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8 雖然我輸了，但是我贏了（4k）

  6月18日，第三個黑色星期一。

  滬深兩市繼續低迷，前兩年牛市的獲利，在「跌跌不休」的股市裡被吞噬了至少三分之一，今年剛入場的股民普遍虧損了三四成。

  行情暴跌的連鎖反應，波及到基金。

  先前從1塊漲到1塊3、1塊5的小基金，一路下跌，跌到瀕臨清盤線，大中型規模的基金也搖搖欲墜，處於崩潰的邊緣。

  網上怨聲載道，大肆傳播著「恨一個人，讓他炒股，殺一個人，讓他買基金」的段子。

  就在如此消費意願萎靡不振的陰霾下，阿狸粑粑總部大廈內，各式各樣為員工打氣、向飛購叫板的條幅懸挂在員工辦公區域兩側。

  「神貓鎮天，病犬退散。」

  「飛購美團傻不拉幾，阿狸粑粑天下第一。」

  「手持打狗棒，棒棒都打狗！」

  「………」

  整個工作區域枕戈待旦，殺氣騰騰，就等著午夜12點，購物狂歡節晚會正式鳴鑼開戰。

  畫面中，鹿雲出現在節目現場的舞台，面對主持人遞來的話筒，振振有詞道：

  「如果說阿狸的競爭對手是誰的話。」

  「那麼答桉只有一個，就是飛購網！」

  「阿狸粑粑第一屆「六一九」目標，就是gmv做到30個億，打破飛購網的壟斷！」

  鹿雲直接叫板陸飛，正面硬剛。

  孫雨彤、蔡崇鑫等十八羅漢，阿狸粑粑全體員工屏住呼吸，不約而同地盯著100寸的電視，就見鹿雲邊按響啟動按鈕，邊喊道：

  「我在此宣布，天貓6·19正式開始！」

  「在此期間，我們的預算將不設上限！」

  剛一說完，事先準備的通稿立刻如雪花般飛舞，首先由國美和天貓合作的3c電器城，直接宣布推出「貴就賠」——

  用戶但凡在天貓家電會場買到的任何東西，只要比晶東貴，就可以獲得阿狸的現金賠償，矛頭直指以數碼電器為主營的晶東。

  此外，也針對了c2c的飛購網。

  掛出「買貴補差」活動，只要在活動時間內，在任何頻道會場購買的特定商品，如果價格高於在飛購網上的相同品牌、相同型號產品的價格，就可以找客服申請補差價。

  甚至中通的當日達、次日達，阿狸粑粑上線了「延時賠」，商品只要沒有在指定時間送達，無條件得到補償。

  硬生生把砸錢，變成了燒錢。

  不就是卷嗎！

  來啊，陸飛，互相傷害啊！

  在這般氣勢洶洶的攻勢下，鐺鐺繼續佛系躺平，亞馬遜、易趣等外資電商場外看戲，而被槍口對準的飛購網，卻意外得無動於衷。

  無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媒體們期待的「貓狗大戰」並沒有預期上演，紛紛跑到海龍大廈，堵著飛購網的大門，逼陸飛現身，給他們一個完美的解釋。

  「陸總，阿狸粑粑一直參加飛購網的『雙十一』，為什麼飛購網就不參加由阿狸粑粑發起的六一九購物節呢？」

  「我最近一直在協助籌備第一屆世界互聯網大會，沒有太關注這個『六一九購物節』。」

  陸飛面對著長槍短炮的鏡頭，「不過從我向劉總了解到的情況，誰說飛購網沒有參與六一九購物節，我們派出了旗下的新型團購平台，美團，給友商搖旗吶喊，加油助威。」

  「為什麼只有美團，沒有飛購網呢？」

  記者咬著不放，繼續拋出問題。

  陸飛直說：「道理很簡單，六一九是鹿總的心血，是阿狸的主場，如果以飛購網的體量，不成了以大欺小了嘛，我們不能喧賓奪主，這不是飛購網想要的。」

  記者追問道：「鹿雲說淘多多會成為飛購網最大的競爭對手，你同意他這個說法嗎？」

  「飛購網的對手只有他自己。」

  陸飛昂著下巴，「發令槍一響，根本沒有時間看對手是怎麼跑的，更何況我們跑到最前頭，更不會回頭去看對手落後了多少，只會放眼往前看，很可惜，哪怕我用放大鏡，也根本看不到一個對手，只有明天的自己是對手。」

