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 獵物,獵人
倪光楠出山,柳傳智退休,稱得上這個月IT圈最大的事,前者沒有後者出名,但這麼一聯繫,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當年,兩人的「技工貿」和「貿工技」之爭,如今,聯翔已經成功併購IBM的PC業務,「為國爭光」,顯然誰對誰錯,呼之欲出。
在某神秘力量的推波助瀾下,媒體對宣布退休的柳傳智不吝讚賞,「商業教父」、「聯翔傳奇教父」、「IT教父」……
總之,各種「教父」頭銜亂堆,連帶遭廣泛質疑的聯翔也扭轉風評,「國際化的民族品牌」、「華夏電腦公司No.1」一系列光環加身。
「就它還民族品牌?還國產巨頭?」
陸飛翹著二郎腿,坐在咖啡館的露天區,明媚的陽光和煦溫暖,照得整個人暖洋洋。
「咳咳,陸總,我覺得沒什麼不對吧?」
伍海軍看到他鄙夷地把報紙一丟,疑惑不解。
「呵呵,不對大啦!」
陸飛冷冷一笑,聯翔併購IBM之後,竟敢只設一個總部在紐約,真不愧是國際企業。
伍海軍不敢搭茬,忙轉移話題,說到倪光楠的特殊待遇,特別是起居,考慮到一個獨居,再請一個保姆照顧。
「我看行,不過還是徵求倪院士的意見。」
陸飛拿起杯子喝口咖啡,就見門口來了一個青年,在露天區四處張望,很快地,目光碰撞到一塊。
「陸總你好,我是劉強。」
「劉博士,請坐。」
陸飛招呼服務員,給他倒一杯卡布奇諾。
劉強開門見山,「倪院士說,您想招我到您公司的實驗室,研發晶元和公板?」
「沒錯,不知道劉博士願意嗎?」
陸飛格外器重此人,不但是倪光楠推薦的緣故,也是他是方舟晶元研發組的技術高管,跟倪光楠合力研發出一號、二號處理器。
實力,自然沒話說!
劉強坦誠道:「不瞞陸總說,我前不久已經離職了,不再是方舟團隊的一員。」
「噢,為什麼離開呢?」陸飛好奇道。
「因為李德磊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國產晶元,竟然還打算放棄方舟計劃。」
劉強咬咬牙,雙拳攥緊:「我本想用他口頭承諾的股分,換回晶元技術,結果他出爾反爾,根本不兌現,我一氣之下就走了。」
到了憤怒的極點,反而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陸總,如果您招我是為了方舟晶元,恕我無能為力……」
「劉博士想太多了!」
陸飛笑道:「我招你,完全是沖你這個人,由你和倪院士領頭,從零開始,開展國產晶元研製和產業化。」
劉強問道:「其實對於我們來說,設計晶元和主板都不成問題,問題在於怎麼繞開國外專利壁壘,陸總在這方面有何見解?」
「我並不打算先從電腦下手,找劉博士你來,是參與到邏輯的智能手機。」
陸飛勾起嘴唇,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
「智能手機?」劉強問。
「這屬於邏輯的商業機密,只有等劉博士正式加入,才能夠接觸。」
陸飛發出邀請,「如果你願意來,我立即安排你擔任三體研發基地的副主任,兼電腦項目實驗室的副主任,邏輯什麼待遇獎勵,想必無需我多言,劉博士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
「不用,邏輯對科研人員出了名的大方,在圈裡有口皆碑。」
劉強有些猶豫,「陸總,如果我接受聘用,我可以帶幾個人嗎?說實話,本來我已經籌備到了幾百萬資金,打算搭夥干,連公司名字都想好了……」
「噢,介意透露下公司名字嗎?」
陸飛頗感興趣。
劉強尷尬地撓撓頭,「君正。」
陸飛挑了挑眉,冥冥之中有模糊的印象。
步步高點讀機,還有一堆國產的電子詞典、點讀筆、掌上電腦,用的全是君正cpu。
而且有國產kindle之稱的「漢王」,內部的電子閱讀器cup,也是君正設計的。
最終沒落在智能手機時代,賭錯了風口,但還是苟活下來,小米手機、360攝像頭也是他的傑作。
「就6個人,全是原來方舟團隊。」
劉強以為陸老爺擔心自己搞小團伙,任人唯親,拉幫結派,趕緊解釋。
「怎麼才6個?劉博士,像這種人才,要多少來多少,不要有顧慮。」
陸飛勾起嘴唇,這下還不得薅了步步高的學習機。
劉強吐了口氣,「這個可不好挖,畢竟李德磊的BBT還在。」
「劉博士,能不能跟我講一些李德磊和BBT的事?」陸飛嘴角保持著一絲壞笑。
劉強一怔,「陸總您這是?」
陸飛喝了口咖啡,「人才難得,劉博士又如此珍視方舟晶元,我跟李德磊談一談。」
劉強道:「陸總,依我看,您最好不要跟他見面為好,他這個人沒誠信,貪錢狡詐,肯定會獅子大開口……」
「我會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陸飛不以為然,惡人自有自人磨嘛!
