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被仆固部大酋懟的沒話講了,匆忙的看向涉谷,希望涉谷給拿個主意。
畢竟,頡利跑了,此地能做主的就剩下涉谷和年幼的新可敦了,年幼的新可敦如今正處在恐懼中,什麼也聽不進去,什麼也說不出來,所以能做主的就只剩下涉谷了。
涉穀神情複雜的看了仆固部大酋一眼。
按理來說,仆固部大酋這個阿史那部的附屬臣子,當著他這位阿史那部王子的面,背叛阿史那部,背叛突厥,他是有權,也有足夠的理由將其處斬的。
可真要他將其處戰,他卻開不了口。
就今夜的戰事而言,仆固部沒什麼對不起他們阿史那部的,也沒什麼對不起頡利的,反倒是阿史那部和頡利對不起他。
他從唐人入侵的那一刻就一直奔波在抵禦唐人的第一線,直到頡利逃跑之前,他都帶著族中的勇士在追阻唐人。
是頡利對不起他,將他和他族中的勇士丟給了唐人,自己跑了。
身為頡利的兒子,他是沒資格指責人家背叛了阿史那部,背叛了頡利的。
但他又不甘心看著仆固部大酋帶著族人投降大唐,也不願意看著哥舒部跟著一起投降大唐。
自從蘇尼失分裂了突厥,薛延陀和回紇等部背叛了突厥以後,突厥如今能用的部族已經不多了。
比較忠心的就剩下了阿史那部的本部兵馬,以及哥舒部、仆固部、施火拔部的兵馬了。
如果哥舒部和仆固部一起倒向了大唐,那麼突厥就真的要亡了。
剩下的阿史那部的本部兵馬,以及施火拔部的兵馬,根本抵禦不了大唐的攻伐
「仆固……」
涉谷艱難的開口。
仆固部大酋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冷冰冰的道:「你想勸我別投降?你覺得這裡還有人相信可汗,相信你阿史那部嗎?
恐怕你阿史那部中的一些自己人,這會兒都已經不相信可汗,不相信你了。」
涉谷被懟的有些說不出話了,側頭看了身邊的族人一眼,發現有不少族人默默的低下頭。
見此情景,涉谷心中長長的哀嘆了一口氣。
誠如仆固部大酋所言,現在連他們的族人都不相信他們父子了。
他心裡很清楚,這怪不得仆固部大酋,也怪不得族人,是他父親做的事情太過分了,已經盡失了人心,是他怎麼挽救都挽救不了的。
「既然大家都不信任可汗了,你覺得可汗還能帶領著我們一起抵禦大唐嗎?」
仆固部大酋盯著涉谷冷冷的問。
涉谷根本無力反駁。
大家都不相信他父親了,又怎麼可能再跟隨著他父親一起抵禦大唐呢?
既然抵禦不了大唐,面對大唐的大軍來襲,不投又能怎樣?
殊死一搏嗎?
那到時候還會有突厥這個民族嗎?
「看來你們已經做出了決定。」
李靖見仆固部大酋將涉谷逼的沒話說了,就知道火候到了,當即面色冷峻的開口。
他招降過不少人,深知招降的要領。
如今仆固部大酋明顯被頡利突然逃離折騰的失去了理智。
如果不趁著這個時候將招降的事情定下來,等到仆固部大酋恢復了理智以後,很有可能出現反覆。
所以他趁著仆固部大酋懟的涉谷啞口無言的時候,果斷的介入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仆固部大酋聽到李靖的話,單手捶胸,面無表情的低下頭道:「是的,已經做出決定了,我仆固部願意歸降大唐。
至於哥舒部,以及存留在這裡的阿史那部族人,是否願意歸降大唐,不是我部能夠決定的。」
李靖滿意的點了一下頭道:「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會親自向我朝的雍王殿下為你請功的。現在請你讓你的族人放下兵刃,退到一邊去,我要率部清剿其他不臣。」
仆固部大酋聽到這話,再次捶胸一禮,還真就退到了一邊。
李靖揮舞了一下手裡的馬槊,一副要帶著玄甲軍再次衝鋒的樣子。
明明剩下的哥舒部兵馬,以及阿史那部的本部兵馬佔據著絕對的數量優勢,可面對李靖此舉,不僅沒有人生出戰意,許多人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並且一個個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能做主的人。
哥舒翰見此慌了,知道人心已經散了,軍心已經不可用了,如果再強行召集部眾跟李靖一行為敵,很有可能會有人當場反叛,又或者當場叛逃,所以他趕忙對李靖道:「我哥舒部也願降,願為將軍先鋒。」
說完這話以後,哥舒翰明顯的看到,他的族人們都放鬆了不少。
看到此場景,哥舒翰心裡直罵娘。
早知頡利是個這麼不靠譜的主,他就在蘇尼失派人聯絡他的時候,倒向蘇尼失了。
早知頡利是個這麼不靠譜的主,他在薛延陀和回紇等部叛逃突厥的時候,就跟著一起叛逃出去了。
他敢肯定,以他部族的實力,無論是去了蘇尼失麾下,還是跟著薛延陀和回紇等部一起叛逃,他都能在他們中間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
