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聽到趙涿這種有些無賴的話,沈老爺一瞬間,怒火就湧上了心頭。竒
這趙閥,真是一招鮮,吃遍天了!
偏偏自己,拿他們還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因為淮河水師抵抗北齊,乃是朝廷賦予他們的天職,任何人都不能阻礙淮河水師干這件事,否則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不要說沈毅這個四品中順大夫扛不起責任,就是中書的宰相,也扛不起這個責任!
沈老爺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在大營門口排隊的這些將士們,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眯了眯眼睛,開口問道:「也就是說,現下大營里,一個完整的千戶營都沒有?」
沒有完整的千戶營,也就意味著沈毅不能拿千戶營的花名冊去點人頭,也就沒有辦法確定淮河水師有沒有吃「空餉」。
趙涿理所當然了點了點頭,他低聲道:「欽差大人,現在北齊那邊來勢洶洶,根據我們的情報,最近幾天時間裡,淮河以北沿岸,憑空多了五萬齊軍不止,他們陳兵北岸,虎視眈眈。」
「我父不得不布兵應對。」竒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說道:「今天,鳳陽府的淮河水師大營,好歹還留了四五個千戶營在,要是過幾天戰事再吃緊,怕是只會留一兩個千戶營在這裡了。」
說到這裡,趙涿對著沈毅微微低頭,拱手道:「欽差大人,前線可能就要打仗了,依末將的意思,朝廷犒軍的錢,是不是停止發放,或者買一些糧米,傷葯等,送到前線去。」
趙涿頓了頓,開口說道:「這樣,可能更有用一些。」
沈毅橫了趙涿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這犒軍,是陛下的意思,少將軍想要更易聖意,與本官說怕是沒有什麼用處,還是上書建康,與陛下說去罷。」
趙涿微微低頭道:「末將只是給欽差大人提個意見,欽差大人既然不許,那就只當末將沒有說過。」
沈毅沒有再理會他,看了一眼正在排隊領錢的隊伍,低頭琢磨了一番之後,開口說道:「既然前線打起來了,我這個巡視淮河水師的欽差,也不能坐視不理,少將軍,請問趙大將軍現在在哪裡,能不能帶本官去見一見他?」
「最少,我要知道一些前線的近況,這樣即便現在回建康去,也能跟陛下交差。」竒
趙涿微微低頭,抱拳道:「欽差大人,打起仗來,軍中主帥行止,乃是至高的機密,末將也是不知道的,不過欽差大人的話,末將會想辦法轉達給家父。」
「欽差大人可以在鳳陽府住上一段時間,靜等家父回復。」
沈老爺想了想之後,這才微微點頭:「好,我在鳳陽府等著趙大將軍。」
說罷,他看了一眼還在發錢的涼棚,淡淡的說道:「朝廷既然要犒軍,那麼發錢就不會停,請少將軍傳達下去,這錢是朝廷發給將士們的,要是有人巧取豪奪,搶了將士們的犒賞。」
「朝廷但凡知道了,一定嚴懲不貸。」
趙涿微微低頭,笑著說道:「末將遵命。」
看著這位淮河水師少將軍的笑臉,沈毅心裡頗為不爽,但是現在,又實在是拿他沒有什麼辦法,於是只能悶哼了一聲,搬了把椅子,坐在涼棚底下,監督這些淮河水師將士領錢。竒
八兩銀子,在這個時代幾乎就是一家人一年乃至於數年的開銷,如果是窮苦人家,只求生存,不追求生活質量的情況下,甚至可以花十年左右!
這是一筆非常大的錢了。
因此,前來領錢的這些將士們,有些人拿到錢之後,都激動的兩隻手顫抖。
不過沈毅也看到了,其中一些人拿到錢之後,雖然也有些高興,但是卻不是如何激動,領了錢
之後,又鬼鬼祟祟的轉身走了。
沈老爺見狀,只是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就這樣,一天時間慢慢過去。
到了傍晚,沈老爺的撒幣買賣收攤,他親自押著銀車,一起回了鳳陽府城裡。竒
在鳳陽府的路上,沈毅的馬車裡,坐著一個跟他一路同行來的戶部書辦,沈老爺看了他一眼,問道:「計劃順利罷?」
「大人放心,沒有什麼問題。」
這個二十多歲的書辦笑著說道:「按手印的印泥里,摻了草藥汁,可以洗去紅色,但是手上的青綠色,沒有十天半個月,休想消掉,不會有人冒領的。」
「一定會有人冒領。」
沈老爺眯著眼睛說道:「你瞧著就是,明天絕對還會有一大批已經領過錢的,再來領第二遍。」
這個書辦姓柳,是沈毅跟張簡那裡借來的幫手,算賬著實是一把好手,是個不錯的「師爺」人選,聞言他抬頭看了看沈毅,開口問道:「大人,那…明天咱們要怎麼辦?」
「明天…」竒
「明天再說。」
沈老爺閉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濁氣。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實發錢不發錢的,對於沈毅,或者說對於朝廷來說,都是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情,不要說冒領一份犒賞,只要這十萬淮河水師整體不出什麼問題,就是再撒個一百萬兩現銀,皇帝也花的心甘情願。
而現在的問題是,趙家父子直接跟沈毅耍起了無賴,對沈毅避而不見,那沈老爺這一趟的差事,就無處可以著手了。
如果局勢就這麼僵著,趙家人一直就這麼晾著沈毅,那沈毅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法子。
他只能回到建康去。竒
而到時候,對於大陳朝廷來說,趙閥的問題,就只能「硬著陸」了。
那將會是一場巨大變動,如果大陳能夠撐過這場變動,朝廷在淮河水師重新取得控制權,休養生息一兩年之後,就真的可以著眼北望了!
如果「硬著陸」失敗,大陳朝廷就有可能遭遇重創,當今天子的雄心壯志能不能繼續存在,都是一個未知之數!
帶著種種複雜的念頭,沈老爺回到了鳳陽府的欽差行轅之中。
而在他欽差行轅的書房裡,一個三十歲出頭的中年人,已經等待許久。
見到沈毅之後,這中年人微微低頭,開口道:「鳳陽司務駱勇,拜見司正!」
以司正來稱呼沈毅的,不會有別人,只能是邸報司的人。竒
而邸報司司務,也就是沈毅原先任命的幾個組長。
準確來說,應該是邸報司一組的組長。
不過這個駱勇,已經不是一組的第一代組長了,而是第二代。
當初沈毅布局邸報司的時候,一組跟八組被他安排留在建康,其他各組,都分佈在了全國各地。
而一組跟八組,也各有側重。
一個負責建康,另外一個負責建康附近的州府。
負責建康附近的一組,後來工作重心就慢慢偏移到了鳳陽府。竒
沈毅點了點頭,看了看駱勇,問道:「駱司務,淮北的情況如何?」
駱勇皮膚粗糙,看起來有些像是個普通的農戶,他微微低著頭,開口道:「司正,淮河以北,近些天的確集結了大量的齊人軍隊。」
「數量不好確定,但是兩三萬人應該是有的。」
沈毅默默點頭,閉上眼睛。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能查到趙祿在哪么?」
駱勇微微搖頭,苦笑道:「司正,鳳陽府幾乎鐵桶,我
們很難在這裡活動…」
沈老爺吐出了一口濁氣。竒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