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頡利先是一愣,然後警惕了起來,「是誰,有多少人,是不是思摩那個不安分的傢伙,想效彷蘇尼失那個叛徒,奪取我大可汗的位置?」
涉谷說有人從北方而來,有可能會襲擊這裡,頡利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北方的阿史那思摩。
如今北方漠南的阿史那社爾已經倒向了蘇尼失,已經將族人遷移去了蘇尼失的地盤,北方如今就只剩下了漠北的阿史那思摩了。
阿史那思摩是做過突厥可汗的人,又歷經突厥四位可汗,在漠北頗有威望,在突厥許多部族中也有賢名。
如果趁著他面對大唐連連失利,又趁著薛延陀和回紇等一眾部族叛逃之季來逼他禪位,不是沒有機會。
他如今在突厥人心盡失,只剩下了阿史那部族的一部分人,還有哥舒部族、施火拔部、處月部等幾個部族還效忠著他。
現在突厥又迫切的需要一位能力挽狂瀾的雄主出現,如果阿史那思摩有辦法跟蘇尼失聯合,並且有辦法能力挽狂瀾,那麼九成九能奪走他的位置。
所以他現在對阿史那思摩相當警惕。
涉谷不知道父親防著阿史那思摩呢,所以聽到了父親的話,略微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搖頭道:「應該不是思摩叔父的人,因為耳哨聽到對方的人數並不多,僅有一千多騎。」
這下輪到頡利愣了,「一千多騎?」
涉谷鄭重的點了一下頭。
頡利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一千多騎你跑來告訴我做什麼?這裡的那一部兵馬剿滅不了一千多騎,還用來請示我?」
涉谷乾巴巴的道:「我這不是擔心您的安危嗎?」
頡利瞪起眼道:「我需要你擔心?這裡是哥舒部的大草場,除了有我們帶過來的數萬兵馬外,還有哥舒部的精銳在。
除非哥舒翰背叛我,不然沒有人能傷害到我的性命!」
涉谷還要說話,頡利又咬牙切齒的道:「一提到背叛,我想明白了,這肯定又是哪個部族背叛了我,想趁機偷襲一下我們,去他們新主子那裡領功!
你去告訴仆固部的大酋,讓他即刻率人去將那幫叛徒的腦袋全給我砍下來!」
事到如今,頡利也沒想到這有可能是唐人的偷襲。
因為他如今地處在突厥疆域深處的陰山腳下,周遭盤踞著諸多突厥部族,還有不少突厥精兵守在這裡。
他不認為唐人會跑到這裡來送死。
唐人此前偷襲了定襄,之所以成功了,那是因為他帶領著重兵離開了,僅留下了少量的兵馬在駐守,唐人鑽了個空子。
如今,他不認為唐人還能鑽他的空子。
「父罕,您說,會不會是唐人呢?」
涉谷至今仍舊記得唐人偷襲定襄的場面,當時他帶著兵馬趕到的時候,唐人已經離開了。
但他憑藉著唐人遺留下的一切,推斷出了唐人偷襲定襄的過程。
如今金狼帳又有被偷襲的風險,他又想起了唐人偷襲定襄的那一場戰事。
「唐人?怎麼可能?」
頡利瞪著眼睛道:「唐人領兵的是李靖,李靖雖說擅出奇兵,可他也沒有昏庸的以為憑藉千人就能突入到我的金狼帳。
更何況,陰山以北如今全在我突厥手裡,唐人如何能繞到北方去?」
涉谷仔細想了想。
也是。
如今陰山以北尚在突厥手裡,陰山以南也有大片的疆域在突厥手裡。
唐人要抵達陰山,要越過好幾個部族的駐地,不可能一點兒馬腳也不露出來。
繞到北方,更不可能。
北方盤踞
的突厥部族更多,還有幾個大部,勢力相當強悍。
唐人除非派遣大軍過境,不然根本應付不了那幾個大部,更別提派遣少量的兵馬從那幾個大部眼皮子底下來這裡偷襲了。
「還不快去給仆固部大酋傳令?」
頡利見兒子傻不愣登的還呆在原地,氣不打一處來的喝斥。
涉谷趕忙應允了一聲,匆匆離開了金狼帳。
就在涉谷離開金狼帳的時候,也有人離開了十二衛精騎組成的隊伍。
「王參軍,本王就先告辭了。」
哥舒部大草場北方五裡外,一個渾身裹在大氅內的人向精騎隊伍里的一個參軍辭行。
名叫王福畤謙卑的拱手道:「多謝殿下為下官等人開路。」
如果李元吉在此處,聽到王福畤這個名字,一定會好好的跟他交談一番。
他本人嘛,倒是沒什麼出名的,在大唐也沒什麼大作為,但他有一個相當厲害的兒子,叫王勃,就是那個初唐四傑,寫《滕王閣序》的那個,還有一個相當厲害的玄孫子,叫王忠嗣,就是那個中唐名將。
他玄孫子李元吉是沒指望了,但他兒子嘛,李元吉還可以重用一二。
不過嘛,也不會太重用,至少在太原王氏沒有掉落出頂尖世家行列之前,不會太重用。
因為王福畤也好,王勃也罷,都是出自於王圭出身的那個太原王氏。
初唐四傑,聽著像是初唐培養出的大文豪,可實際上,有三位就出自於世家,聽他們的姓氏就知道他們出身於哪一家了。
王、盧、駱、楊。
其中除了駱賓王出身寒門以外,王勃、盧照鄰、楊炯,就分別出自於太原王氏、范陽盧氏、弘農楊氏。
他們說是大唐培養出來的,倒不如說是世家培養出來的。