就是因為他的決斷失誤,跟了頡利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主,才使得他,使得他的族人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願為我軍先鋒?」
李靖聽到哥舒翰的話,神情古怪的看了哥舒翰一眼。
這句話的意思可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在隨後的招降過程中,阿史那部的族人不願意降的話,哥舒部可以作為大唐的先鋒,幫大唐一起剿滅阿史那部的族人。
如果涉谷沒在此處,哥舒翰怎麼說都行,可涉谷就在此處,哥舒翰說這種話,有種當著涉谷的面打涉谷臉的意思。
偏偏涉谷還不好反駁。
因為這裡兵力最多的兩個部族都已經倒向了大唐,就只剩下了兵力最少的他還沒有表態。
大唐已經從最開始的兵力處在劣勢,變成了兵力處在優勢了,大唐又佔據著絕對的兵甲之利,又跟剛剛招降的部族一起將涉谷和涉谷的族人包圍在了牧馬川內。
涉谷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大唐的包圍圈裡存活下去,而不是說一兩句硬話,爭一時的口舌之利。
哥舒翰趕忙點頭道:「是……」
李靖再次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很識趣,我也會為你向雍王殿下請功。」
說完這話,勝券在握的李靖已經徹底放下心了,然後在哥舒翰點頭哈腰的感謝聲中,看向涉谷,戲謔的笑道:「現在就剩下你了,你準備怎麼做,是率部歸降我大唐,還是我在這裡將你和你的族人殺乾淨?」
說著,李靖已經揚起了馬槊,在他身後的玄甲軍將士也緊緊的握住了手裡的兵刃。
只要李靖開一個頭,他們就會像是潮水一樣的湧向涉谷,以及涉谷的族人,將他們全部淹沒。
「咣當……」
涉谷被李靖和玄甲軍所散發出的威懾嚇的直哆嗦,但卻沒低頭說什麼歸降的話。
反倒是他的族人幫他做出了選擇。
跟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一個阿史那部的族人,痛痛快快的放下了手裡的兵刃。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然後就是一片。
涉谷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第一個丟掉兵刃的族人,驚恐的喊道:「弓哲,你?!」
被喚作弓哲的阿史那部族人面對涉谷的質問,臉上不僅沒有半點愧疚之色,反而十分平靜的道:「我早說過了,思摩叔父才是最有資格繼承我突厥可汗位置的人,也只有他才能帶領著我突厥繼續壯大……」
涉谷雙眼噴火的道:「這就是你陪伴我阿史那部,背叛可汗的理由?」
弓哲反問道:「這難道還不夠嗎?至少,思摩叔父不會在危難之際,丟下我們這些族人自己逃跑,小可汗也不會,蘇尼失王父也不會。」
涉谷被弓哲這話懟的沒話講了,惱羞成怒的想衝上去教訓弓哲。
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如果是思摩、蘇尼失,乃至突利在此,都會比他父親做的好,都不會拋棄族人自己逃命。
「拿下他!」
李靖在涉谷快要撲到弓哲近前的時候,冷冷的下令。
李客師直接將手裡的馬槊甩了出去,砸在了涉谷的腿腕處,涉谷噗通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隨後有兩個玄甲軍將士策馬上前,一左一右,用長矛夾著涉谷的腦袋,將涉谷叉在了地上。
李靖緩緩的策馬上前,走到涉谷邊上道:「看來,你的族人幫你做出了選擇,他們比你更明智,比你更果斷。」
說完這話,李靖大聲的招呼道:「來人吶,收繳他們所有人的兵刃,不許他們任何人脫離此處草場,同時派人把守各個出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跟隨在李靖身邊的劉福應允了一聲,帶著玄甲軍們去收繳兵刃,把守各個出入口了。
李靖跳下了馬背,走到仆固部大酋,以及哥舒翰面前,十分禮貌的道:「我是大唐此次征討突厥的統帥李靖,請二位隨我到金狼帳一敘。」
仆固部大酋和哥舒翰沒想到李靖會對他們這麼客氣,略微有些不適應。
以他們突厥納降的規矩,在納降之前,都會殺一群人泄泄憤,再羞辱羞辱所要納降的部族的酋長,然後再談納降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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