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有多愛就有多痛
夜天摸了摸她的臉，沒有回答，默然地替她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可是，怎麼擦都擦不完，手心莫名就疼了起來。
「沒了……是不是？」見夜天不答，她突然大喊起來
「小姐」，明兒也哭了起來……
「明兒，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是不是？是不是？」然，明兒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只是哭，也不答話。
夜天伸出大手緊緊的將她抱進懷裡，卻發現她的身體輕的不像話，讓他感覺隨時都會失去般。
「沒了，寶寶沒了……」，她無神地喃喃自語。
然後，她窩在夜天的懷裡開始拚命敲打他的胸膛，明知道自己的拳頭在他的身上就像雨點，但她仍是儘力打著，使出渾身殘剩的那點力氣。
「為什麼為什麼，寶寶沒了，我卻還活著，你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秦紫書哭喊著，在她心裡，孩子比她的命還重要，讓孩子陪她一起死都不忍心的她，卻面對著失去她所珍惜的禮物的痛。
夜天只是任由她打，並不動一下，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她，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夜暄的劍下受傷，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孩子沒了。
秦紫書的哭聲，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撕扯著他的心。
明兒附在地上亦是覺得無比的酸痛，小姐一直是那麼的愛夜太子殿下，所以時至今日，她都覺得，小姐走來的這一切，是多麼的辛苦才得來來之不易的幸福。
「乖，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他撫著她的發，輕輕的吻著，無比疼惜。到此才發現，夜天在她面前已經沒有用過朕或其他的尊貴的稱呼了。
「他已經兩個多月了，是男孩還是女孩？就在我的肚子里，我能感覺到的，我真的能感覺到的……」她像只無助的小鹿，沒有了方向，卻喃喃的出聲，說到最後又哽咽的不成樣子。
她的話，讓夜天的心如五味瓶俱雜著，從未有過的痛，薄唇溫柔地吻一個一個落在她的額頭、眼眸、鼻子、唇角，嘗到的是鹹味，「乖，會再有的……一定還會再有的……」
秦紫書就在他的溫柔下漸漸哭累了，在他懷裡沉沉的睡了過去，手緊緊的抱著他，似乎害怕他離開，只有他才是依託。
夜天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抱著她，像抱著一個睏倦的孩子，小心地為她調整了舒適的姿勢，為她裹好被子，讓她在他懷中安眠。
他的眉目染了暖意，染了疼惜，靜靜地凝視著她，眸光深沉，思緒起伏。
……
天牢之中，陰冷潮濕，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夜天緩步而入，一身黃袍五彩龍紋，俊美妖嬈，霸氣狂傲，渾身散發著帝王之氣，獄卒立刻恭敬跪道：「參見皇上！」
夜天微微頷首，天牢走道兩邊無燈，獄卒在前提燈引路，穿過陰森過道，來到一間狹小的監牢前，借著昏暗燈光，依稀可見裡面的犯人。
夜天就屹立在那，遲遲不語，此刻的他卻是很平靜地看著牢里的夜暄。
「夜天，你來了！」裡面的人發出一聲嘶啞的冷笑，還是如同以往，陰冷。
夜暄骨子裡也有平常人不能懂的傲氣，夜天勾唇一笑，笑聲很輕，「現在，感覺如何？」
夜暄聞言，唇角牽出一絲冷意，神情卻帶著漫不經心，冷冷笑道：「想看我如何凄慘落魄，還是想看我如何向你求饒？」
「你會求饒嗎？」夜天懶懶的問道，沒有起伏，只有平靜。
求饒？夜暄趴在地上，一隻手已經斷了，頭髮髒亂，污血痕迹已經看不出是曾經那個俊逸的寧王了，他淡淡一笑，嘲諷道：「求饒？呵～夜天，你我爭奪了這麼多年，到頭來，我還是死在你的手裡。」
「你不是死在朕手裡，而是死在自己手裡。」夜天淡淡道，卻毫無感情。
夜暄淡淡一笑，神情倔傲，「你為何不殺了我？」
夜天妖冶的側臉在昏暗的燈火下映襯得猶如夜空上的星辰，耀眼奪目，他緩緩開口道：「放心，你的歸宿會在地獄，只是，若就這樣讓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夜暄微微一怔，半晌之後驀然大笑，笑聲在陰冷囚室更覺凄厲，「夜天，你說的對，成王敗寇，我落在你的手裡，連死都是極大的奢求，哈哈哈哈！」
「皇祖母……她死了是嗎？」夜暄突然轉變，卻問起了鄭太后。
夜天聲音無常，清冷，「無葯可解，死在牢里。」
然後便是良久的沉默，夜暄沒有什麼反應，彷彿早已知道這是事實。
「朕不會讓她入黃陵。」夜天冷冷的說出這句話，卻讓夜暄湧起一股怒火，「皇祖母已經死了，如你所願了，你都不讓她葬入皇陵？！」