  「嘩！」

  記者們驚訝之餘，滿心歡喜。

  這個回答，足夠他們不知道寫多少篇挑唆飛購網和阿狸、陸飛和鹿雲對立的新聞。

  「陶姚，記得散之前給他們封個紅包。」

  陸飛交代了一句，扭身回到公司。

  劉鏹東、徐磊、王永、王慧聞等人齊聚在辦公室，就見他們人手一份阿狸制定的「打狗棒法」，手冊上羅列著各種對付自家的對策。

  「飛購網受到的影響大不大？」

  陸飛左看看，右看看。

  「還是有不小的波動。」

  劉鏹東話鋒一轉，好在晶東有自營物流和快馬聯盟兩道護城河，哪怕阿狸推出了「延時賠」，論服務品質和速度，也遙不可及。

  「我們也給商家唱了出文武戲。」

  徐磊笑著說，文戲就是「獨家銷售計劃」，許諾更多流量，更多資源，更多曝光量，只要和飛購網簽約獨家，就意味著不能再到其他線上平台。

  「武戲呢？」陸飛問。

  「武的就不大文明了，就是『二選一』。」

  劉鏹東摸了摸鼻子：「雖然很霸道，但非常有用，很多商家，尤其是被我們扶持的品牌，都捨不得離開我們這個聚寶盆。」

  「沒錯！」

  徐磊露出奸計得逞的笑臉。

  拿錢是貪，跳槽是反，他們沒這個膽！

  「那是不舍嗎？是不敢吧。」

  陸飛翻了翻白眼，「『二選一』這股風剎住了，現在又不是存量市場，怎麼能粗暴對待，這不等於把商家往外推！對於那些搖擺不定的商家，就像對老百姓一樣，對他好，給他資源，讓他吃飽穿暖，自然就會定居下來。」

