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小丑竟是我自己（加更）
「叮冬，叮冬。」
玫瑰園別墅門口，徐欣左手摁動門鈴，右臂曲肘，提著德爾沃的手提包，幹練精緻。
門卡噠打開，縫隙越來越大。
高媛媛一身休閑保暖裝，亭亭玉立著。
「你就是阿飛的女友，媛媛吧？」
徐欣自我介紹后說：「你可以叫我徐姐，也可以和阿飛一樣，叫我欣姐。」
「欣姐。」
高媛媛神色拘謹，「阿飛人在書房。」
「你們小兩口，真是婦唱夫隨。」
徐欣一邊用戲謔的口吻調侃，一邊走。
「欣姐，我帶你去書房。」
高媛媛瞬間嬌羞，提了下圍巾擋臉，脖頸暴露在外，深淺不一的吻痕，若隱若現。
徐欣微笑點頭，緊隨其後。
一路上簡單的寒暄，就算高媛媛在漢唐歷練了成長了，但在她面前，猶如小羔羊，一番套路，剝得乾乾淨淨。
「高妹妹眼光真好，能找到阿飛。」
「嘿嘿，也許是緣分。」
高媛媛笑靨如花，「欣姐，他人就在裡面，你要喝點什麼？我去給你拿。」
「熱水就好。」
徐欣盯著飄然而去的倩影，若有所思。
想了一小會兒，才敲響玻璃拉伸門，就聽屋裡喊了聲「請進」，進屋一瞅，陸飛正坐在書桌前，兩眼直直盯著電腦。
屏幕顯示著四大門戶頁面，其中有三個把「企鵝拒絕im聯盟」的新聞，置頂首頁。
「勇士終究成為貪婪的惡龍，企鵝拒絕互聯互通，全球即時通訊迎來最黑暗的一天。」
「企鵝倒行逆施！周宏禕稱互聯互通是大勢所趨，國內多家即時通訊廠商已聯繫雅虎通，表達加入im聯盟意願，唯獨不見企鵝。」
「企鵝不支持犯眾怒，用戶利益至上只是空談，網民表示要放棄qq，使用im聯盟。」
「周宏禕隔空喊話鹿化騰：如果企鵝加入im聯盟，我自願讓出盟主之位。」
「開放的im聯盟vs封閉的企鵝。」
「……」
徐欣粗粗地掃了幾眼，又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男人，「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要不改天，等你解決了企鵝的事。」
「不用，跳樑小丑而已。」
陸飛伸了伸手，索要所要處理的文件。
「我雖然不懂即時通訊，但im聯盟占著大義，越來越多的小廠加盟，你就不擔心？」
徐欣從包里取出厚厚一疊。
「沒有人能挑戰企鵝在im的地位。」
陸飛自信滿滿，整個im市場里，包括雅虎通、msn都在虧損，只有企鵝盈利。
03年全年，純利潤12.58億rmb。
就在此時，高媛媛拉門而入，遞上一杯熱水，便乖巧懂事地離開，給兩人騰出空間。
陸飛翻閱各種「三體」基金會的文件。
整個起始資金1億美刀，公司一個在紐約，一個在滬市，國內的主攻風投、股票。
尤其是05年馬上迎來股改，廣船國際、華夏船舶、弛宏鋅鍺、魯東黃金……
就算收益率最低的，都漲了三四十倍！
不過戰略核心，在海外，已經把個人持有的1.56%的亞馬遜、8.86%的怪獸飲料、5.1%的新狼、15%的盛大……
除了網藝，一堆美股或者在美中概股，統統剝離出來，注入到私人性的三體基金，包括蘋果的0.41%。
可別覺得少，已經是排名第9的個人大股東，喬布斯本人也只有550萬股，不到1%。
陸飛摸摸脖子，怎麼突然這麼癢呢？
「你要的混合投資團隊，已經組建好了，這是他們的履歷，有主攻股票，有從事新股，有干期貨風投，連衍生品都有。」
徐欣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比如次級債券，比如p2p。」
「p2p，美利堅現在有個？」
陸飛挑了挑眉，次貸就要了美利堅的半條老命，如果加上p2p暴雷……
畫面太美，簡直不敢想象。
「得多虧你這個大師，《世界是平的》裡面寫了那麼多金融創新的好點子。」
徐欣打趣說華爾街有樣學樣，目前次貸佔了所有新出售資產證券化產品的47%。
「美利堅這塊，主筆的是弗里德曼。」
