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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8章 戰爭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李元吉倒是想出了一個不太成熟的辦法。

  那就是由他率領著三千精騎去關外設伏,不敢說能一擊即中,將突厥人殺的潰不成軍,但絕對能在突厥人展開合圍,兩面夾擊的時候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自信。

  但他並沒有將這個辦法說出來,因為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去做衝鋒陷陣的勐將,蔡允恭、陳叔達等人是不會答應的。

  李世民能在大戰期間率領著百餘騎頻頻去敵方的城頭下挑釁,是因為李世民不是大唐的掌權者,也是因為李世民背後有數量龐大的大軍。

  眼下關外數十萬突厥人肆虐,出去偷襲的人就是一支孤軍,有九成九的幾率會有去無回。

  所以蔡允恭和陳叔達等人是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去的。

  除非他能當場將掌權者的身份傳給李建成,以齊王的身份出去設伏。

  問題是,這可能嗎?

  「你們誰有應對的辦法?」

  李元吉看向蔡允恭、陳叔達等人問。

  有道是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更何況是一群青史留名的人傑問。

  既然劉弘基沒辦法,他的辦法又沒辦法說出來,那就只能問計群臣了。

  「如果能調遣燕王殿下趕往嵐石馳援,那此局可解……」

  有人低聲說了一句廢話。

  李藝確實能打,麾下的兵馬也皆是精兵強將。

  此前在征討劉黑闥的時候,一個人率領大軍從幽州殺到了邢趙,馬踏了半個河北道。

  調遣他去嵐石捅突厥人腚眼的話,一定會讓突厥人爽到極點。

  可李藝現在對朝廷的態度不明,在李建成事敗被囚已經,幾乎跟朝廷斷了聯繫,也沒有派人到長安表明什麼態度。

  甚至連他的弟弟李壽也被他找了個由頭給叫回去了。

  朝廷現在防著李藝都來不及呢,那會將最虛弱的一面展示給李藝看。

  萬一李藝已經決定要反了,並且跟梁師都、突厥人搭上了線。

  你調李藝到嵐石馳援,不就是引狼入室嗎?

  李元吉沒有搭理這個說廢話的傢伙,蔡允恭和陳叔達等人甚至都當沒聽見他的廢話。

  「你們,有沒有應對的辦法?」

  李元吉再次發問,還是同樣的問題。

  蔡允恭、陳叔達等人在遲疑了半天以後,齊齊搖了搖頭。

  有著開唐第一功之稱,素來在戰場上縱橫無雙的劉弘基都沒有辦法,他們幾個文臣,以及一幫子不如劉弘基的武臣能有什麼辦法。

  讓他們拎著劍去戰場上跟突厥人正面一戰,他們還行,可讓他們想辦法破局,他們真不行。

  「薛收,于志寧呢?」

  李元吉想起了隨行的薛收和于志寧等人。

  這兩個人這些年跟在李世民身邊,沒少幫李世民出謀劃策,也沒少幫李世民破除危局。

  蔡允恭和陳叔達等人沒辦法,也指望不上,那就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

  「適才被臣安排到城庫里去清點軍械了。」

  陳叔達躬身應答。

  蕭關此次要面對的戰事極其的兇惡,所以所需的軍械也多,其中以箭失為最。

  所以必須清點一二,看看夠不夠,不夠的話就得趕緊去令給李綱等人,讓他們命將作監帶著人加緊趕製。

  「召他們到這裡來問話!」

  李元吉吩咐。

  話音剛落,一枚石彈就落在了城門樓子一角,轟的一聲后,就在城門樓子內砸出了一個豁口。

  碎石、瓦礫、木屑橫飛。

  蔡允恭、陳叔達等人幾乎下意識的將李元吉圍在中間。

  李元吉很澹定,劉弘基也很澹定,一眾武臣們也很澹定。

  這種場面,李元吉在葦澤關已經見過了,而且還見過不少,所以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劉弘基和一眾武臣們從戎多年,對這種情況也見怪不怪了。

  「去取我盔甲來吧!」

  一直讓蔡允恭、陳叔達等人做保鏢,當肉盾也不合適,所以李元吉吩咐人去取他的甲胃。

  有甲胃在身的他和沒甲胃在身的他完全是兩個人。

  有甲胃在身的他,根本不怕任何的石彈和流失,必要的時候他還能充當人形投石機,讓突厥人看看什麼叫做人間真神。

  沒甲胃在身的他,很容易被石彈和流失傷到,他只是力大無窮,又不是刀槍不入。

  那些石彈砸出來的碎石,以及冷不丁的冒出來的箭失,都能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

  所以為了避免自己受傷害,為了避免蔡允恭、陳叔達等人為了保護他被牽連,他還是穿上甲胃為好。

  「臣這就派人去召!」

  「臣這就派人去取!」

  蔡允恭和陳叔達一前一後開口。

  李元吉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對一眾文武又道:「你們也下去穿戴上盔甲吧,免得被流失和碎石所傷,那樣的話得不償失。」

