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卑微的小心翼翼

  雖然，這突然而至的第一次回放對於陳眠雪來說，還是有些囫圇吞棗，她一時之間對於很多的事情並不能看的很清楚明白，但是，很多的細節卻突兀的凸顯出來：陳眠雪清晰的看見，那一世裏，這個雷凱，竟然是她唯一的毫無所求愛過的一個男人。 瞬間，這些凸顯的細節也更加的撕裂八歲的陳眠雪的心，她突地沉浸在一片深深地悲哀之中，那些過往的畫麵告訴她，那一世裏，她所謂的愛竟然隻是那種毫無知覺的雞鴨豬狗般愚蠢的毫無羞恥的肉欲的愛，是那麽卑微盲目，死心塌地且毫無價值毫無尊嚴。 仿佛天打雷劈一般，許許多多的足以叫陳眠雪羞愧恥辱到觸壁的往事爭先恐後的蹦跳出來，來不及似的紛紛羅列在她的眼前，不知道是在控訴她以往愚昧至極的無知無覺，還是雷凱卑劣至極的寡廉鮮恥。 雷凱已經抓著張麗榮強行塞在他懷裏的方便麵如獲大赦般的跑遠了，張麗榮嘴裏蠍蠍唬唬念叨著什麽，又向自己女兒快步走過來。 沒來由的，陳眠雪突然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她竟然又清晰的記起自己真正見到雷凱的驚豔的第一次。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一直認為的那個第一次，其實是他們相見的第二次。 不過，那已經是兩年後了，陳眠雪記得很清楚，那一年她剛好十歲。 剛好她滿是悲苦的心智才有那麽一點點的知覺。 充滿了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知覺。 現在的陳眠雪卻隻有八歲，瞬間，她就已經敏銳的無師自通的計算出，離下一次和雷凱命裏注定的遇見將還有好久一段時間。 她心裏也很清楚，眼下，她就算是拚了命的撲上去拉著雷凱，去告訴他一些什麽，告訴她自己拚了性命的為他生了一個孩子，相信不用說雷凱和媽媽會被嚇壞，就連她自己也會覺得自己是瘋了。 而且，以她目前的矮小瘦弱，拖著一條不靈便的腿，也沒辦法去追趕一個做賊心虛急於脫身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壞小子。 張麗榮已經急急慌慌的走到陳眠雪身邊，不由分說的抱起自己瘦小的女兒；她還等著做飯，丈夫馬上就要下班了，再耽誤就來不及了。 雙腳驀地騰空的陳眠雪才從自己萬馬奔騰般的充滿恥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她用一種幾乎是陌生的目光怔怔的看著人高馬大粗壯黝黑的張麗榮，自己的母親。 張麗榮卻無暇再繼續深究自己女兒的異常，她一邊很大聲的和小賣部老板老板娘、一些熟悉的街坊鄰居道著別，一邊做出那種非常忙碌的家庭主婦急匆匆的架勢，抱著自己的女兒大步往家去。 母親的懷抱是久違的，也是非常溫暖安全的，陳眠雪突然就體會到，原來，媽媽也是愛過她的。 這個粗暴的嚴厲的高大女人，陳眠雪一直記得，每次看見她這個親生女兒，眼神裏總是充滿了嫌棄和不屑，陳眠雪心裏最恐怖的就是這個女人叫人防不勝防的巴掌和棍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