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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心太軟

  「師哥!干!」

  酒店的房間里,郭德強端著酒杯,跟於清碰了一下,仰頭就將半杯白酒給灌了下去。

  於清想攔都沒攔住。

  眼見郭德強還要倒酒,於清趕緊將酒瓶子給搶了過去。

  「德強,酒是糧***,可也不能這麼喝啊!」

  他看得出來,郭德強今天就是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場,可是,喝悶酒傷身子,他可不能讓郭德強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

  「師哥!您就讓我喝吧,不喝醉了,我痛快不了,這口氣一直在心口窩憋著,才是真要了我的命呢!」

  於清聞言猶豫了一下:「行,我給你倒,可這杯酒咱們哥倆慢慢喝,你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咱們哥倆聊聊,說出來,也就好了。」

  剛剛在電視台的時候,郭德強明顯沒說痛快,有些話在那個場合,也確實不好說。

  郭德強看著於清,最終還是用力點了下頭。

  兩杯酒倒滿。

  「有什麼話說吧,我聽著。」

  唉……

  郭德強長嘆了一聲,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是卻又不知道跟誰說,當著別的面,他還得故作堅強。

  嘴上說著什麼事都沒有,真正的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師哥!您的日子比我過得舒坦。」

  「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看著我過得舒坦,那是沒經歷過我遇見的那些事。」

  眼下於清的日子確實過得不錯,媳婦兒賢惠,兒子懂事,收了四個徒弟,也全都是能讓他放心的。

  可以前呢?

  沒地方使活,為了過日子,只能改行演戲的時候,他內心的苦悶,又有誰明白。

  「您遇到的事再多,還能像我這麼糟心?」

  郭德強說著,伸手又要去拿就被,卻被於清給攔下了。

  「德強,咱們先說話,酒待會兒再喝。」

  郭德強攥了攥拳頭,又無力的放下了。

  「師哥,我是怎麼都沒想到,我用心教出來的徒弟,寵著慣著,對待我親兒子,我都沒這麼上心,可就是這樣在我跟前長大的徒弟,現在居然要置我於死地,我這心裡……」

  郭德強說著,眼圈又開始泛紅。

  於清知道郭德強說的是誰。

  一個何金,一個曹芸偉。

  何金在郭德強最難的時候,選擇了出走,而且,還要將德芸社的創始人之一李京也一起拉走。

  幸虧蕭飛的反應快,及時將李京給勸住了,這才沒動搖了德芸社的根基。

  何金退出,其實這件事,對郭德強的打擊,還不是最大的。

  徒弟的翅膀硬了,想要出去撲騰撲騰,奔個前程,當師父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沒法攔著不讓徒弟走。

  真正讓郭德強沒辦法接受的是,何金說自己是帶藝投師。

  這等於從根子上,否認了郭德強是他的授業恩師。

  何金到底是不是帶藝投師,還有人比郭德強更清楚嗎?

  剛來的時候,的確能唱兩句,也能說倆小段兒,可何金那一身的真功夫,哪一樣不是郭德強悉心調教出來的?

  還有曹芸偉。

  直接將聽芸軒開在了天橋劇場旁邊,這是什麼意思?

  每次去天橋劇場,由打聽芸軒門口經過的時候,看著那塊牌子,郭德強的心裡就像是被扎進去一根刺。

  當徒弟的居然將擂台開在了師父的家門口。

  哪怕是誰都不提,可郭德強卻時常覺得臉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這次就更過分了。

  居然要跟德芸社面對面的打擂台。

  「你啊!全都是自找的!」

  於清一點兒都沒客氣。

  「我跟你說過沒有,張先生跟你說過沒有,還有侯三爺跟你說過沒有?都跟你說過,讓你管好徒弟,可你聽過嗎?遇到事就心軟,遇到是就心軟,一回兩回的,徒弟都讓你給縱得不像樣了,你當初但凡能下狠手,好好管理,現在也不至於出這種事。」

  於清雖然對待門下的徒弟好,可該管的時候,一點兒都不手軟,該教的道理,也是一樣都不少。

  郭德強呢?

  正好相反,嘴上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真到需要管的時候,他就犯心軟的毛病。

  就比如何金,當初鬧了多少次事啊?

  犯的那些錯,換成別人不知道要被清門多少次了。

  可每一次,郭德強都是將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不疼不癢的處罰一下,就揭過去了。

  還有曹芸偉。

  他為什麼那麼狂,那麼傲?