…………
中關村,BBT。
李德磊當得知陸飛登門而來,竟有一絲的難以置信,但轉瞬間大喜。
現如今公司已經山窮水盡,偏偏沒法在吸倪光楠的血,跑下來的項目資金所剩無幾,本來想撈完這一筆就跑路,移民都辦好了。
萬萬沒想到,又來一條更粗的大腿。
只要能從陸老爺手裡騙到三瓜倆棗,夠花個三年五載,抱著這般的心態,恭敬地等在門口,隨時迎接。
只聽到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陸飛走了出來,迎面就撞見光禿禿的滷蛋,滿面紅光,又殷勤又堆笑:
「陸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客氣了,李總。」
陸飛強忍住不適,皮笑肉不笑,心裡早已經盤算好像對付漢芯的陳進,把這丫弄死。
兩人各懷心思,面對面坐在會議室里。
「不知道陸總這次來,是談什麼合作?」
李德磊克制住激動的情緒:「網路(NC)電腦,晶元,還是……」
「當然不會是晶元,我聽說BBT並不接受民企訂單,嫌少,只接企事業單位的單子。」
陸飛張口,就陰陽怪氣地嘲諷。
李維磊露出尷尬的笑容,直說:
「不不,現在我們什麼單子都接,前不久我們剛跟美利堅頂尖的存儲晶元企業飛索半導體合作,幫助開拓市場,我想陸總的邏輯肯定能用的上,不是嗎?」
「咦,那你們原先的方舟團隊呢?」
陸飛明知故問。
李德磊半遮半掩,只說方舟計劃暫時擱置,事實上,已經剝離掉晶元研發業務,也因此,徹底寒了劉強的心。
「那可太不巧,我這次沖的就是方舟這個國產自研晶元,看來合作是不能合作了。」
陸飛連聲道著「可惜」。
李德磊嘴角輕輕一抽,你特么怎麼不早說,眼看他已經起身,轉頭要走,忙不迭地上前阻攔:
「慢著,陸總,慢著。」
接著露出為難的神色:「嗨,也不瞞您,其實吧主要是方舟晶元沒法商業化,產生不了多大的利瀾,您也知道,晶元研發有多麼燒錢,我們現在是真的燒不起啊,到處在想辦法找錢。」
「噢,李總的意思,想拉我投資?」
陸飛眯了眯眼,一語道破。
李德磊演出局促不安的樣子,嘆了口氣:「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過一切全憑陸總個人意願,投多少,投不投,都無所謂。
我也不勉強,我哪怕砸鍋賣鐵,無論如何都會給國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忽悠,接著忽悠。
陸飛看破不說破,摸摸下巴,思慮再三:「既然是倪院士看中的項目,李總也是為了國家大計,不管成功與否,的確我該出一份力。」
「太好了!」
李德磊興奮道:「陸總打算投多少錢?」
「4000萬吧。」
陸飛伸出4根手指。
「陸總,非常感謝您……」
李德磊內心狂喜,根本沒往深處想,因為頂著倪光楠的名頭享福,也不是一回兩回。
企事業單位的訂單、領導的嘉獎、科研基金,不都是這樣來的嘛,屬實是路徑依賴。
「慢著,我是有條件的。」
陸飛圖窮匕見,4000萬不是投資入股,而是以無息借貸名義,兩年為限,而且是具備優先受償權的可轉換優先債。
除此之外,方舟晶元的科研團隊要暫借給邏輯,接手一項外包業務。
李德磊心裡咯噔一下,但權衡利弊,想著偷偷做成虧損,吞掉這一筆錢,再申請破產清算,最後逃出華夏……
邪惡的念頭不斷湧上心頭,隨即熱情握手,「陸總,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陸飛咧開嘴,獵人總以獵物的身份出現。
不管是捲款跑路,還是挪用貪墨,關鍵時候,可以派人來查賬,以前就挪用了基金的李德磊,註定會蹲監獄吃牢飯。
到時候,他在出來振臂一呼,收拾爛攤,單單中關村的地皮和這棟方舟大廈,就不只4000萬。
狠狠地抄一波底!
更別提方舟晶元技術和成熟團隊,神舟電腦,還有以後的邏輯電腦,完全能當企事業單位採購目錄的敲門磚。
壞人讓他來做,陸老爺只做好人,而且是力挽狂瀾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