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說走就走了!
總兵府書房裡,燈火通明。
方才還喝的酩酊大醉的趙大將軍,這會兒臉色雖然依舊有些暈紅,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一份剛剛遞上來的文書。
淮河水師的「少將軍」趙涿,垂手站在老爹面前,面色恭敬。
趙大將軍把手裡的文書放下,然後澹澹的抬頭,瞥了趙涿一眼:「你在欽差行轅里,安排了兩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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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涿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父親,開口道:「爹,不是兒子,是手底下的一些人,說對付年輕的文官,女人最好用,因此他們就自作主張,在那個園子里,放了兩個妓女…」
趙大將軍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表情平澹:「所以這件事情,你提前知道,是不是?」
趙涿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老爹的脾氣,碰到事情了,躲是躲不過去的,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是,兒子事先是知道的。」
「好。」
趙大將軍放下手裡的文書,目光依舊在兒子身上,澹澹的說道:「那你說一說,這兩個女人,有什麼用?」
趙涿張口,磕巴了兩句,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半晌之後,他才艱難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下面的人說,那兩個妓女很漂亮,年輕文官都扛不住,只要沉毅睡了這兩個女人,就會乖乖聽我們的話…」
趙大將軍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即便是睡了這兩個妓女,又為什麼會聽你的話?」
「你說個道理給為父聽。」
趙涿一下子愣住了,竟然半天答不上來。
「你不說,為父回答你。」
他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背著手:「地方官給京官送禮物,送女人,京官收了禮物,睡了女人之後,就會看在這些東西的面子上,網開一面。」
「甚至會因為這件事情,被地方官捉住把柄。」
「這就是所謂的讓沉毅聽話,是不是?」
趙涿深深低著頭,回答的有些艱難。
「是…」
「那你是地方官么?」
趙祿面色平靜,開口道:「那些地方上的文官,有法子讓朝廷里的御史替他們說話,你有這個本事么?」
「沉毅睡了那兩個妓女又如何,你能把這件事鬧到朝廷里么?」
趙祿眯了眯眼睛,冷聲道:「朝廷信你還是信他?御史台的御史,會不會幫你上書參他?」
「他是兩榜進士,你是邊軍的千戶,這件事情傳到仕林里去,仕林里的那些人,是幫他說話還是幫你說話?」
趙涿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紅:「爹,兒子一時沒有想明白,下次絕不讓下面的人胡來了…」
「不是說你做錯了。」
趙大將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澹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而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不要去做。」
「沉七若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陛下也不會派他來巡淮河水師。」
「這種沒有用處的閑手,只會讓他笑話我們父子。」
說到這裡,趙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打了個呵欠:「這幾天,北齊不怎麼老實,沿淮已經有好幾處異動,明天一早,為父就動身回軍營里去了。」
「沉七這裡,你來負責,他想去哪裡看,你便帶他去哪裡看。」
趙涿眼睛一亮,低頭問道:「爹,要打起來了么?」
「你這是問的什麼混賬話?」
趙祿皺眉道:「打起來不打起來,是你我能夠決定的么?我們是守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說罷,他站了起來,負手離開書房,回卧房休息去了。
而趙涿站在總兵府的院子里,默默站了很久,他的臉朝向北邊,目光閃爍。
此時此刻,就連他這個淮河水師的少將軍,心裡也忍不住有些懷疑。
難道自家的老爹,真的跟齊人有什麼暗中的往來?
這齊人動的…
也太及時了。
……………………
一路趕路的沉老爺,終於踏踏實實的睡了個好覺,一直到第二天,太陽高照,沉老爺才打著呵欠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蔣勝很懂事的端來了熱水給沉老爺洗臉。
沉毅洗漱之後,看了蔣勝一眼,開口道:「那兩個女人,還在房間里么?」
「在。」
蔣勝低頭道:「小的沒讓她們出來。」
「嗯…」
沉大欽差澹澹的說道:「暫時不要讓她們離開,免得她們到外面去胡說八道。」
「是。」
蔣勝點頭答應之後,微微低頭道:「公子,那位趙家的少將軍,一早就在行轅門口等著了,不過知道您一路辛苦,小的就沒有叫您起來。」
沉毅點了點頭,開口道:「讓他等等也沒有什麼,我吃了飯再去見他。」
蔣勝這會兒已經準備好了早飯,沉老爺不慌不忙的用完早飯之後,才在自己行轅的前院,見到了當初在建康城裡,幾乎可以用不可一世來形容的「趙公子」。
此時,這位趙公子的態度,比昨天似乎還要再好一些,見到沉毅之後,趙涿二話不說,直接半跪在了地上,微微低頭道:「淮河水師千戶趙涿,拜見…」
「好了。」
沉老爺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上前把趙涿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少將軍怎麼變得這麼生份了?難道忘了,你我是建康故人。」
聽到沉毅這句話,趙涿頓時有些氣悶。
昨天你沉大欽差,可不是這麼說的!
不過,趙涿很快整理好了情緒,他對著沉毅擠出了一個笑容,開口問道:「欽差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睡的挺好的。」
沉毅笑眯眯的說道:「就是在床上,發現了兩個刺客。」
「還好本官發現的早,沒有性命之憂,現下刺客已經被看管起來了。」
沉老爺頓了頓,笑著說道:「現在,正在派人追查這兩個刺客的來路,看看這鳳陽府里,到底是誰想要謀害本官。」
「刺客?」
趙涿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即反應過來,沉毅說的刺客是什麼。
那兩個妓女,雖然不是他親自安排的,但是的確跟淮河水師脫不開干係,如果沉毅硬說那兩個人是刺客,那還真的不太好收場。
「欽差大人,這其中…」
趙涿咳嗽了一聲,開口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卑職在鳳陽府待的久,要不要卑職替欽差大人去詳查此事?」
「這倒不必。」
沉老爺微笑道:「不瞞少將軍,沉某手底下,也有一些能夠查事情的人,且考校考校他們的本事,不能讓他們吃白飯。」
趙涿深呼吸了一口氣:「邸報司大名,如雷貫耳。」
沉老爺啞然一笑:「少將軍莫要胡說,沉某早已經不在邸報司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看了看趙涿,笑著說道:「少將軍這一大早來找沉某,可是要帶沉某去淮河水師軍營里去的?」
「是。」
提起淮河水師,趙涿又精神了一些,他對沉毅微微低頭,拱手嘆息道:「除了帶欽差大人去軍營里之外,還有一件緊急軍情,要告知欽差大人。」
沉毅挑了挑眉。
「少將軍請說。」
「昨夜…沿淮突發戰事。」
「有一些齊人企圖越過淮河邊界,還跟我淮河水師有了衝突,淮河以北各地的北齊軍隊,均有所異動。」
「事發突然,家父已經連夜趕往前線坐鎮去了。」
說到這裡,趙涿抬頭看了看沉毅,目光里似乎隱隱帶了一些挑釁。
他很快低下頭,語氣恭謹:「因此,家父就沒有辦法親自接待欽差大人了,家父昨夜離開之前囑咐卑職,欽差大人想去哪裡看,就讓卑職帶欽差大人去哪裡看。」
「未知欽差大人,準備從淮河水師的什麼地方看起。」
聽到趙涿這番話,沉老爺臉上的笑意,幾乎立刻消失不見。
他心裡甚至有了一些憤怒。
這正主,說走就走了!
那自己要跟誰談該談的事?
想到這裡,沉老爺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這位淮河水師少將軍,然後轉身撇了撇嘴。
這個根本不夠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