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惡果
片刻,那道黑衣身影快速地掠進一座木屋,將其面巾取下,露出一張仙姿佚貌的俏臉,赫然便是飄絮,隨後她利索地將身上那一行黑衣也脫了下來,最後將其牢牢地鎖入金絲楠木櫃后,轉眼便是換上一襲粉藍霓裳留仙裙,此刻的她,看上去略有幾分倉皇但更多的是難以抑制的喜悅。
今夜這般行徑她可是幾番思量,事前經過諸多打聽,一來方知四海瓶連同一頁書等人已經歸於「天涯海閣」,二來族中經過此次大劫,娘親以及各位巫祝不得不一日萬幾,三來更適逢夜羽動用荒火太過,暫時之間已然不能施展法術,如此良機,她怎可當面錯過?
心轉至此,飄絮冷笑一聲,蓮步移動坐於日月光華台前,縴手捋過額前青絲,細心打扮著飾物,眼下她只需靜心等候,不過三刻,夜羽的死訊將會傳遍整個族落,屆時,沒有了夜羽,她未來蠻剎夫人之路將再無阻礙!
俄頃,門外頓時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飄絮聽聞紅唇微翹,想來不出所料,卻故作薄怒道:「何人?半夜如此吵吵鬧鬧,不用歇息了嗎?」
門外,幽雲哽咽一下,張皇失措道:「阿姐!是我啊!我…我們快去竹屋吧!」
「究竟何事啊?」飄絮不耐地應了一句,俏臉已是逐漸泛起一片怡悅。
「阿姐!侍女來報,夜羽屋內無故走水,何曾想至子也在其中,如今她二人生死攸關啊!」
「什麼?」聞言,飄絮身子陡然一震,手中的芙蓉步搖頓時滑落在地,旋即驟然起身疾步打開屋門驚叫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啊?!!!」
幽雲心焦道:「族…族長以及各位巫祝已經前往,蠻剎族等也已趕了過去,阿…阿姐快去吧,若再遲些,今生想再見至子一面……可就難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的啊?!至子怎麼會在裡面的啊……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飄絮滿是驚惶地推開幽雲,整個人魂不守舍地奔了過去,梨花淚水灑滿一路……
……
竹屋前,大火熊熊燃燒,照耀得四周恍如白晝,長晞與四大巫祝以及棉老皆是全力催動法力,紛紛施壓大火,臉色十分焦慮不安,一旁,眾多侍女和黑武士亦是幫其一同滅火,片刻之後,火勢終是逐漸控制住了。
此時,棉老稍稍鬆了一口氣,繼而偏過頭對著一群黑武士喝道:「快!爾等還不救人!」
「遵命!」為首的黑武士頓了頓頭,隨後與身後幾名黑武士立即衝進了木屋。
見此情勢,長晞以及大巫祝等人也是吐露出一口長長的冷氣,大巫祝更是心急如焚,冷汗涔涔,凝留方去不久,若是連夜羽都……她一人又有何意思活於世上?
一會兒,木屋之內似是沒有動靜,棉老一時不禁怒道:「這幫廢物!怎得還不出來啊?!」
聞言,長晞微微哽咽,走近幾步,強笑道:「棉長老,你稍安勿躁,他二人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安然無恙的。」
「無恙?!呵呵!但願如此……不過話說回來,此次大火皆是你羽蛇族而起,若是至子真的無恙倒也罷了,如若真有個好歹,你羽蛇族難辭其罪,屆時就準備一同陪葬吧!!!」棉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怒氣沖沖道。
此話一出,長晞與幾位巫祝的臉色立時「唰」地慘白起來,是呀,至子乃蠻剎族未來的族宗,身份何等尊貴,倘若真是不幸隕落羽蛇,以那蠻剎族的性子必定是不共戴天之仇,屆時兩族之戰定是避無可避,而今羽蛇族已是傷筋動骨又怎可匹敵的了四大古族之一的蠻剎族呢?
念及至此,長晞唯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繼而目光惡狠狠地瞟了一眼那火勢,柳眉凝皺,似是有什麼心事。
少頃,屋內終是有些動靜,緊接著,一眾黑武士合力抬著黎熏默與夜羽的身子匆匆地從木屋出來,臉上皆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登時,眾人迫不及待地圍了過來,只見夜羽被黎熏默緊緊地摟入懷中,面色些許慘白之外似是無礙,只是黎熏默就無如此好運了,衣袍幾近焚毀,後背上裸露著一片被火灼傷的殷紅血肉,縷縷鮮血緩緩流下,看上去很是有些恐怖,臉色更是慘淡無比,沒有絲毫血色。
見此情勢,四巫祝連忙上前,雙手同時扣住黎熏默與夜羽的命脈,不一會兒,面色凝重道:「夜羽並無不妥,休息幾個時辰便可醒來,不過至子卻…他將夜羽護在懷裡,以至於將火毒全擋在自己身上,而今火毒蝕體,需得儘快救治方有一線生機!」
「哼!!我家至子如今被你羽蛇族傷成這樣,老夫憑什麼相信你?!」棉老髮指眥裂道。
一旁,大巫祝終於忍不住地開口道:「棉長老,四巫祝乃我羽蛇族第一聖手,既然她有把握救回至子,何不讓她一試也好過你我在這白白浪費唇舌之際啊!」
聞言,棉老瞪了一眼前者,旋即思慮一番承如所言,眼下黎熏默重傷成這樣,即便立刻趕回蠻剎族恐怕也來不及,倒不如讓四巫祝儘力一試,未嘗不可!
