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麼是作繭自縛?
茹蕙一臉憋屈看著四阿哥手裡的茶盞,她怎麼就手賤地往那杯茶里添東西了呢,現在好了,把自己坑進去了,她果然是傻了吧,幹嘛沒事找事呢?
看著一臉有苦無處訴的茹蕙站在原地發傻,四阿哥好心情地翹著唇角,再次拿起案几上的書靠回榻上。
「卟……」
一聲特別清楚的聲音,在帳中響起,茹蕙下意識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直接對上了四阿哥銳利凌人的目光。
獃滯了片刻,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茹蕙噗一聲笑出了聲。
咬緊牙關的四阿哥抬起手,指了指笑得絲毫不做掩飾的茹蕙,便欲開口,只是,很可惜,他雖有心,肚子卻不肯合作,又一陣震天的腹鳴持續響起,原本還一幅泰山崩於面前而不變色的四阿哥突然漲給了臉,如同被蜜蜂蟄了一樣猛地自榻上彈起身,手中隨手扔出去的書還未落地,人已衝進了帳角擺放的屏風內……
尋冬與蘇培盛獃滯地聽著屏風後傳出的根本無法掩飾的響動,再看笑得雙肩直抽的茹蕙踉蹌著跑出帳,蹲在帳門外埋頭抱著肚子直抽抽,猛一看見還以為她肚子痛得受不了,所以才蜷成了一團。
當然事實也沒差,茹惠確實肚子痛得忍不住——笑的。
兩人腦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麻煩大了!
麻煩確實大了,不過,這有麻煩的既不是尋冬,也不是蘇培盛。
……
夏夜的草原很是清涼,涼里滲透著寒意,苦著臉坐在草原上喂蚊蟲的茹蕙無語仰頭望天,她確實想捉弄四阿哥,可是,她完全沒想到捉弄四阿哥的結果會如此慘烈啊。
「明明應該只有下氣的功效,為什麼最後變成了排毒?!」
難道是自己那滴本來想要加快下氣功效的靈泉水促成的?
茹蕙揮開再次圍上來的蚊蟲,鬱卒地直接將自己癱放在了草地上,懊惱地掩臉呻。吟,好倒霉,明明茹爹、茹娘、茹哥哥都用過靈泉的,明明他們都沒事啊,怎麼四阿哥就這麼大的反應呢?
……
太醫放下四阿哥的手,拈了拈頷下長須,臉露沉吟之色。
「張太醫,如何?」
四阿哥靠坐在榻上,一手看似隨意地在肚腹之上,眼睛情不自禁看向一旁放置的點心:突然覺得很餓。
五十歲的張太醫眉眼平和、氣質清雋,聽到四阿哥問詢,他放下拈鬚的手,微微搖了搖頭:「四爺體內不但內積邪火已清,更可喜者神精氣足,生氣勃勃,以脈相觀,竟是前所未有的康健,連幼年留下的病根亦已根除。」
聽到張太醫這話,四阿哥一臉早有所料的模樣,「爺覺得有點餓。」
張太醫含笑點頭:「大量排毒后,必然腹飢,四爺只管放心飲食,只是現已入夜,亦當遵循養生之道,莫要進食太過,以免積食。」
小心地觀察了四阿哥的臉色,張太醫最後還是將自己的好奇心壓了下來,不論四阿哥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在短短時間內改變了身體狀況,都不是他該打聽的,皇上若是問起,他自然俱實以告,若不問,他也只管裝耷做啞便是。
……
茹蕙被尋冬找回時,隨駕的王公親貴們大多皆已回了自己的帳中,營地里除了值守的侍衛,便只有服侍的僕役在帳外忙忙碌碌著、或是清洗著白日用過的東西,或是為各自的主子準備明日要用的傢伙什。
茹蕙委委屈屈蹭進四阿哥的帳篷,一進大帳,那浸人的涼意便被擋住了,茹蕙輕輕呼了一口氣,下意識撫了撫自己的胳膊,在帳外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她是真想這間帳篷了。
吃完了一盤點心的四阿哥正靠在榻上消食,聽到響動,頭也沒抬問茹蕙:「你在爺的茶里加什麼了?」
茹蕙的呼吸一滯,腦中念頭飛快轉了轉:「爺說什麼呢,茹蕙都聽不懂。」
四阿哥抬手給手中的書翻了一頁,目光未離書頁,卻已能想到茹蕙現在一臉驚怕的模樣。
「你父親給你留的保命的東西你就用來捉弄爺,嗯?」
茹蕙傻傻地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等了半晌沒等到茹蕙說話,四阿哥終於放下手中的書冊,抬頭看向縮在帳角的小丫頭:「現在知道怕了?爺的飲食里是能隨便加東西的嗎?不知天高地厚。」
