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胖子基德

  四年後，嶼浪峽谷。


  清晨的嶼浪峽谷籠罩在氤氳霧氣之中，兩岸峭壁如刀，一條兩里多寬的大瀑布從左岸奔騰而下，銀河倒掛，懸在半空，轟然墜入峽谷中央的桑乾河，一路向東奔涌而去。


  桑乾河邊，多得是一群群大角鹿和九尾羚羊，水中則生活著許多巨齒鱷，在河面上露出一對對皂角似的眼睛，伺機偷襲飲水的魔獸。


  靠近草叢和樹林的地方，有幾隻幼年的雲生豹在那裡戲耍，偶爾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九尾羚羊肥嫩的屁股，猩紅的舌頭舔去嘴邊的口水。至於成年雲生豹，則躲在樹冠中，密切注視周圍的動靜。


  這裡是狩獵的天堂，雲生豹的皮毛，大角鹿的鹿角，九尾羚羊的絨毛和巨齒鱷的皮，都是來往落曰森林的行商們願意高價購買的貨物。不過南疆人並不喜歡在這裡狩獵，因為嶼浪峽谷中生活的不是騰跳如飛的魔獸，就是水中的霸王，以南疆人強橫的體魄，也很難有大的收穫。


  此時桑乾河岸邊，幾隻九尾羚羊側著腦袋，好奇的看向河中央，靠近河岸的地方還有幾條巨齒鱷，這種兇殘的魔獸卻沒有撲向獵物，也是轉過身子，怔怔的看著河面。


  只見桑乾河面如同翻了鍋的沸水，一股股水浪彷彿銀白色的巨蟒翻騰不休，發出驚濤般巨響，聲勢駭人至極，彷彿水下有一頭巨型猛獸在興風作浪。一條巨齒鱷忍不住好奇，搖擺著尾巴游過去，剛游到河中央，突然不知被什麼東西拉入水底，接著水面上冒出幾縷血花。


  過了片刻，巨齒鱷的屍體浮出水面，無比堅韌的鱷魚皮竟然變得千瘡百孔，如同被巨獸撕咬過一般。其他的巨齒鱷看到同伴的遭遇，一個個連忙爬上岸，與九尾羚羊躲在一起，盯著河面瑟瑟發抖。


  過了半刻鐘時間，水面漸漸恢復平緩，張德彪背著鐵槍緩緩從水下走出。


  剛才桑乾河鬧出這麼大動靜，正是由於他在水下練槍所致。


  四年的磨練讓這個蠻族少年長得高大魁梧，身上沒有一絲贅肉，由於在水下高強度訓練，導致他體內的野蠻勁還在鬥氣通道中不停循環。野蠻勁每流過一處經脈，經脈上的穴位便震動不休，如同皮膚下藏著一隻只蹦蹦跳跳的小青蛙，震得河水輕微作響，盪起一圈圈水紋。


  巨齒鱷眨眨眼睛，渾然不明白水中的動靜那麼大，怎麼走出來的反而是個弱小的人類。一隻巨齒鱷按耐不住，張開血盆大嘴向少年撲去。


  張德彪看也不看，一拳砸下去，只聽咚的一聲，那巨齒鱷腦漿迸裂，雪白的肚皮翻出水面，一動不動。


  四級魔獸，竟然被他一拳生生打死，其他的巨齒鱷見狀，哪裡還敢招惹他，連忙潛入水底，九尾羚羊也逃竄離去。


  「我現在完全打通了十二正經，二十四條鬥氣通道形成一個周天，修鍊起來事半功倍，而且野蠻勁極為雄厚，達到七級蠻戰士的水平，但在水底錘鍊槍術，還是太勉強了些。」


  張德彪穿起獸皮小褂，心中暗忖道。


  四年時間過去，少年的實力一直突飛猛進，成為七級蠻戰士，在蠻錘村實力排名第三，僅次於父親岩石蠻錘和瘸子郎圖。成為七級蠻戰士之後，他的修鍊速度漸漸緩慢下來，張德彪為了尋求突破，所以來到嶼浪峽谷錘鍊槍術。


  在水底練槍，說起來簡單，付諸於行動卻困難重重。桑乾河表面水流平緩，但水下暗流激涌，衝力極大，想要穩穩的站在水中都十分困難，更別提施展槍術。


  如今張德彪雙臂也有千斤之力，內息悠長，一口氣可以潛入水中小半個時辰，但如果同時施展槍術，卻只能堅持半刻鐘。半刻鐘之後，內息耗光，而且體力更是下降得厲害，不得不出水休息片刻。


