯誤,可就觸及到一個相聲演員的底線了。
節目進行到後面,捧哏的有四句唱,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了,也可能是實在不擅長學唱,孫連哲在唱到:正催馬,用目觀,見一大嫂坐窯前,前影兒好像柳氏女,后影好像柳銀環,用鐙離鞍下了馬,見了大嫂禮當先。
原詞是這樣,結果讓孫連哲給唱成了「前影兒好像柳銀環」,像這種錯,常聽相聲的都能察覺到。
噫……
觀眾們也不是故意給孫連哲喝倒彩,就是想熱鬧熱鬧,給他長長記性。
畢竟,這也不是正式的演出,他們進來喝茶,相聲算是白送的,本來就是佔便宜,要是因為演員出了錯,不依不饒的,反倒是顯得他們小家子氣了。
觀眾都沒當回事兒,可劉佳的臉上卻帶出來了。
扭頭朝著孫連哲就瞪了過去。
孫連哲也知道自己出了錯,心裡已經有些慌了,結果劉佳一個眼神遞過來,他更慌了。
後面的幾句唱都沒在板上。
要是接下來倆人能穩得住,這場節目還能湊活下來。
可千不該,萬不該,劉佳帶上了情緒。
孫連哲本來還內疚呢,見劉佳這樣,他也不是個沒脾氣的。
在台上,逗哏的跟捧哏的互相頂上了。
蕭飛越往下聽,臉色就越黑,一旁的佟筱婭和楊賀通都瞧出來了。
「完了!」
楊賀通看看台上,又看看蕭飛,急的不停抓撓頭頂上的那一撮毛。
相聲表演最大的忌諱便是在台上翻場面。
所謂的翻場面就是像現在劉佳和孫連哲這樣,捧逗兩人有一個出了錯,另外一人帶著情緒,心思都不往表演上面放。
台上的兩個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闖了大禍,繼續頂著牛。
漸漸的,台下的觀眾也察覺到了,有些人本身就是德芸社的老觀眾,眼見倆人說的越來越不是玩意兒,紛紛叫起了倒好。
「下去吧!」
「不會說就下去!」
「哄……」
觀眾們在相聲園子里要是聽美了,人家喊的是「噫……」,接要是對演員不滿意了,嘴上也是絲毫不留情。
劉佳和孫連哲也傻了眼,看到客人們都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往下演。
「師哥!這……」
楊胖子這會兒也慌了神,他來的時候,德芸社已經紅了,演員就算是在台上偶爾出個小失誤,觀眾們也都能寬容對待。
像現在這場面,他哪經歷過啊!
第一次帶著青年隊來演出,就捅了這麼一個大簍子,往後還怎麼登人家的門啊!
蕭飛沒說話,直接站了起來,朝著台上走了過去。
有觀眾剛才就注意到蕭飛了,這會兒見蕭飛要上台,也紛紛安靜了下來。
「回去!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即便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蕭飛也沒打算給倆人一丁點兒面子。
哪怕不是正式的演出,可他們既然站在台上,頂著德芸社的牌子,現在觀眾不滿意,萬千的不是也都只能落在他們的頭上。
劉佳看著蕭飛,面如土色,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一句話也不敢說,低著頭就走了,孫連哲也是一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等倆人灰頭土臉的走了,蕭飛這才上了台,等轉過身的時候,已經換上了另一副表情。
「列位,列位!」
蕭飛抱拳拱手,對著四下拜了拜。
「剛才的兩個演員沒伺候好您,我這兒給您賠不是了,這倆人一個是我口盟的徒弟,一個是德芸社玖字科的學員,算是我的師弟,學藝不精,德行不修,在您諸位面前獻醜了,我這當師父和師哥的,給您鞠躬道歉。」
蕭飛說著,對台下神鞠了一躬。
好些人聽著都愣住了,剛才蕭飛說的是什麼?
徒弟?
蕭飛居然收徒弟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其實,蕭飛完全可以不提這層關係,畢竟倆人的師徒名分還沒正式定下來呢,別說擺枝,就連個拜師儀式都沒有呢。
可他還是說了,口盟的徒弟也是徒弟,既然徒弟在外面干倒了行市,他這做師父的就有責任?
不能說在外面混好了,出息了,才是徒弟,混不好,闖禍了,當師父的就不認的道理。
「徒弟不爭氣,當師父的有責任,今個這一段沒伺候好您,您要是心裡不痛快都沖著我來,我絕對沒有二話。」
「不至於,不至於!」
「沒事兒,孩子還小呢!」
「真沒事兒。」
客人們也是紛紛擺手,示意不用在意。
人家寬宏大量,蕭飛卻不能就這麼算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這樣吧,好好的一場演出,讓我徒弟給攪和了,我這當師父的賠給您諸位,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給您說一段兒,怎麼樣?」
蕭飛要演?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廣德樓的票有多難買,但凡去過的人都知道。
平時想要聽蕭飛的相聲可真是不容易,沒想到今天來這邊喝個茶,居然還能有這好事兒。
「好……」
觀眾們反應過來,紛紛鼓掌叫好。
「今天來也沒準備,連身行頭都沒有,先跟您說聲『對不起,,您諸位多包涵了,張先生我也沒隨身帶著,就伺候您諸位一段單口,您看怎麼樣?」
蕭飛要說單口,這還有什麼不行的啊!
「好……」
大胖子楊賀通瞧著,暗自鬆了口氣,萬幸今天蕭飛過來了,不然的話,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