  還不是郭德強一點一點給慣出來的。

  「你自己說說,當初曹芸偉還在德芸社的時候,你門下的徒弟,有幾個不怕他的?一天天的,眼珠子都快長在腦瓜頂上了,還說什麼來著?德芸社都得靠他養著,他說這話的時候,你怎麼不管?他欺負師兄弟的時候,你怎麼不管?」

  郭德強被於清說的,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低著頭,老老實實的聽著。

  「現在小刀子扎在心口窩,你才知道疼了?德強,往後長記性吧,對徒弟好沒錯,可是對徒弟好,不代表寵著,慣著,你還得教,不光要教他們能耐,更得教他們做人的道理,最起碼尊師重道這一條,你得讓他們每個人都記在腦子裡。」

  說了這麼些,於清也覺得累了。

  「師哥!你說的對!」

  郭德強說著,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我是個糊塗的,總想著將心比心,我對徒弟們好,他們都能想著,念著,可誰知道……是我的錯,是我沒把他們教好了。」

  「行了,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已經發生了的事,就當是個教訓吧!」

  只是這個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

  郭德強點點頭:「不說這個了,總歸是我自找的,小刀扎在心口窩,我也得咬牙硬挺著。」

  「明白就好,不說了,不說了。」

  郭德強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清自然也不願意提,都是傷疤,揭開了,誰都不好受。

  「師哥,三木和小潘商演的事,你怎麼看?」

  於清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扔嘴裡。

  「什麼怎麼看?該怎麼演,就怎麼樣唄!」

  「您就不擔心?」

  「我擔心什麼啊?擔心三木讓曹芸偉給比下去?」

  於清說著笑了起來。

  「要是擔心這個的話,***脆把每個徒弟都拴在褲腰帶上算了,孩子大了,能耐也夠了,就得讓他出去闖蕩闖蕩,不摔打摔打,永遠都不知道,徒弟到底什麼樣,就算是讓人家給比下去,最多也就是能耐不濟,往後再下苦功夫也就是了,我倒是覺得這是好事兒。」

  好事兒?

  郭德強可沒有於清這麼心寬,在得知曹芸偉擺下了擂台之後,他就開始擔心,擔心徒弟輸了之後會一蹶不振。

  「你啊!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我就不明白了,你能對徒弟這麼上心,怎麼就不能把這份心思多往大林身上放放?」

  「那怎麼一樣,大林是我親兒子,我……」

  「你還知道大林是

  你親兒子呢?好嘛,我還以為你早就給忘了呢,天底下當爹的,怎麼當的都有,我就沒見過跟你一樣的,你自己想想,這麼些年,你給過大林幾個好臉兒?」

  郭德強被問得一愣,連忙就要解釋:「師哥,您不是不知道,大林他……」

  於清一擺手,打斷了郭德強的話:「你的那些道理甭跟我說,我也早就聽膩了,嚴格教育孩子沒錯,可你那……」

  於清都沒法說了。

  郭德強對於郭奇林的教育,已經不能用嚴格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壓榨。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家裡吃飯的時候,如果大人還沒動筷子,郭奇林先動筷子,郭德強就會懲罰郭奇林這一頓不許吃了。

  有這麼當爹的嗎?

  還有那句郭德強經常掛在嘴邊上的話:我得讓他在家裡把能吃的苦,全都吃遍了,這樣他到了社會上,才不會因為一點兒搓著就扛不住倒下。

  話說得似乎是沒錯,但是,仔細想想,這都什麼歪理啊?

  孩子在步入社會之前,也就在家裡的日子,能稍微享些福,連這麼一點兒輕鬆自在的日子都給剝奪了,孩子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別的我也懶得跟你說了,大林是你兒子,也是我徒弟,你可以不疼兒子,可我得疼疼這個徒弟,這次三木好小潘的商演,大林也跟著一起去,不光這次去,等下半年蕭飛和李京的商演,也得把大林帶上。」

  「師哥,這個咱們之前說好了的。」

  郭德強一聽就不樂意了,他當初說的明白,郭奇林既然選了相聲這一行,他只負責提供舞台,其他的全都得靠郭奇林自己去奔,去爭取,去努力,他不會提供任何幫助。

  眼下,郭奇林的能耐,在郭德強看來,還什麼都不是呢,出去商演要是把郭奇林帶上的話,非但對其他人不公平,而且,對郭奇林也未必有好處。

  簡單來說,郭德強還是希望郭奇林能在一個相對艱難的環境下成長,而不是將未來的路都給他鋪好了。

  「什麼說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是他師父,我說了算。」

  於清才懶得跟郭德強論理呢,直接拍了板。

  郭德強要嚴格管理兒子,於清管不著,可他要照顧徒弟,郭德強同樣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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