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魚韶光
曲毅的處境要比宋蔚然好些，他掉下懸崖，被一個村姑撿走，親自體驗到了微末時以身相許的戲碼。
可他終究太年輕，淳樸的村花根本不是村花，而是土匪頭子，這是他第一次逃跑失敗後發現的。
當時看到淳樸的村民個個手持凶器，凶神惡煞的圍住他，一道輕巧的腳步聲響起，人群分開，紛紛喊著“大當家”。
村花扛著六尺大鋼刀走到麵前，斜眼睨著他：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你懂不懂規矩？
“男人，你是跑不掉的！”
他的世界觀都顛覆了！
有了大當家的吩咐，他被關回了房間。
聽著外邊籌備婚禮的喧囂聲音，他整個人都麻了。
他堂堂山海派弟子，按輩分乃掌門戚風與青霜仙子的師弟，就要被強娶了？
可歎他之前還嘲笑宋、蕭二人，被白月城城主之女搶走，沒想到，今日成為壓寨相公的就變成他自己了。
風水輪流轉。
你不轉，我轉。
……
軒轅青霜在五日後到達了滄海邊。
驚濤拍岸，狂風陣陣，腳下盡是懸崖縫隙傳來的哀嚎。
她在崖邊迎風佇立，衣衫獵獵，遠眺著波濤洶湧的大海。
戚風說，玄真子是在海上撿到她的，可是滄海如此之大，她如何找得到當初的所在？
難道這滄海，有什麽不尋常不成？
軒轅青霜保持著姿勢，在海邊站了兩日。
這兩日，她大腦都呈一種放空的狀態。
在電閃雷鳴的某個契機，她睜開了眼，右腳踏出，腳下微波蕩開，她徑直踏向大海。
她如履平地的走在澎湃的海麵上，似漫無目的的散步，又似冥冥中自有指引的往某個方向走去。
她孤身趟進滄海。
天是深灰，還是蔚藍。
天地皆無邊際，此地隻她一人。
如果海麵以冰封住，那便像極了雷雲翻湧時的識海。
她閉上眼睛，雙臂微抬，淩空而立。
平日裏讓她避之不及的冰霜之力被她主動調出，深入神魂的寒意令她咬緊了牙關。
力量散開，海麵以她為圓心，迅速凍結。
無盡的海域，憑空出現了方圓十裏的冰層。
識海與現實似乎發生共鳴，一些在月亮灣見到的極為破碎的畫麵，零零散散的拚成。
……
“何為正何為邪？”
女子一身低調奢華的黑衣，背對而立，冷冽的嗓音不帶一絲波瀾。
明明最容易穿出邪氣感的黑色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卻有一種光明磊落的氣勢，就像這世間剛正不阿的審判者。
……
“原來這才是你們想要的……”
女子孤零零的坐在山尖，發絲略顯淩亂，周身湧上巨大的孤寂感，似乎與眼前的世界格格不入。
……
“七情六欲皆是虛妄。”
女子周身皆白，散於身後的青絲輕輕飄揚，赤腳踏入星河，潔白的衣角撩起一片片水花。
……
極遠的海麵有鱗光躍出，正朝這片憑空結出的冰麵遊來。
在這遠海之中，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景象。
一刻後，一片流光溢彩的光華晃過，一個有著傾城之姿的人影從水底冒出。
冷白精瘦的胳膊搭在了冰麵上，好奇的望著浮在半空的女子。
他有著深邃立體的五官，猶如覆了水晶一樣，在光華映照下會亮晶晶的白皙肌膚，一頭如大海般卷曲的栗色長發。
然而最突出的是那雙一碧如洗的湛藍雙眸，純淨的可人。
他撐著下頜，半眯著眸子，安安靜靜卻興致勃勃的看著數十年來，出現在滄海的又一道稀奇景象。
他時不時蕩出粼粼波光，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是一條五光十色的魚尾。
畫麵逐漸消散，軒轅青霜從意識世界裏抽身，猶疑的蹙眉:
“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好不容易拚出的三幀畫麵，都隻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按照一般套路來說，那是她沒跑了。
可什麽什麽“何為正何為邪”，單聽這一句話，就像要與全世界為敵一樣。
第二幀畫麵，有點兒眾叛親離的趕腳。
第三幀，或許能解釋原主修煉無情道的原因。
不過這信息終歸太少了，這三幀畫麵蘊含的意思又太過模棱兩可。
說實話，要不是感覺到背影一身浩然正氣，她都要以為她是反派了，真的。
軒轅青霜緩緩落於冰麵，慢慢將冰寒之氣收回。
一陣水聲響起，一張盛世美顏忽然暴露在視野中。
“我見過你！”
好看得犯規的男人興致勃勃的說道，嗓音格外的空靈動聽。
軒轅青霜瞪大了眼睛。
哇，人魚！
不過人魚也時興搭訕麽？
見軒轅青霜沒反應，人魚惆悵的在水裏遊了兩圈兒，忽然蓄力，躍出水麵，流光溢彩的魚尾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
他趴在縮水到軒轅青霜腳邊的冰塊，皺了下眉，用純淨的眼眸盯著她，微微偏頭，用格外認真的語氣說道:
“我真的見過你，大概好幾十年前。”
思忖了片刻，繼續補充道:
“海底還有你的東西呢。”
竟然還有意外之喜呢！
他說的，或許是當年玄真子撿到她的事。
軒轅青霜坐在冰塊上，雙腿蕩進海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男子卷曲的長發，輕聲道:
“你叫什麽名字。”
人魚男子彎了彎唇，“韶光。”
“你說你見過我，那你能說說當時的情況麽？”
韶光偏著頭，任由軒轅青霜撫摸，而他撐著下頜，擺著魚尾，看稀奇一樣的盯著麵前的女子。
猶如歌聲一般動聽的嗓音，流瀉而出:
“那天雷電交加，海裏掀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海浪，海底被攪得天翻地覆。
“我因為想看看讓家裏人避如蛇蠍的巨大海浪到底有多遠壯觀，就遊了上來。
“然後就看到你躺在一小塊不可能出現的礁石上，我圍了過來，想問問你為什麽可憐兮兮的在海上，可是有什麽無形的力量阻隔了我。
“海浪襲來，我被衝開了，等我遊回來的時候你就不見了。
“你躺的那片礁石，化為了一個頂頂好看的吊墜，被我收起來了。”
軒轅青霜挑著眉，嘴角上揚，目光裏沾著笑意。
他和盤托出的樣子，真像一個傻白甜。
她又問了個問題:
“你都說好幾十年了，那你是如何認出我的，不會是你認錯了？”
韶光微微搖頭，目光堅定:
“我的鼻子很靈，聞著味道我就知道是你。”
軒轅青霜好奇:
“我是什麽味道？”
韶光努力拚湊著詞匯，慢慢形容道:
“很好聞，很清新，很吸引人……比好吃的還討我喜歡的味道。”
軒轅青霜:“？”
我到底是好吃，還是討你喜歡？
抱歉，我不該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