自矮榻上站起身,走到茹蕙身前,看著那顆搭拉著的腦袋,四阿哥咬了咬牙,到底沒忍住,伸手按著那顆毛絨絨的腦袋狠狠揉了個夠。
被揉得搖來擺去完全昏了頭的茹蕙在四阿哥終於停了手后,抬頭傻獃獃看著他,「四爺?」
頂著一頭亂蓬蓬頭髮的茹蕙顯得特別嬌憨,只是,看著小丫頭臉上那特意畫粗了的眉毛以及為了掩住容色而抹上的一片片褐色斑點,四阿哥沒忍住一臉嫌棄:「好好一張臉,看看被你作賤成什麼樣了,還不趕緊去洗了。」
提到自己化的妝,茹蕙一下醒過神來,不樂意了:「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推出去頂缸,才逼得我不得不出門兒去和人交往,如果一直呆在帳篷里,我根本不需要化這丑妝好不好。」
被茹蕙一點沒客氣白了一眼的四阿哥掩飾地咳了一聲,轉身走向先前坐的矮榻:「夜了,洗洗睡吧。」
服侍著那位說夜了的爺睡下,梳洗妥當的茹蕙吹滅了手中的燭台,縮進氈毯中閉上了眼。
空間里,茹蕙在山洞裡找出了茹爹走前留給她的一個陳舊木盒,一陣擺弄,打開木盒隱藏的機關,露出藏在夾層里的信以及一粒黑色丸藥,自懷裡取出四阿哥睡前交到她手裡的丸藥一起放進木盒,看著兩粒完全一樣的黑丸,茹蕙托著下巴有些茫然。
茹爹走之前說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用盒子里這丸藥,更不可打開那封信,她也一直乖乖地沒動這盒子,可是,今兒四阿哥卻給了她一粒一模一樣的丸藥……
四阿哥手裡的葯是茹爹給他的?還是這葯是四阿哥給茹爹的?
看著盒中的信,茹蕙有些手癢——好想打開看。
茹蕙的手抬了起來——
「蕙兒,爹和你娘帶著你哥哥去成都府,留你獨自在京中,你萬事要三思而後行,不可任性妄為,四爺是皇子,不是村裡的大哥哥,這兩年你裝做不知道他的身份,對著他時也沒個尊卑,你爹我也放縱你,一則是你年幼,二也是因四爺開口不讓你爹我拘束你,只是現在爹娘沒在你身邊,萬一有事,也無人替你說話,你也該長大了……你十歲了,也是個大姑娘了,爹知道,該懂的你都懂,平日里你與四爺或也言笑無忌,卻從沒越了分寸,爹相信你進了貝勒府後也能一直這樣清明,只是,高門大宅人心詭譎,更何況是四爺是皇家子弟,什麼都怕有個萬一,爹給你這個木盒,就是為這萬一備下的,你記住,不到生死存亡之際,不可打開……」
茹爹一番殷切叮囑,言尤在耳,茹蕙抬起的手頓時重若千鈞。
嘆了一口氣,茹蕙到底還是抬手重新將木盒的暗格複位,然後合上蓋子,再次放進山洞。
管他是有什麼隱秘呢,反正不可能讓她回到前世,如此,知與不知,也沒什麼差別。
……
康熙四十年的整個六月,茹蕙基本都是在帳篷中渡過的,尋冬好幾次提議讓她出去走走,怕自己的臉惹麻煩的茹蕙都興緻缺缺地否決了她的提議,她的空間內,有著更廣闊的天地,她根本不眼饞外面這片被人類征服了的土地。
平日里,四阿哥回帳來,茹蕙就依著秦嬤嬤所教,當個稱職的丫頭,四阿哥一走,帳中便以她為尊,自是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便是有時在四阿哥擺在帳中一角的書案上拿上好的宣紙畫娃娃玩兒,這位爺回來看到了,也不過就是罰她多寫幾張大字,然後再對著她寫的字用言語嫌棄一頓罷了,其它的懲罰卻是一樣沒有,於是,茹蕙便愈發不肯出帳了。
七月,御駕再次起行,順著山脈,向著內蒙古高原的邊緣——大興安嶺行進。
綿延無盡的山脈,一眼望不到頭的森林,這裡是大興安嶺,有著最豐茂的址植被,最寬廣的原始森林,這裡是鄂溫克人的家園。
豐美的草原上,鄂溫克人的首領帶著族人,騎著駿馬,帶著成群的羊只,遠遠迎了上來。
在遠遠看到御駕所在時,尤有近十里地,但是這群來迎駕的鄂溫克人卻都放略微收緊了韁繩,讓跨。下馳騁馬兒緩緩慢了下來,更有一部分人,直接拉緊了韁繩,勒停了正跑得興奮的馬兒,甩著鞭子,大聲喝止奔跑的羊群,他們要等在這裡,直到得到大清帝國的統治者召見,才會前去鄞見。
皇帝站在營地外,周圍佇立著衣甲森然的侍衛,身後羅列著一眾皇子、親貴近臣,以及蒙古諸多王公,遙望著那遠遠飛奔而來的鄂溫克族人。
鄂溫克人的首領遠遠便勒住了馬,自馬背上跳了下來,急步卻並不失禮儀地向著營地跑來,未及近前,已是高喊著跪伏在地,
「色勒烏特帶著鄂溫克全族人,恭迎聖君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