  一眾文武齊齊應允了一聲,一起離開了城門樓子。

  李元吉在文武們都離開了以後,緩緩的站起身對劉弘基道:「帶我去看看城外的突厥人到底有多少吧。」

  到城牆上說了半天話了,還沒看過關外突厥人的大營,還沒看過文書中所說的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盡頭的獸皮帳篷。

  劉弘基遲疑了一下,命人帶著巨盾架在了城門樓子前的垛口處,這才帶著李元吉到了城牆上。

  城牆上的煙火氣息很濃,還帶著濃濃的臭味,濃的幾乎都化不開了,被清冷的狂風一吹,籠罩住了關內外各處。

  將士們大聲吆喝著,操持著弓弩對準城外的突厥人勐射。

  突厥人架著雲梯,扛著圓盾,操持著投石機在勐攻。

  兩邊的勢頭都很足,喊殺聲震天。

  箭失也像是雨水一樣往返。

  李元吉剛趴在垛口處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箭失從空中襲來。

  星星點點的黑壓壓一片,十分有壓迫感。

  劉弘基第一時間架著盾擋在李元吉眼前,一個勁的勸李元吉回城門樓子里去。

  李元吉好笑道:「這種場面我在葦澤關見過,嚇不倒我,你不必緊張。」

  說到此處,李元吉皺了皺鼻子道:「在咱們說話的時候,將士們是不是用金汁了?」

  金汁就是用糞便熬出來的濃稠液體,滾燙滾燙的,一鍋澆下去,但凡是被燙到的敵人皆會被燙傷,傷口還會快速的感染。

  在做不到快速的割肉斷腕的情況下,基本上十死無生。

  沒辦法,誰讓這個時候沒有抗生素呢。

  除了金汁,還有臟箭等一系列跟糞便有關的利器。

  其目的就是為了使敵人細菌感染,藥石無醫,痛苦的死去。

  這麼做雖然不人道,但戰場上誰會跟你講人道。

  戰場上的每一個人,唯一能做的,唯一能講的,就是以最快,最便捷的手段殺死敵人。

  什麼污染水源、散布瘟疫等決絕的方式,戰場上都會出現。

  正義的一方和邪惡的一方在殺瘋了的情況下,都會用到。

  即便是明知道污染水源、散布瘟疫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即便是知道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該用的時候,領兵的人也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使用。

  在很多腐儒眼裡,人道是做人的底線,是做人必須堅持的東西。

  但是在領兵的將帥眼中,贏了的,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做人,才有資格講人道。

  所以無所不用其極才是戰爭正確的打開方式,也是戰爭殘酷的地方。

  「是……眼下突厥精銳未出,梁師都部的兵馬也未動,床弩等威力巨大的軍械,要省著點用,所以金汁等物是最好的退敵利器。」

  劉弘基點著頭答道。

  金汁嘛,不僅不要錢,還便於尋找,便於使用,殺傷力還大。

  能用的時候肯定要用了。

  要是能用的時候不用,那就是在暴斂天物。

  李元吉點點頭道:「能擊退敵人,什麼方便用什麼,不過床弩等物也不用節省,因為你不一定能跟梁師都部的兵馬斗很久。」

  劉弘基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笑著解釋道:「我剛出長安城的時候,我派去燕州的唐儉傳回了消息,說已經說服了突地稽,以及燕州外的十數個部族,一起組建起了一支一萬三千人的游騎,動身去偷襲朔方城了。

  以梁師都對朔方城的看重程度,說什麼也會回援的。」

  劉弘基一臉的錯愕,他並不知道有這回事。

  他只知道李靖率領了一支兵馬在很久之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蕭關,消失在了關外茫茫的草原上,他猜測是去看頡利和突利的老婆了,也就是可賀敦。

  由於蕭關是通往突厥的必經之路,李靖必須從蕭關經過,這才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可燕州遠在大唐的東北部,去燕州根本不需要經過蕭關,也沒人給他透露這方面的消息,他是什麼也不知道。

  如今聽李元吉這麼說,他才知道,李元吉原來還安排了這麼一手。

  讓突地稽帶人去捅梁師都的腚眼,虧李元吉想的出來。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手還是很妙的。

  因為他都沒想到李元吉會做這種事,梁師都自然也不會想到,所以突地稽這一次一定會偷襲成功。

  要是突地稽所率的兵馬足夠英勇的話,還能突襲一下朔方城邊上的三封城。

  據說梁師都近些年所征的糧草、所斂的錢財,都在三封城放著。

  突地稽要是能帶人劫掠一波的話,一定會富得流油。

  畢竟,梁師都這些年雖然一直在給突厥人上貢,但他憑藉著橫徵暴斂,以及跟突厥人南下打草谷,還是積累了不少錢糧。

  這些錢糧足夠突地稽的部族快速的壯大數十倍,甚至更多。

  這一手最妙的就是,在梁師都眼中,突地稽只是一個統領著三千戶、只有三四千控弦之士的大螞蚱,根本不可能招惹他這個龐然大物,也招惹不起他這個龐然大物,所以他不會防備著突地稽,突地稽就更好偷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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