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5章 眼中的悲傷
戚錦年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之前，她對雷諾充滿了怒意，但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她又覺得自己恨不起來，如今瑾汐這個模樣，再多的怨再多的恨，又有什麼用。
護士說：「雷先生對顧小姐真的很好，您每天白天來，他就晚上來，顧小姐有你們這樣的家人，一定會醒過來的。」
戚錦年很驚訝：「你說雷諾每晚都來？」
「有時候早，有時候晚，時間不一定，不過確實，每晚都會來。」
戚錦年沉默。
護士則說：「不好意思，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我先走了。」
戚錦年回過神，點了點頭，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獨自一人待了一會兒。
再回去病房時，不想正好撞見了準備離開的雷諾，兩人打了照面，戚錦年一怔，雷諾則表現的十分泰然，絲毫不見一絲彆扭和不自在，沖著戚錦年點了點頭，還說了聲：「辛苦了，我先走了。」
她照顧自己的女兒，何談什麼辛苦，倒是雷諾，戚錦年遲疑了一下，還是叫住了他：「雷諾，我有話想和你聊聊。」
雷諾轉過身，看著戚錦年，清冷淡漠的臉上保持著一貫的冷銳與淡漠：「有話但說無妨。」
他身上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強大氣息，看著現在的雷諾，就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顧天擎，讓戚錦年反而覺得有幾分緊張和手足無措。
雷諾也不催她，就一直這麼站著，直到戚錦年組織好語言開口：「雷諾，瑾汐這個樣子，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還很年輕——」
雷諾微挑了一下眉頭，萬萬沒想到，戚錦年想和他說的，竟然是這些，不過他還是靜靜的等著，等戚錦年把話說完，最後是戚錦年自己覺得這些話可能也不太合適，所以抱歉道：「對不起，雷諾，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瑾汐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你這樣沒有任何的意義。」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讓我再來這裡？不想讓我再見她？」雷諾直截了當解讀了戚錦年話中的深意。
戚錦年並沒有否認：「我和她爸爸商量了一下，我們覺得她也不適合長期呆在這裡，想帶她回國接受治療。」
「但是這裡才有全球最好的醫生。」
「我知道，可是瑾汐的治療已經告一段落，她現在需要的是時間，需要時間來慢慢恢復，不是嗎？我的女兒已經變成了這樣，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這個做母親的心，可以嗎？」
雷諾看著戚錦年，無聲的沉默，戚錦年也看著雷諾，眼中有著誠懇的請求。
「為什麼你要徵詢我的意見。」許久，雷諾問戚錦年。
戚錦年一怔，竟覺得回答不上雷諾的這個問題，是啊，顧瑾汐是他們的女兒，回國為什麼還要徵求雷諾的意見呢，可戚錦年的下意識里，就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告知一下雷諾，希望得到他的諒解，兩人對視著，戚錦年需要抬頭才能看著雷諾，過了許久，雷諾才聽到她說：「因為你眼中的悲傷。」
雷諾怔忪，戚錦年輕笑了一聲：「因為你眼中有著和我們一樣的悲傷，所以我覺得應該得到你的首肯，我們都希望瑾汐好，不是嗎？」
風，靜靜的穿過醫院的走廊，也穿過他們的身體。
雷諾不發一言，轉身離開，可是戚錦年的眼中卻含了眼淚，沖著雷諾的背影道：「謝謝你，雷諾，也希望你以後的日子過得好。」
他雖然沒說話，可是戚錦年知道，他答應了。一個人的言語可以說謊，可是他的動作和眼神是不會說謊的，他的心裡也是有顧瑾汐的，只是他堅硬的外殼將自己包裹的太深，渾身的尖刺不但刺傷了自己，也刺傷了身邊的人。
戚錦年回到病房，看到靜靜躺在床上的顧瑾汐，便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痛。