  「我們這個『二選一』，其實是『三選二』。」

  劉鏹東連忙解釋，他們有意地引導商家入駐美團，甚至把飛購網的「新品牌計劃」，也推廣到美團，聚焦中小微企業，就像養蠱一樣，5年扶持1000個品牌，覆蓋各行業。

  比如，讓莆田系彷品鞋從良。

  從而，美團團購走低中端路線的c2m模式，飛購網走低中端的c2c模式，而晶東走的是中高端會員制的b2c模式。

  三駕馬車，拉動飛購。

  「這次美團，我們投入了多少了？」

  陸飛緊皺的眉頭微微舒緩。

  「不多，2000萬。」

  劉鏹東伸出2根手指，別看美團聲勢浩大，實際上運營成本低，開店成本低，全都是淘多多、飛購網都看不上的下沉市場。

  燒錢的，其實是營銷成本。

  「阿狸呢？」陸飛又問。

  「少說1個多億，鹿云為了搞我們可真下血本。」

  劉鏹東卻毫無壓力。

  就像楚漢爭霸一樣，飛購就是漢，晶東就是齊，而美團就是梁，基本面上根本不跟晶東重合，飛購呢，美團商家可以相互流動。

  兩頭都開店，競爭又合作。

  因此，真正的敵人只有一樣假貨、山寨、白牌等泛濫成災的淘多多。

  可惜，阿狸只是乞丐版楚國。

  而飛購網，卻是加強版漢朝！

  「誰讓阿狸現在比咱們有錢，10億美刀，很快還能上市融資，我覺得咱們也不能拖了，哪怕飛購網整體不上市，至少先把美團獨立出來去上市。」

  徐磊的提議，立刻得到眾人的認同。

  以飛購網目前的財力，除非再次融資，否則不足以支撐美團的營銷燒錢的速度，擴充商家和客戶，提高市佔率，哪哪都需要花錢。

  索性獨立出來，自行融資籌款。

  「美團這次能分走淘多多多少銷售額？」

  陸飛詢問道：「有三四個億就是勝利！」

  劉鏹東笑道：「哈哈，陸總，您估得太保守了，根據我們統計的數據，六一九當天的gmv，沒有7億，也一定能超過6億。」

  「那第一輪必須融他個幾千萬美刀。」

  陸飛點了下頭，盤算著借這次世界互聯網大會的機會，給美團籌集軍火糧草。

  相當於彭越撓楚，捅鹿雲的腚、眼！

  …………

  「2007年6月19日下午2點24分，阿狸粑粑宣布，天貓、淘多多gmv總和破25億！」

  「美團成績亮眼，5.66億暫居六一九購物節電商平台銷售額第三名，僅次於阿狸粑粑、鐺鐺網，ceo王星表示：友商之間的價格戰，能讓股災之後的股民享受到電商紅利。」

  「鐺鐺創歷史佳績，銷售額破6億大關。」

  「誰是飛購網的對手？陸飛：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鹿雲吹的牛皮能否實現？」

  「………」

  看著統計報表上的【銷售額】一欄，鹿雲整張臉扭曲著，彷彿像地鐵老大爺看手機，怎麼也不會想到傾盡全力，也就衝到27.3億。

  距離誇下海口的30億，足足差了2.7億！

  不怕不努力，就怕努力也沒結果。

  孫雨彤、蔡崇鑫兩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臉色複雜，誰也不吭聲，深怕觸了霉頭。

  氣氛在死寂中，凝重又尷尬。

  鹿雲咬牙切齒，特么的，六一九明明只準備了一桌飯，卻來了鐺鐺和美團兩個客人！

  一下子，把流量和訂單量全給分走。

  「鹿總，其實本來可以做到30億，就是沒想到飛購網這麼霸道，竟然給商家下通牒，必須『二選一』，服裝、零食、電器這些毛利高的商家莫敢不從，只能被迫地轉投美團。」

  孫雨彤於心不忍，出口安慰。

  「對啊，陸飛這招釜底抽薪確實厲害。」

  蔡崇鑫也跟著附和。

  「厲害什麼！『二選一』，這難道還不算壟斷嗎？」鹿雲瞪大眼睛，「讓法務直接訴訟。」

  「咳咳，這恐怕就和雙十一商標一樣……」

  孫雨彤左右為難，這種官司僅僅管轄地裁決就可能要打上幾年，還可能出不了判決。

  就算勝訴，也沒有實質性作用。

  飛購網在商業上可操作的方法太多了。

  何況把阿狸粑粑擺在它這個位置，也會幹一樣的「二選一」，總不能對自己有利就說是商業合法競爭，對自己不說欺負人吧？

  】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鹿雲霍地站起身，「那就砸，繼續給我砸，不惜一切代價，銷售額必須破30億！」

  「鹿總，這麼砸是不是太划算了啊。」

  孫雨彤硬著頭皮苦勸，「27億已經……」

  「之前我怎麼說的，我只要30億！」

  鹿雲正要發火，就在此時，座機恰好鈴鈴作響，來電赫然是上市承銷商之一的高盛。

  「傑克，你們阿狸還沒有發表gmv突破3.75億美刀的新聞嗎？」大衛所羅門用質疑的口吻說，「不會沒有達到這個目標吧？」

  「是沒有達到，還差一點點。」

  鹿雲真話里夾雜著假話，故意把「27.3億」報成了「29.3億」，「距離六一九結束，還有一個晚上，這個時間點正是白領下班的時間，淘多多會迎來一波新的購物潮，7000萬rmb只需要一兩個小時而已，3.75億美刀的銷售目標，根本不是問題！」

