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寵妾滅妻

  蕭恪見循國公麵色不善,忙上前勸和,“父親,二弟年紀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他還小?”循國公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勃然大怒,伸手指著蕭恒,破口大罵,“他小能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他小能連親生母親最後一麵都不見?他要是再大點是不是該弑父殺兄啦?”


  蕭恒滿心悲痛無處紓解,聞聽更是萬念俱灰,揚臉望著循國公,冷冷道,“父親,不看僧麵看佛麵,您這是覺得母親去了就要對孩兒發難嗎?”


  循國公怔了怔,旋即咬牙哼道,“你也配提你母親?你這個畜生,站你母親屋裏都髒了地!”


  蕭恒筆挺地站在循國公夫人床前,寬大的衣袖下拳頭攥了鬆鬆了攥,終究隻是抿唇冷笑,“父親這是覺得越國公景家倒了,便有恃無恐了嗎?”


  他的話戳中蕭瑜的心事,讓他一瞬間惱羞成怒,“你這個畜生,不孝生母,和奴婢鬼混,如今還敢編排起你父親來了?來人,家法伺候!”


  “父親,二弟也是急怒攻心,您可千萬別和他計較!”蕭恪一見要動家法,忙上前跪下磕頭。


  蕭瑜氣急了,連最喜歡的大兒子的話都不聽,直嚷嚷著叫人進來。


  蕭恒冷哼一聲,邁著長腿跨出門檻,“母親屍身未寒,父親別驚擾她!”


  說罷,人已經揚長而去。


  蕭瑜氣得渾身發抖,連呼幾聲“畜生”,追出去。


  院子裏,蕭恒自己趴在條凳上,揚臉冷笑望著循國公,“父親,想打我多少板子?”


  循國公嘴角極速抖了幾下,硬是擠出一絲獰笑,“你既然不知悔改,那就打到你認錯為止!”


  蕭恒卻無所謂地冷笑不語。


  粗壯結實的板子油亮發光,兩個專司家法的健仆高高舉起板子,狠狠打在蕭恒的腰臀,發出沉悶的噗聲。


  一下,兩下,三下……也不知打了多少下,蕭恒額頭已經沁出豆大的汗珠,腰臀處滲出殷紅的血,可他仍然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二弟,你快求求父親,別硬扛著。”蕭恪急得直搓手,彎腰站在條凳左邊,勸著蕭恒。


  蕭恒連個眼風都不給他,上揚的眼尾此時盯著條凳下的地麵,那裏,已經被汗水砸出一個坑。


  蕭瑜見蕭恒被打成這樣都不服軟,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從家仆手中搶過板子,惡狠狠朝蕭恒腰臀處打去,嘴裏罵著,“強種,和你舅舅,和你母親一樣的強種!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板子硬!”


  蕭恒咬著牙嘴角綻開一個笑容,血線從他的嘴角汩汩流出,“父親,這輩子你怕是都沒硬氣過,哪能體會到骨頭硬的滋味!”


  “畜生,讓你嘴硬!”蕭瑜隻覺得胸腔裏充斥著熊熊怒火,恨不得自己化身為板子打在親生兒子身上。


  “二弟,你這是何苦呀?”蕭恪急得在一邊直跺腳,想去搶板子又不敢,拉扯間,就見蕭恒的腦袋慢慢垂下去,眼皮也耷拉著,似乎沒了氣息。


  “父親,二弟,昏過去了。”他嚇得一把抱住循國公的胳膊,哀求著,“父親,不能再打了,會出人命的。”


  循國公氣咻咻兀自不肯善罷甘休,家仆們也怕鬧出人命,一擁而上抱著循國公,讓他動彈不得。


  “好啊,你們都替這個畜生求情,是不是非要眼睜睜看著他弑父殺兄才高興?”


  “國公爺,夫人才沒了,萬一把世子打出好歹,傳出去不好聽啊。”循國公身邊得力長史喚做陳流水的忙勸說。


  “哼哼,他這樣不孝生母忤逆父親的畜生,還配做世子?”循國公終於扔下板子,卻不肯放過蕭恒,“我這就進宮請旨,廢了他的世子之位!”


  “父親,不可啊!”蕭恪嚇得跪在地上抱著循國公的大腿,“父親息怒,母親方去,您就廢了二弟的世子之位,傳揚出去,外頭不說父親……”


  餘下的話他沒好意思說下去,可院子裏的人都聽得出來是“寵妾滅妻”。


  循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循國公蕭瑜和蕭恪的生母秦氏乃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兩情相悅,無奈秦氏家道中落,投奔到循國公府,雖然投了蕭瑜的緣,但卻配不上蕭瑜當年循國公世子的身份。成年後,蕭瑜自有父母做主和越國公家的大小姐景氏定了親,可蕭瑜對秦氏哪裏撂得開手?秦氏又溫柔小意,不似景氏那般剛強,和蕭瑜竟然暗通款曲,有了身孕。


  當年老國公爺是想把這不要臉的女人趕出去的,可國公夫人心疼自己侄女,軟磨硬泡留下秦氏,委身做了妾,產下長子蕭恪。


  景氏自此和蕭瑜有了齟齬,婆媳不和,常年不在府上居住,後來礙於越國公府的情麵,才和蕭瑜短暫在一起,有了蕭恒。


  蕭恒三歲上就請封世子,蕭瑜和秦氏也收斂許多,但景氏和蕭瑜之間總是隔著千山萬水,隻能相敬如賓,倒也各自安好。


  越國公位高權重,久在軍中,蕭恒十歲上就放在舅舅越國公身邊教養,和生父感情遠不如蕭恪牢固。秦氏接二連三又生了三公子蕭慎、兩個女兒蕭悅、蕭怡,在循國公府站穩腳跟,又深得循國公老夫人歡心,一個妾室,過得比正室都體麵。


  蕭瑜低頭看看這個抱著他腿苦苦哀求的大兒子,長歎一聲,終是跺跺腳,轉身進了堂屋內。


  蕭恪趕忙命人把挨了不知道多少板子、後腰處已經模糊一片的蕭恒抬到“清徐堂”的廂房,著人好生伺候著。


  卻說阮七七在家裏等啊等,足足過了三日,也不見蕭恒影子,氣得她直跳腳,“沒想到看著人模狗樣,竟是個賴賬的,好在有塊玉佩留下,也不知真假,等我到城裏給他當了去。”


  臘月二十七,她氣哼哼地背著一背簍曬幹的藥材進城,恰好在城門處遇到休沐正要回家的張城,把事情經過一說,索性拉著他一道兒去找當鋪。


  誰知去了一家當鋪一問,才知那塊玉佩價值不菲,人家要給她當一百兩銀子,嚇得阮七七趕緊把玉佩攥得死死的跑出當鋪,拉著張城躲一邊,“乖乖,這玩意兒還挺貴,看樣子是真的,我要是給當了,萬一那人來找我麻煩怎麽辦?”


  “那就,先別當。”張城心裏也直打鼓,不過他到底是捕快,見過不少世麵,趕緊勸阮七七,“聽說循國公府世代勳貴,現任循國公是當今聖上伴讀,想來那世子也不會為了幾兩散碎銀子賴賬,許是忘了呢。”


  “可能啊,貴人多忘事嘛。”聽他這麽評論循國公府,阮七七也覺得那位世子更可能把這事兒給忘了,忙點頭,“不如我們去循國公府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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