她打了熱水，拿了毛巾，替顧瑾汐擦拭面容和身體，一邊擦一邊道：「瑾汐啊，雷諾已經答應讓你回去了，我們可以回家了，所以你快點醒來好不好，爸爸媽媽都很想你，我們都在等你回家呢，你快點醒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說著說著，她眼中的淚水便承受不住這重量，紛紛滾落下來，滴在顧瑾汐的臉上，這段時間，其實她的精神壓力也很大，但一直強撐著，如今，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口子，戚錦年便去洗手間，哭了一場。
等她收拾完自己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一個護士拿著一碰整理好的花進來，將原來花瓶里的話移走了，重新插上了這一束。
戚錦年不解：「你們都這麼晚換鮮花嗎，這個不是早上換才好嗎？」
每天她來醫院的時候，顧瑾汐的床頭肯定有一束新換的鮮花，她以為是早上換的，沒想到竟然是半夜。
「這鮮花是雷先生每次帶來的，他讓我們幫忙清理照看著，都是顧小姐喜歡的話，據說鮮花的香味也可以刺激人的大腦。」
戚錦年再一次被驚愕，沒想到雷諾還這麼細心：「好，多謝你，交給我吧，我來弄。」
「恩，顧小姐真幸福，有你們這麼關心照顧她，那我先出去了。」
戚錦年點頭，捧著那還嬌艷欲滴的花瓣，猶如顧瑾汐那年輕嬌嫩的面龐，只是鮮花仍嬌艷，顧瑾汐卻如那瓶被拿走丟入垃圾桶的鮮花，開始枯萎凋零了。
「瑾汐，你一定要加油醒過來啊，我們一起回家，爸爸媽媽帶你回家。」
————
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昏睡以後，慕慎容自黑暗中醒來。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圍繞在他身邊的幾個夥伴，他們都看著他微笑。
艾維首先和他打招呼：「嘿，Z，你醒了，睡得好嗎？」
慕慎容也露出了笑意：「睡得挺好的，你們都好嗎？」
艾維頷首：「當然，都挺好，你回來了，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歡迎你歸隊。」艾維朝慕慎容伸出手，慕慎容看了一眼，便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艾維一用力，就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餓了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歡迎一起用餐。」
「好，我先洗個臉。」
「那我們在外面等你。」艾維笑著說，帶著傑克和凱文一起從他的房間里退了出來，「稍後見。」
傑克始終皺著眉頭，看著艾維：「你確定你的葯真的沒問題？他真的忘記了以前那些事？」
「當然，我對我自己很有信心。」艾維展現他優雅迷人的微笑，「你不覺得他醒來的那一瞬間，眼睛里裝著的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嗎？」
艾維是醫學天才，對他的研究，傑克是很放心的，見他如此篤定，傑克也不再說什麼，看著凱文，凱文點頭：「我相信艾維。」
「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我也無話可說。」
房間裡面的慕慎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臉，他記得他是Z，傑克艾維凱文都是他的夥伴，並肩作戰的夥伴，他們被整個世界遺棄，所以他們走到了一起，他們共同進退，他們一起和這個世界對抗，一起走過了很多的風風雨雨，這些年風裡來雨里去，他的記憶很完整，可是內心卻是空空蕩蕩的，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人和事，但又想不起來，大概只是他夢中的錯覺吧。
他洗漱完畢，踏出房間，他的夥伴已經坐在餐桌邊上，豐盛的早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艾維微笑著請他落座：「歡迎回家，Z。」
「謝謝。」慕慎容落座，開始吃早餐，之後，艾維向他說明現在的情況。
慕慎容吃完后，放下刀叉，看著艾維：「那麼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艾維笑著拿出一張照片，放到慕慎容面前，然後一瞬不瞬盯著他看，慕慎容看著那照片上面的女子，面色平靜無波抬頭看著艾維：「她是誰啊。」
傑克和凱文也同時觀察著慕慎容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