  「雖然我的鬥氣通道完美無缺，但可惜的是鬥氣導引術還是二叔郎圖給我的那本低級鬥氣心法的導引術，如果能有高級導引術，恐怕我現在的實力已經達到阿爸那種水平了！」


  鬥氣心法也叫鬥氣導引術，是導引體內鬥氣沿著通道運行的技巧，導引術越高級，鬥氣運轉速度越快，修為增長自然也就越快。


  張德彪的鬥氣通道雖然達到最完美的狀態，但導引術實在太低級，在修鍊之初還沒有多少關係，但是隨著修為越來越高，低級導引術的弊端就越來越明顯。


  現在他已經是七級蠻戰士，體內的野蠻勁浩浩蕩蕩，運轉起來如同大河奔騰，低級導引術已經無法充分調動這些野蠻勁。


  休息片刻之後，張德彪正要再次潛入水中修鍊，突然腳下地面一陣顫抖，如同千軍萬馬過境，然後轟隆隆的聲音從峽谷深處傳來。


  少年連忙跳到岸邊的礁石上，放眼看去，不禁大吃一驚。只見三五里遠的地方狼煙四起，數百隻巨角犀沿著河岸橫衝直撞，向這邊狂奔而來！


  巨角犀身軀龐大，重十幾噸，力大無窮，成年南疆人站在它面前簡直是根小木樁，一腳踩下去能碾到土裡。


  這種魔獸又是群居，皮厚肉糙，在落曰森林中根本沒有多少生物敢去招惹它們，此刻不知為什麼炸群，當真是勢不可擋所向披靡，甚至連桑乾河岸邊重達數噸的巨石，也被這些畜生一頭撞飛！

  「巨角犀怎麼會炸群？真是奇怪，難道有什麼東西招惹了它們？一兩頭巨角犀我還能應付，但與數百頭巨角犀正面抗衡，那絕對是找死的行為！」


  少年正要跳下礁石，趁犀牛群沒有來到之前離開，突然看到犀牛群前面有一個肥胖的身影正在急速狂奔。


  一隻雄壯的公巨角犀低頭猛竄，額頭的獨角用力一挑，那胖子哇哇大叫飛上半空，隨即吧唧一聲摔在地上。數百隻犀牛轟轟隆隆碾過，張德彪本以為這廝必死無疑，哪知一眨眼工夫，便看到那胖子又活蹦亂跳的竄出來，在巨角犀柱子般的大腿間跳來跳去，靈活無比。


  那胖子也看到礁石上的少年，不由喜極而泣，高呼道：「前面的蠻族兄弟，救命！」


  張德彪二話不說，跳下礁石撒腿就跑。


  少年雖然繼承了蠻族人的悍勇，但並不代表他愚蠢，數百隻巨角犀衝來，別說救人，自保都有些困難，即便是岩石蠻錘來了，也只能望牛興嘆。


  那胖子呆了呆，以他往曰的經驗，只要向南疆人開口求救，這些淳樸的蠻子就會奮不顧身相助，哪知前面的那個蠻子竟然跑得比他還要順溜！

  「難道說這招已經不好使了？」


  那胖子腳下閃現一道白光，速度陡然提升一倍，衝到張德彪身邊，拔出匕首向他背後刺去，獰笑道：「兄弟，你就委屈一下，替我擋一擋吧！」


  張德彪冷笑，肩頭微微聳動，背後鐵槍悄悄移動一點位置，只聽叮的一聲，匕首刺在槍身上，與此同時他的左腳無聲無息向胖子脛骨踢去。


  「這蠻子反應好快！」


  那胖子嚇了一跳，連忙跳開，隨即又旋風般撲上來。張德彪拔出腰間短刀迎上，兩人一邊交手，一邊飛速狂奔，均想在犀牛群追上來之前給對方製造點傷口，留下對方在後面抵擋巨角犀。


  「不打了！」幾招過後，那胖子收回匕首，怒道：「今天真是倒霉，巨角犀炸群了不說，想拉個墊背的居然也能碰到高手！」


  這胖子身手說不出的靈活，腳下再次加速，衝到張德彪前面，回頭嘎嘎怪笑：「高手兄弟，老子是盜賊，最擅長的就是短程加速，我不一定要跑過巨角犀，只要比你跑得快就行了！」


  張德彪腳尖在一塊鵝卵石上輕輕一點，石頭飛出，將胖子砸翻一個跟頭，大步從他身邊跑過，點頭道：「你說得對！」


  那胖子險些吐血，回頭看去，只見犀牛群又沖近了不少，連忙爬起來再次捨命狂奔。不過這次，他刻意與張德彪拉開距離，再也不敢跑到他前面去了。


  「我叫基德，是新利鉭城盜賊公會的七級傭兵，速度最快的盜賊，別人都叫我快腿基德！」胖子小眼睛骨碌碌亂轉，嘻嘻笑道：「高手兄弟，你怎麼稱呼？」


  「德彪蠻錘！」


  張德彪打量他幾眼，只見這廝大腹便便，實在看不出來他竟然是新利鉭城的第一快腿，而且這胖子手上功夫極為了得，一把匕首神出鬼沒，剛才交手少年幾次險些栽在他手裡。


  「胖子，你是怎麼招惹這群巨角犀的？」


  「說來慚愧！」


  胖子基德一提到這事就憤憤不已，道：「我受狂狼部落委託，捕捉巨角犀幼崽給他們訓練成坐騎，以往我都是潛伏在巨角犀老巢，趁著黎明時分動手，運氣好的時候也能捉到一兩隻幼年巨角犀。好在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唯獨這一次，我剛要出手，不知從哪裡蹦躂出來一條大黑狗，不由分說叼起一隻幼崽就走。走就走了，臨走前還衝我汪汪叫了兩聲……」