說到底，鄭太后扶養夜暄這麼多年，沒有感情是假的，就算如今他們如此下場，可畢竟鄭太后也是西國太后，卻連死也不能葬入皇陵。
夜天對夜暄的質問不以為意，勾唇輕笑道：「哼～她有何資格入我夜家皇陵？從她處心積慮謀划這江山，從她惡毒狠心地謀害父皇時，她就已然沒有了資格，朕能給她留著屍首已經是寬待了，夜暄，你還想為她祈求什麼？你與靖親王勾結外寇，謀朝篡位，這些罪證，足夠你死一百回，你覺得你的下場會不會比你的皇祖母還慘？」
夜暄聞言，渾然一震，許久許久才明白過來，可是卻再也無力說什麼了。
他的下場？呵～左右不過一個死，他不在乎了。
夜暄艱難的側過頭看著牢外站著的夜天的神情，眼底忽然染上不明笑意，「聽說你的女人秦紫書懷了你的孩子，可是卻死了是嗎？」
不等夜天回答，他又繼續說道：「夜天，你的孩子死在了我的手裡，那種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夜天孤絕挺拔的身影屹立在一片陰暗的天牢里，依舊是妖孽俊美，墨發金冠，然而眼底卻一片冰寒、嗜血，眸中帶著殺氣的笑意！
「夜天，你很痛吧？你有多愛她，那此刻就會有多痛，我殺不了你，卻能看到你心痛，也值了！值了！哈哈哈哈～」
夜暄瘋狂的笑著，充斥著這陰暗的牢里，詭異凄慘，而夜天卻始終默然地看著。
「來人，給朕割了他的舌頭！」
夜天的聲音雖不高，但是在這陰森無比的天牢之中，王者霸氣盡顯無疑，聽得人心底一寒。
「是，奴才遵命！」獄卒雖然驚了一驚但也是不敢違背夜天的意思的，立刻應了下來。
夜暄聞言驀然抬眸朝夜天看去，卻發現他正冷冷地盯著他，俊美絕倫的臉雖然在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夜暄放聲大笑，這笑聲聽上去卻又一些絕望凄冷。
夜天如雕刻般的妖美唇際慢慢牽出一絲笑意，令人毛骨悚然，「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臉色冷冽，背影說不出來的一分沉重感，明黃黃的龍袍在昏暗中熠熠生輝，卻多了一絲冷厲，最終，人影還是消失不見了。
……
夜天出了天牢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回寢宮換了一身衣袍，便往秦紫書所居的芙挽殿走去。
芙挽殿，極美的一個名字，確實適合秦紫書這樣的美人。
來到這處，卻發現殿內已經點起了燈火，卻有一個孤孤單單的身影茫然地坐在窗旁的暖絨榻上，望著外面的天空，神情有些怔忪。
那樣子不知為何像一片即將凋零的楓葉，帶著讓人無法言說的凄涼和哀傷。
夜天的心中咯噔一下，停下腳步。
秦紫書抱著雙臂，神情有些茫然，眉間的哀思，像是放空了在想著什麼，看著外面天上的繁星，思緒卻已經飄遠了。
夜天看著她，看著這樣的秦紫書，莫名的心中有些疼。
他不喜歡她這樣子，不喜歡她沒有活力像一片枯萎的樹葉，他想看到她曾經明媚動人，清靈無比的笑靨。
「殿……奴婢參見皇上。」
明兒端著一些湯藥和粥進來，就見一身戎紫金邊衣袍的夜天立在門邊不動，心驚了一驚，反應過來才行了禮。
夜天微微垂眸看了明兒一眼，見她端著這些東西，眉眼微動，抬腳朝里走去，走向她，腳步很輕，似乎不忍打擾她。
月下美人側影如畫，秦紫書坐在那，散散地披著一件狐裘，一陣寒風拂過，涼意襲來，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忽覺背上一暖，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乖，天冷，把窗關上。」
秦紫書回頭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很是平靜，沒有哭，也沒有笑，這樣的感覺似乎還好，卻又有些不好。
他撫摸著秦紫書蒼白瘦削的臉頰，原本妖嬈帶笑的眸光此刻變幻莫測，良久，他嘆息一聲，只是擁著她靜靜的坐著。
明兒小心翼翼地進來將手上的東西一一放下，看了看夜天，卻被他用眼神示意她，於是她便退下去了，留給二人獨處。
而之後夜天與她說話，卻是如此。
他問：「餓嗎？可要吃點東西？」
她：「嗯。」
他：「想吃什麼？我讓御膳房去做。」
她：「……」
他：「燕窩粥如何？」
她：「嗯。」
他：「可徐老說了別總是吃的太清淡了。我讓人做些開胃又補氣養血的菜如何？」
她：「嗯。」
他：（暈），「我記得你愛吃糕點，要不要再來點芙蓉糕或是紅棗糕？」
她：「……」
他：「……那就每樣都給你做點，如何？」
她：「嗯。」
夜天險些抓狂了，可到底還是忍住了，誰叫懷裡的這個這麼特別呢！還是想讓她好生養著身子為是。
就在夜天沒轍放棄的時候，秦紫書緩緩轉過身，如同小貓兒一般使勁地往他懷裡蜷縮著，像是尋求溫暖，雙手抱著他的腰，微涼的臉頰埋進他溫熱的頸脖，閉著眼沒有說話。
夜天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勾唇滿意一笑，亦是無言地將她的身子一絲不露地攬進懷裡，給予她他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