「罷了,罷了!只要我家至子能夠安然無恙,重傷之事老夫可以當從未發生,不過此次大火顯然是有人蓄意所為,族尊大人!此事既發生在你們羽蛇族,你無論好歹也得給我們蠻剎族一個交代,不然…哼哼!」話至,棉老臉皮抖了抖,眼中掠過一抹獰色,森然道。
「棉長老大可放心,你的意思本尊全然明白。」長晞連忙點了點頭,正色應道。
見狀,四巫祝淡笑一聲,喝道:「來人,將至子與夜羽儘快移到葯舍,由我醫治!」
「遵命!」
一旁,為首的幾名侍女應了一聲,旋即紛紛從黑武士們手上將黎熏默與夜羽接過,小心翼翼地扶去四巫祝所居的葯舍,隨後,棉老等一眾黑武士亦是一同跟隨,雖言四巫祝如此信誓旦旦,但世事無絕對,何況黎熏默不僅是他唯一的弟子更是蠻剎的至子,未來的族宗,自然更加馬虎不得,不管如何,他還是得陪在黎熏默身邊才可放心。
緊接著,四巫祝偏過頭對著長晞與大巫祝說道:「族尊!大姐!那我也先去了。」
長晞輕點了點頭,凝重道:「老四,你的醫術向來族中稱許,不過此番你可需得盡全力了,如若至子…你也是知道後果的,與蠻剎族為敵,我羽蛇族可是萬萬毫無招架之力的。」
「族尊請放心,我定會盡我之所能,無負爾等的期盼。」四巫祝頷首低眉應道。
「承如所言,不過此事非同小可,凝愁!你等隨老四一同前去吧,若有狀況,即刻前來告知於我。」
「是!」
話罷,四巫祝與大巫祝等也不再拖拖拉拉連忙行向葯舍,此事畢竟殃及至子性命之虞,她幾人自當全力以赴。
目送前者等人逐漸逝去的背影,長晞雙手合十,面容極為懇切道:「希冀至子吉人天相,否極泰來,願我羽蛇族安然度過此劫,亦保千世基業……」
「娘!」
話未言罷,後方陡然傳來一聲飄絮的叫喊,長晞轉過身見後者與幽雲急忙趕來,頓時臉色鐵青道:「放肆!身為尊女,何以這般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幽雲你且退下,本尊有事與飄絮詳聊!」
聞言,飄絮有些抱怨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繼而望向身前那早已被焚燒成一堆黑炭的竹屋,眸帶淚光,俏臉蒼白地問道:「娘,至子呢?至子怎麼樣了?他…他在哪裡呀?」
冷笑一聲,長晞並未應她,反而向幽雲使了個眼色,後者心理神會,當下頗為識趣地行了一禮緩緩退下。
「你…隨我來!」
……
寢殿內,長晞遣退了眾多侍女,唯獨剩下她與飄絮二人,但她卻並未開口言語,凌厲的雙目始終凝聚在飄絮身上,經過一段良久的死寂之後,飄絮或是因此被壓抑的有些無法呼吸,忍不住開口道:「娘,你意欲何為啊?」
「意欲何為?彷彿此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呀?!」長晞戲虐道。
「我?我…我能做什麼?我可以做什麼?」飄絮尷尬地應了一聲,眼神卻是忽地有些不大自在,閃閃躲躲,心事重重。
「好啊,翅膀真是硬了,連我這個做娘的都可以欺瞞了,好啊…好啊,真是好啊,可你也別忘了,你是我生的,知女莫若母,你別以為今夜的事我毫不知情!!」
音由入耳,飄絮的後腦不禁一涼,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卻強笑道:「什麼…事情呀?女兒我怎會知道?」
「哼哼,你可敢對著女媧大神和羽蛇老祖的神靈發誓,說今晚夜羽屋內無故走水之事與你毫無干係,你毫不知情嗎?!」
「我……我……」
「如何?還是說不出口嗎?」
「對…對!!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既然娘你已經知道何苦又來問我呢?!」
「我問你無非是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呀,今夜之事若非侍女發現的早,至子與夜羽都將被你害死,整個羽蛇族也會因為你這愚不可及的行為而萬劫不復,你明白嗎?」
「可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害至子呀!從頭到尾,我想要死的不過夜羽一個而已,誰曾想至子會在她屋裡呀?!」
「為何?為何啊?夜羽捨身救羽蛇族於囹圄之中,連我這一族之尊都要對她感恩戴德,你卻要置她於死地,究竟為何啊?」
「是!她救了羽蛇族是真,可她千方百計迷惑至子也是不假,娘!你根本就不明白!!她與至子早已孽緣深重,情不自禁了,我若再不早些下手,蠻剎族夫人的位子就該易主了!」
「原來如此……原先我還納悶深更半夜至子怎會在夜羽房中,沒想到他二人竟然……,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該痛下殺手啊,夜羽不過是庶出的尊女,怎可配得上至子之身?」
「娘!是你從小就教我,風舞族內的利益為上,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夜羽來威脅我將來蠻剎族夫人的位子呢?與其惶惶不可終日,我寧為鋌而走險也非得……」
「夠了!今夜之事孰是孰非我已無心再去探究,如今唯有希望四巫祝能夠妙手回春,至子性命無虞,至於你做的好事,我還需花不少功夫來為你圓好這個謊,故此這幾日好好在此處反省,若無我命令,你不可能離開南殿一步!」
「娘!你怎可這樣!至子那……」
「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至子那邊有幾位巫祝看護又不著你擔心,如今已是初五,距離你大婚期不過十日,你還是安分些,如若再惹是生非,屆時休怪我不念母女之情!」話罷,長晞瞪了她一眼,旋即轉身出了門。
見此情勢,飄絮怒哼一聲,袖中的手掌緊握成拳,唇齒之間硬是生生地擠出聲音道:「雲牙·夜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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