  「黑狗？難道是……」


  張德彪心中浮起不妙的感覺，只聽胖子基德繼續道：「乖乖，那黑狗真是巨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異種，比鐵北蠻牛小不了多少，偏偏走起路來無聲無息，速度又奇快無比。那條黑狗跑得無影無蹤，留下我一個人獨自承受巨角犀的怒火……」


  兩人說話的功夫，犀牛群又拉近一段距離，幾乎可以聽到這些畜生鼻孔噴出的氣流聲。張德彪奔跑速度雖快，但比起巨角犀還是遜色幾分，而胖子基德則是短程爆發力強，耐力並不如何出眾，跑了這麼久，已經像破風箱一樣呼呼喘氣。


  胖子小眼睛精光閃動，手往袖子里縮了縮，盤算著要不要在自己脫力之前再給張德彪一記狠的。


  「算了，即使能傷到他，我也逃不了。我已經跑不動了……」


  基德頹然放棄偷襲的想法，卻見身旁的蠻子大口向胸腔吸氣，不由怔了怔。


  少年這一口氣好長，兩人又向前衝出幾百米，他還是沒有結束。


  只見他胸腔如同一個大皮球，漸漸鼓了起來，上半身一塊塊肌肉跳動不停，青筋和血管都浮現出來，也跟著突突亂跳。


  胖子不禁駭然：「這傢伙好大的肺活量！不過，他這是要幹什麼？」


  犀牛群又接近不少，最前面的一頭巨角犀小眼睛凶光閃閃，猛然加速向前衝來。基德連忙鼓足最後一絲力氣，向前猛竄幾步，來到張德彪身邊。可是，他的力量也只能到此為止，雙腿像灌鉛一樣，舉步艱難。


  「罷了，反正我跑不動了，就當臨死前做一件好事，希望這蠻子能夠逃出去吧……」胖子停下腳步，手腕輕輕一翻，匕首出現在手中，轉身面向越來越近的犀牛群，心中默念道：「祈求主，原諒我這一生犯下的罪過……」


  卻在此時，只見張德彪已經停止吸氣，猛然轉身躍起，掄起鐵槍向為首的巨角犀砸去！


  一個巨雷般的聲音從他口中爆出，聲浪甚至讓周圍三里範圍內所有生物，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野蠻勁啊！」


  隨著這聲暴喝，場中頓時出現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張德彪的鐵槍與那隻巨角犀堅硬的頭顱終於碰撞！

  這是純粹蠻力的角逐，蠻族引以為傲的力量，和巨角犀強大的衝力，赤裸裸的交鋒！


  巨響中，基德吃驚得下巴幾乎掉了下來。只見巨角犀龐大的腦袋幾乎被那蠻子一槍砸進土裡，但強大的慣姓依舊無法遏制，這隻十幾噸重的巨角犀屁股向前衝到半空，在空中翻了十幾個跟頭，重重落到幾十米開外，堅硬無比的巨角斷裂，身體一動不動，顯然被這個蠻族少年一槍砸死！

  「讚美主！這個蠻族少年，是一頭人形暴龍嗎？這可是巨角犀頭領啊，竟然被他一擊放倒！」胖子又驚又喜，連忙道：「德哥，彪哥，趁著這群犀牛被震暈了，趕快多來幾次，將它們統統打死！」


  「多來幾次？要不，你來試試？」張德彪喘了幾口粗氣，丟掉手中被巨力震彎的鐵槍，沒有好氣道。


  此刻他只覺右臂疼痛欲裂，不僅手臂肌肉出現拉傷，甚至骨骼也出現細微的裂痕。


  然而讓他詫異的是，體內的野蠻勁在剛才的全力一擊中又壯大了幾分，竟然成功突破，成為八級蠻戰士！

  但是突破之後，野蠻勁更加雄厚，低級鬥氣心法帶來的澀滯感也就愈發強烈，野蠻勁在鬥氣通道中幾乎是舉步維艱。


  「如果這次能成功逃脫，我一定要去尋一套高級的導引術！」


  正想著，斜刺里突然竄出來一條蠻牛大小的巨犬，衝到張德彪身邊，汪汪叫了兩聲。


  這巨犬通體純黑，沒有一絲雜毛，犬吻如同豺狼，眼中凶光閃爍，一看便知極為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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