陸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的是華夏這塊。」
「行行，要不要從雷曼兄弟買一點？」
徐欣問道：「次級債券收益挺不錯，房利美、房地美的財會報告也印證了你書里寫的，跟房地產掛鉤的都在走熱。」
拉倒吧！沒人比我更懂p2p和次貸了！
陸飛擺擺手婉拒，方向定在期貨。
「你還懂期貨？」
徐欣眨眨眼，彷彿第一次認識男人。
「略懂，略懂，就懂那麼億點點。」
陸飛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出指間距離，然後交代盯著cbot（芝加哥國際大豆期貨）。
「我來安排。」
徐欣道：「可我得提醒一句，期貨可跟股票不一樣。」
「安啦。」
陸飛：(￣︶￣)
…………
將近一個小時后，兩人走出書房。
陸飛前腳把徐欣送出門時，後腳高媛媛換上黑色呢大衣，腳步匆匆。
「寧昊把劇本改好了，我要去看看。」
「叫什麼名兒？」
「《瘋狂的石頭》。」
高媛媛穿上鞋，「晚上帶回來給你看。」
「別帶回來了，聊劇本得當著面聊，我去你那兒，寧昊無論如何必須在。」
陸飛說完，就見她答應了聲「好」，轉身就要走，他拽了一把索吻。
「行了吧？」
高媛媛白了眼，笑著親了下。
「路上注意安全。」
陸飛嘴裡哼著「京勾標，京勾標」，回到書房，重新坐在電腦前，從bbs社區，逛到搜狗貼吧，再到四大門戶，評論區沒有一邊倒。
噴子、黑子、水軍結成的成分複雜的「反企鵝嘴炮軍」，正跟鵝衛兵有來有回地廝殺。
【企鵝害人不淺，我女兒今年初一，最近沉迷於《勁舞團》，每天回家就一直玩，這次摸底考竟然考到倒數第二……
【陸飛吹世界是平的，等真正im要平了，不敢互聯互通，說一套做一套，真nm垃圾，路轉黑】
【笑死我了，90%以上的都在用qq，只有不到10%是其他，然後10%的喊90%的要互聯互通，乾脆這些人全用qq，不就互聯互通嗎？】
【你們90%里基本是小屁孩，我們10%可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就是！im聯盟找企鵝是看得起企鵝，你當我們雅虎通稀罕跟qq互聯互通】
【卧槽，用個聊天工具還用出高貴？用msn、雅虎通就了不起啊！】
【不好意思啊，用雅虎通就是高人一等，msn都不配跟我們比】
【……】
在互聯互通的大義面前，企鵝只顧利益拒絕支持的自私被無限放大，線上線下，直接開成了一場企鵝批鬥會。
支持派和反對派，本來勢均力敵，莫名其妙湧入一股新勢力，戴著支持派的「四筒面具」，假扮高貴的雅虎通用戶。
毫無疑問，當然是反串黑！
就像圓神，明明不是玩家，故意套上馬甲裝成天生的人上人，到處黑其它遊戲，到處帶節奏，禍是反串黑闖的，黑鍋全由圓神背著。
偏偏還揪不出來，都是四筒下不了手啊！
連續三天，天天有一股自詡「im聯盟」人上人的用戶，流竄到各種平台，大夸特誇雅虎通，大損特損企鵝、網藝泡泡一堆im廠商。
簡直是騎臉輸出，雅虎通不是針對誰，而是所有的im 廠商都是樂色。
甚至，狂起來連盟友msn都不放過！
「周總，風向好像不對頭。」
何雲察覺到苗頭，火急火燎地來到總裁辦公室，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彙報——
放出的野馬，該收一收韁繩！
「這不挺好嘛，形勢一片大好。」
周宏禕昂起下巴，說話輕飄飄。
靠著im聯盟的陽謀，雅虎通新增用戶數量增長了33萬之多，市場份額從不到5%，已經突破了6%，正在向7%進發。
但並不是最重要，雅虎通的收入可以忽略不計，關鍵是雅虎通的流量能給搜索導流。
雅虎和3721的核心，是搜索！
相當於雅虎的瓦片在跟企鵝的瓷器對撞。
「周總，我總感覺不對勁。」
何雲擔憂道：「依那位陸總的脾性，絕不會坐視不管，可到了現在，他什麼都不做，這太反常了，太不可思議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
