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4章 那我走?
「呼吸……呼吸……」
李建成喘著粗氣,深深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雖然李淵讓他去砍宮裡最寵愛的孺人的雙手的時候,他心裡如同百爪撓心一般煎熬,但真的砍下來了,他心裡反而沒有那麼難受了。
或許是因為刀刃懸在脖頸上的時候,會感覺到恐懼和害怕,但刀刃落下來以後,反而有一種解脫了的暢快。
李世民的心情就沒他好了,因為李世民的神情很難看,似乎遭受著巨大的煎熬。
或許那一匹名叫拳毛騧的馬,在李世民心裡的地位,遠比他府上的美人更加重要。
「大哥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是覺得我們解脫了嗎?」
李世民感覺到了李建成的目光,冷冷的問了一句。
李建成眼中含煞,冷笑著道:「我只是想謝謝二弟的厚賜。若不是二弟從中作梗,我也不會被父親折騰到這個地步。」
李世民冷哼著問道:「如此說來,大哥是覺得自己豢養私兵是對的咯?」
李建成剛要反唇相譏,就聽李世民又道:「說到道謝,應該是我謝謝大哥才對。若不是大哥從中謀划,獻春門的事情也落不到我頭上。」
李建成哼了一聲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獻春門的事情,難道不是你一手謀划的嗎?」
李世民冷冷的道:「是不是我謀划的,大哥應該很清楚。」
李建成冷笑著譏諷道:「不是你謀划的,父親為何會懲罰你?事情都鬧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抵賴?」
李世民盯著李建成道:「我一定會查清楚此事,給父親一個交代,還自己一個清白。」
李建成笑了,眼神中充滿了濃濃的嘲諷,「你清白?你清白的都敢行刺父親了。」
李世民微微瞪起眼道:「是誰要行刺父親,誰心裡清楚。」
「要不……你們還是打一架吧?」
李元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緩緩的轉過身,幽幽的教唆。
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時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絲毫不虛,不緊不慢的道:「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打口水仗,有意思沒意思?
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把父親吵醒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你們要是實在看對方不順眼,可以去殿外的丹墀下打一架。
贏家通吃,輸家跪舔,不好嗎?」
李建成聽到這話,臉一下子就耷拉下來了。
論學識,他在兄弟姐妹中最拔尖的;但是論武力,他在兄弟姐妹中是屬於墊底的。
讓他去跟李世民打一架,純粹就是讓他去找虐。
李世民倒是笑了起來,只是皮在笑,肉不笑,「我覺得元吉這個提議不錯。大哥若是有興趣,我願意陪大哥到殿外走一遭。」
李建成橫了李元吉一眼,對李世民冷哼道:「你就不怕被元吉撿了便宜?」
說到此處,還特地看向李元吉道:「元吉現在可是父親面前的紅人,比你我都得寵。」
李元吉臉一黑。
誰稀罕被李淵寵著啊。
男人是用來寵的嗎?
多噁心。
「你們要是害怕被我撿了便宜,那我走?」
李元吉一邊起身,一邊招呼著劉俊為自己穿靴子。
就李淵現在這個糟心的處境看,他屁股底下的位置,真的沒啥好稀罕的。
如果當上了皇帝,天天要被不省心的兒子們折騰來折騰去的,最少得少活二十年。
為了一個皇位,少活二十年,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長命百歲它不香嗎?
活個一百四五十年,活的像是孫思邈一樣長壽,甚至比孫思邈還長壽,它不香嗎?
等所有能沖你呲牙,敢沖你呲牙的人都埋進墳里了,你還有一百年好活,你還瞅不能大權在握?