  「是嗎？」

  「當然！」

  「很好，很好，沒有3.75億美刀，我以及高盛的合作夥伴們都會很失望，也許會重新評估阿狸的潛力和估值，你懂的。」

  「難道阿狸展現的潛力還不夠大嗎？飛購網花了整整五屆雙十一才突破10億美刀大關，而我們第一屆就達到3.67億美刀。」

  鹿雲憤憤不平道：「難道這還不夠嗎！」

  「嘿，傑克，冷靜，冷靜。」

  大衛所羅門安撫道：「我只是如實地轉告我客戶的看法，我們是非常非常看好，也非常非常後悔，當初高盛應該繼續持有阿狸的股份，不該草率地就轉讓給軟銀，這絕對是我們的一個超級超級、巨大巨大的失誤。」

  「大衛，告訴那些投資人，告訴他們！」

  鹿雲臉色稍緩，抬高嗓門，「等購物節一結束，我就到香江，我會到美利堅，我會當著他們的面，讓他們明白，阿狸不會永遠是華夏電商的老二，飛購網也永遠不會是老大！」

  「哈哈哈，我會準備好香檳等著你們。」

  大衛所羅門偷偷地透露，有沒有30億銷售額，將決定阿狸粑粑的ipo究竟在20港幣以上，還是以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ps：前世阿狸ipo，13.5港幣）

  聊了一會兒，掛斷了電話。

  「你們都聽到了吧？這是國際觀瞻。」

  鹿雲掃視一圈，「還有什麼意見嗎？」

  「可這不是7000萬，是2.7個億啊。」

  孫雨彤很是無語，購物節本來就是把消費者一段時間的網購能力和慾望，全力集中在一天點燃爆發，購買力只會隨時間越來越弱。

  照目前趨勢，再有個三四千萬就不錯了。

  「很難辦嗎？」

  鹿雲拿起蘋果，目光轉向蔡崇鑫。

  蔡崇鑫心領神會說：「難辦，但不是辦不到，去年雙十一，我們不就把銷售額做到15億了嗎，這次也可以。」

  孫雨彤心慌道：「可那次只是1億出頭，這可是2.7億，就算刷單，就算數據注水，數目太大了，絕對經不起查，絕對會露餡了。」

  「也許我們還可以利用直播。」

  蔡崇鑫直勾勾地和鹿雲對視。

  「這件事就由崇鑫牽頭，雨彤你全力配合。」鹿雲把手中的蘋果丟給了他，「我要在今天12點之前，召集全江浙、全杭城的媒體，宣布阿狸粑粑的銷售額突破30億！」

  「是，鹿總！」

  孫雨彤和蔡崇鑫互看一眼，雙雙嘆氣。

  從傍晚，到深夜，無論是淘多多，還是天貓，明明流量和訪問量不斷下滑，訂單量卻鬼使神差般勐漲。

  然而再怎麼漲，也沒有51網直播帶貨的增速驚人，幾乎十幾、二十分鐘，成千上萬的訂單瞬間搶購一空，銷售額創下單日記錄——

  3200萬！

  在詭異的增長曲線下，阿狸粑粑的銷售額在11點31分27秒，正式達成30億的壯舉。

  當著公司全體員工的面，當著給了紅包的媒體的面，鹿雲激動得熱淚盈眶，哽咽道：

  「我怎麼也沒想到，30億銷售額真的做到了，這是全體阿狸人的功勞，這是全體阿狸人的光榮，這是阿狸的一小步，卻是華夏電商的一大步！」

  「從此，華夏電商購物節不只只有一個『雙十一』，還有一個『六一九』！」

  「從此，華夏電商里不再是飛購網一家獨大，還有一個阿狸粑粑！」

  「從此，華夏電商里陸飛不是沒有對手，還有一個鹿雲！」

  「互聯網的任何細分領域都不該只有一家巨頭，而需要其他的對手和它競爭，阿狸粑粑就是飛購網的目前、將來最強有力的對手！」

  「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嘩嘩嘩～」

  頃刻間，掌聲如雷鳴般響動，尖叫吶喊，此起彼伏，各種「阿狸牛逼」、「干翻飛購」、「鹿總泰酷辣」等口號，喊得震天響。

  人群當中，孫雨彤和蔡崇鑫鼓掌，越鼓，心裡越沒有底氣，但默契地沉默著沒有拆穿。

  輸了陸飛這麼多次，總該贏一把！

  哪怕自欺欺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