周宏禕決定見好就收，「這樣吧，等雅虎通的市場份額提高到10%，我主動找陸總和談，給他一個台階下。」
「周總，這不太可能吧？」
何雲皺著眉，雅虎這回可是往死里得罪企鵝，陸老爺會大度地同意和談？
「怎麼會不可能，優勢在我！」
周宏禕得意洋洋：「優勢方主動找劣勢方和談，這我還是給陸總一個面子，換作李彥紅……」
就在此時，沒上鎖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林少安臉上寫滿驚慌，大聲疾呼：
「周總！周總！」
「雅虎的人沒學過進來前先敲門嗎！」
周宏禕板著臉，怒形於色。
林少安顧不上道歉，直截了當說：「出大事了，im聯盟答出事了！」
「im聯盟出事？出什麼事，說。」
周宏禕皺著眉，「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林少安吞吞口水，「羅經理打電話說msn華夏要退出im聯盟，提前跟我們打聲招呼。」
「什麼？！」
周宏禕如遭雷擊，下意識吼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msn怎麼會退出聯盟呢！」
林少安鐵青著臉，「千真萬確，周總，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不信您可以打給羅經理確認。」
周宏禕急不可耐，馬上撥打電話。
然而，聽筒里傳出不是男聲，而是女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騷瑞……」
「快！所有人給我打電話！」
看到周宏禕陷入半痴半呆，何雲立刻安排，眼下不管派系之分，無論是3721，還是雅虎團隊，只有一個任務——
打通msn華夏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忙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騷瑞。」
「……」
一個個員工紛紛搖頭，大喊「打不通」。
「打不通就一直打，打到打通為止！」
周宏禕急得直跳腳，早已不復剛才的從容，來來回回地踱步，心裡咒罵著：
接，nnd，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別打了，msn剛剛召開發布會！」
忽然間，何雲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差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什麼？！」
周宏禕粗暴地推開身邊的員工，搶佔他的電腦，屏住呼吸，登錄qq門戶。
首頁置頂，醒目的標題赫然是《msn華夏宣布退出im聯盟，疑似和雅虎通不和》。
一瞬間，他感覺心臟都窒息，脫口而出：
「假新聞！」
林少安站在身後，冷眼旁觀著一切，非但不感到難過，心裡還隱隱有一種復仇的快感。
該！活該！
他嫌看著還不過癮，故意讀出來：
「因為技術以及業務原因，雅虎通和msn目前無法實現互聯互通，單方面退出im聯盟，業務範圍將調整為搜索、今天msn中文網和無線業務為主……」
「周總，這不是假新聞，是真的！」
何雲側目而視：「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周宏禕肩膀一塌，大腦停止了思考。
「這件事，是不是要報告給總部？」
林少安冷不丁地出聲，然後看到周宏禕嚇得全身一哆嗦，硬把上揚的笑容向下扯。
天塌下來你頂？你頂得了嗎？
頂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