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知道從何說起

  怒火中燒的陳德生惡狠狠的罵了幾句之後，不知道出於什麽念頭，突然奔到沙發邊，撿起剛才被張麗榮劈手奪過去扔在沙發上麵的公文包，在老婆已經有些驚恐哀求的目光中，憤然摔門而去。 “他爸，他爸，他爸……” 張麗榮像個徹底泄了氣的皮球，追出去對著噔噔噔下樓的陳德生背影突然哀嚎起來。 但是，氣急敗壞的陳德生竟然連頭也沒有回。 張麗榮一下子癱倒在樓梯口邊，放聲大哭起來。 “媽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嘴角還在微微沁出血絲的陳眠雪翻身爬下沙發，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悲哭的母親身邊，使勁的拉拉張麗榮的胳膊，輕聲說道。 因為兒子和丈夫一起離家出走，已經完全沒有主張的張麗榮整個人都亂成了一團麻，陳眠雪的拉扯叫她不由地止住哭聲凶狠的瞪起眼睛，突然對著眼前那張充滿了祈望的小臉高高地舉起一隻手。 張麗榮心裏是想對著這個叫整個家雞飛狗跳的罪魁禍首再狠狠的扇去一巴掌。 但是，盡管張麗榮淚眼婆娑，瞬間，她還是看見陳眠雪已經變得清亮的眼神正像一個大人似的很淡定的看著她。 女兒麵對著她倏地揮起的巴掌即不躲避也沒有任何驚恐的意思，好像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去承接任何一次拳打腳踢的準備一樣。 其實，陳眠雪並沒有什麽刻意的表現，也不是忽然之間就變得驚人的聰明了。她那種看似淡定的眼神語言舉止行為，隻是她有著二十多年人生之後自然而然的沉澱。 打個比方，就像小孩子看見一隻癩蛤蟆或者一條小青菜蟲會嚇得哇哇大哭，大人看見這些東西，或者會無視或者會一笑了之一樣。 在挨過無賴丈夫許誌明無計其數的拳打腳踢、花樣百出的各種淩辱之後，陳眠雪一顆滄桑的心早就百煉成鋼，父親扇的她口角流血的巴掌都沒有能叫她留下一滴淚，何況母親那隻突然舉起的軟綿綿的手？ 但是，這種沉澱表現在一個孩子身上，特別還是一個有些智障似的孩子身上，就顯得分外的嚇人。 所以，陳眠雪這種怪異的氣場頓時叫張麗榮高高揚起的巴掌竟然呈凝固狀態的、一直怔怔的舉了半晌。 終於，張麗榮的巴掌沒有落下，人卻“哇”的一聲，更大聲的捶地嚎哭起來。 陳眠雪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再一次的震撼了張麗榮。 她隻是默默地盯著自己形容邋遢蒼老的母親，大腦有種非常想努力的去組織一些生動的詞語，來撫慰自己悲傷的母親，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感覺。 張麗榮下午去了趟兒子的學校；丈夫可以腳一跺甩手離去，他們母子三人的日子還要繼續過。 陳浩宇畢竟隻是個孩子，傍晚的時候就背著書包高高興興的回來了。 他今天又得到了班主任的誇讚，作文被當做範文在全部同學麵前朗讀，媽媽又給他送去很多他喜歡吃的零食，低三下四的哄了他好久，所以中午的事情他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