言歸正傳,被王福畤稱之為殿下的人,客氣的對王福畤擺擺手道:「應該的,李靖既然知道我,又找到了我頭上,那就說明他很受雍王殿下的信任,我自然得幫他,幫你們。
不過你們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啊。」
王福畤繼續拱著手道:「大帥說過,下官等人此行,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下官等人沒得選。」
渾身裹在大氅內的人點點頭道:「那你們做你們的事吧,我也該走了,再不走就要被人發現了。」
說著,渾身裹在大氅內的人對身邊的另外幾個人吩咐了幾句,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往北的曠野內。
「誰能想到,幫我們引路的人居然會是他?!」
「老實說,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差點以為我們已經暴露了呢。」
「說起來,沒他引路,我們也不能平安無事的趕到此地。」
「他身邊的那個就是突厥阿跌部的大酋吧?」
「……」
一個個十二衛的將士,此刻都振奮的不行,一個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王福畤白了說話的幾個人一眼,沒好氣的道:「行了,別議論了。今夜你們所看到的一切,都要當作沒看到。
如果有人說出去了,暴露了剛才那位殿下的身份,誰也保不了你們。」
說完這話,王福畤也沒有再搭理幾人,而是對身側的校尉拱手道:「段校尉,我們是不是該動手了?」
被喚作段校尉的漢子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道:「讓兄弟們裹身束刀!」
王福畤應允了一聲,下去傳令。
一眾將士們開始將自己的雙腿牢牢的綁在馬背上,又將橫刀的刀柄穩穩的纏在手上,待到一切做好了以後。
被喚作段校尉的漢子揮舞起了手裡的橫刀,大喝一聲,
「殺進牧馬川,只進不退!殺!」
一眾將士們渾身一震,一個個大聲喊著殺字衝鋒了起來。
段校尉和王福畤沖在最前面。
他們衝出去了四里,就跟出來剿滅他們的仆固部大酋的人馬對上了。
由於天色昏暗,大家看不清誰是誰,只是在判斷出了對方是敵人以後就快速的衝殺在了一起。
在短兵相接的一瞬,仆固部的人在發現了他們的對手是誰。
「是唐人!快去告訴可汗,唐人已經摸到牧馬川了,唐人來襲營了!」
有突厥官員高喊,剛喊完話,就被一刀砍翻在地。
「不要戀戰!快速的突入進去!」
段校尉在殺死了擋路的仆固部騎兵以後,大聲的呼喊,然後率領著十二衛的將士們瘋狂的往牧馬川沖。
他們此次的目的,旨在吸引更多的敵人,旨在製造更大的混亂,讓整個牧馬川亂起來,不是為了多殺幾個突厥人。
所以他們只需要悶頭向牧馬川里沖即可。
他們在喪失了數十位將士的性命,突破了仆固部的阻攔以後,瘋狂的往牧馬川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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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唐人是真的來了,雖然數量很少,但他們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裡,出現在大可汗的金狼帳邊上,足以引起很多人的遐想。
一些早就想逃跑,早就想跟著薛延陀、回紇等部去西方的人,根本不願意去相信仆固部和那些官員們的說辭,他們更相信自己。
所以他們該跑的還是在跑,還帶著一些親近的族人一起跑。
對他們而言,唐人來了,他們跑,剛剛好合適。
唐人沒來,他們提前跑,更安全。
至於說是突厥的生死存亡、頡利的死活,他們才不在乎呢。
頡利只是阿史那部族的首領而已,在蘇尼失分裂了突厥以後,他就已經不是突厥各個部族的首領了,跟著他混已經沒前途了,那幹嘛不去跟著阿史那思摩、蘇尼失,甚至夷男、黃頭去混呢?
雖說他們是哥舒部的人,又或者是哥舒部的分支,去了其他部族哪裡,人家未必認可他們。
但大家都是突厥人,他們還帶著大批的人手和牛羊馬匹加入,其他部族也沒理由將他們拒之門外,頂多是先將他們納入麾下,以後慢慢的消化他們罷了。
反正大家長得都一樣,以後時間長了,說自己是什麼沙陀族、鐵勒族,亦或者其他族,別人也不會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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