「你!」
李建成硬生生的被李元吉懟的沒話講了。
李元吉雖然在剛才李淵為難他們的時候,沒有出聲幫他們。
但李元吉的出現,已經算是幫了他們了。
若不是李元吉出現,李淵怎麼可能暫時放過他們,沉沉的睡過去。
他們又怎麼可能擁有現在這麼一會兒的喘息之機。
在李元吉出現之前,李淵就像是熬鷹一樣,已經不間斷的折騰了他們數日了,中間不給他們一絲喘息之機。
李淵不僅在肉體上折磨他們,也在精神上瘋狂的摧殘著他們。
他們已經身心俱疲了。
李元吉為他們爭取到的這一會兒喘息之機,是他們這幾日以來,過的最舒服,最輕鬆的一會兒。
李元吉要是走了,沒人能安撫李淵那一顆暴躁的心臟,等李淵醒了以後,還得折騰他們。
他們府上,不受他們重視的人或者物,已經被折騰的差不多了。
再折騰,就真的要在他們心上剜肉了。
「元吉稍安勿躁。」
李世民眼看著李建成被李元吉懟的說不出話,又見李元吉真的要走,不得不出聲挽留。
李建成暫時跟李元吉說不上話,即便是說上了,李元吉也不一定會搭理,所以他必須開口留下李元吉。
「我也沒躁啊。反正宮裡發生的一切,跟我又沒什麼關係。我只是過來看看父親有沒有受傷,盡一盡一個做兒子的本分。如今確認了父親沒有受傷,那我也沒必要多留了。」
李元吉在劉俊伺候下穿上靴子,懶洋洋的丟下這番話,邁步往兩儀殿外走去。
李世民遲疑了一下,沉聲道:「元吉,你要我這個做兄長的求你嗎?」
李元吉腳下一頓,瞪起眼低聲喊道:「你還好意思說這話?你們兩個要爭那個位置,你們爭去,為什麼要將我牽扯到裡面?
你們知不知道淮安王叔率人封死九龍潭山,不許任何人出入的時候,我是什麼心情?」
李世民感受到了李元吉言語中的怒意,果斷看向了李建成。
李元吉之所以被牽連,是李建成的鍋,跟他可沒什麼關係,他可不願意幫李建成被鍋。
李建成咬咬牙,還想將牽連李元吉的事情,繼續推脫到李世民頭上。
但李元吉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只聽李元吉惱怒的喊道:「我還以為我做錯了什麼,父親要宰了莪!
我提心弔膽了數日,直到淮安王叔私底下允許我府上的人出去的時候,我才鬆了一口氣。」
李元吉拍了拍自己的脖頸,厲聲道:「那種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你們這幾日應該深有體會。你們做錯了事,被刀架在脖子上,那是你們活該。
我又沒做錯事,也沒得罪你們,你們憑什麼拖我下水?」
李元吉越說越氣,「就因為我是你們的弟弟嗎?
你們做錯了事,就拖我下水幫你們扛?
那我做錯了事,怎麼沒見你們中間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幫我扛的?
不是說做兄長的要照顧著做弟弟的嗎?
你們就是這麼照顧我的?
我是不是得好好謝謝你們?」
李建成和李世民被李元吉質問的一臉尷尬。
李建成下意識的別過頭,看向了別處。
李世民倒是沒有動。
他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羞愧,純粹就是尷尬。
兄弟做到他們這種份上,已經沒什麼情義可講了,就更別提在弟弟的質問下羞愧了。
李元吉踹了一腳劉俊,低罵道:「如果不是這個死太監騙我,我根本不可能到宮裡來,更不可能幫你們解圍。」
劉俊苦著臉,低聲為自己辯解,「臣不是有心欺騙殿下的。臣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危著想。殿下要是生臣的氣,那就多踹臣兩腳出出氣。」
李元吉瞪了劉俊一眼,毫不忌諱的看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比起你這個死太監,我更想踹他們兩個,因為他們兩個更可恨。」
劉俊趕忙閉上嘴,沒敢再搭話。
李建成咬著牙,語氣生硬的道:「你的人情我記下了就是,我會想辦法還的。」
李元吉更惱了,「這種事情也能按人情論?那我坑你一把,讓父親繼續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就當你還了我的人情如何?」
李世民深沉的道:「元吉說得對,我們是親兄弟,講人情就生疏了。」
李建成瞪起眼看向了李世民。
要你在這裡充好人?
李世民沒有搭理李建成,而是看向了暴躁的李元吉,繼續道:「此次我和大哥的事情,連累到你,是我們不對。
你說的沒錯,我們兩個做兄長的,確實應該照顧著你,而不是讓你照顧我們。
往後,你要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你可以找我,我不會推脫。」
說到這裡,李世民看向了李建成,「我相信大哥也不會推脫。」
李建成冷哼了一聲,並沒有開口,算是默認了李世民這話。
他看的很清楚,李世民是在安撫李元吉。
他們現在離不開李元吉,所以只能順著李元吉的性子來。
至於所有的許諾,他不會當真,李世民也不會當真。
「不過,獻春門的事情,真的跟我無關。等我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以後,會派人將證據給你送過去。你要埋怨的話,也別埋怨我。」
臨了了李世民又瞥著李建成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李世民暗示的很明顯,這事就是李建成做的,他只是個背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