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來自淮安的良藥
皇帝陛下走回了帝座上坐下,並沒有讓文武百官起身,而是掃視了一眼這些大臣們。
他微微昂首,眯著眼睛享受了一番在朝堂上大獲全勝的美妙感覺,然後才淡淡的說道:「諸卿平身罷。」
大臣們這才站了起來,開口道:「多謝陛下。」
皇帝陛下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看向眾臣,開口道:「諸卿,大陳多少年,未有此種功勞了?」
「沈卿雖然動用了禁軍,但是卻帶著東線將士越過淮河,奇襲齊營,大獲成功。」
「此戰,當能大大提振我大陳軍民士氣。」
皇帝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御史台的方向,此時御史台的兩個都御使都低頭不語,僉都御史曹淦也低著頭,不過兩隻腿已經有些軟了。
「就在剛才,朝廷里還有人質疑沈卿的本事。」
「當然了,朕也是昨天才收到前線的消息,諸位愛卿不知道前線的戰報,不知者不罪。」
「不過以後。」
皇帝這會兒心裡開心到了極點,不過明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看了看中書五相的位置,笑著說道:「諸卿總算是無話可說了罷?」
此時,大臣們自然無話可說,都紛紛拱手道:「陛下聖明。」
皇帝笑眯眯的吃了這一記吹捧,然後看向同樣站在文官之列的晉王,微笑道:「皇叔,這一次是沿海都司立了功勞,穆王兄身為都司都帥,也大有功勞,現在他在福州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朕準備把他召回建康,給他論功行賞。」
「皇叔以為如何?」
聽到皇帝這句話,已經幹了好幾年建康尹的晉王李睿,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裡也有一些激動。
因為當初李穆南下的時候,皇帝陛下給出的條件是,許晉王一脈三代不代降,現在…
皇帝陛下似乎要踐行諾言了?
他連忙上前,拱手道:「陛下,能為朝廷做事,是犬子的榮幸,且都司作戰有功,與犬子實無干係,陛下不可太過厚待他。」
皇帝撫掌,微笑道:「皇叔這話,就有些苛刻了,穆王兄這幾年著實替朝廷做了不少事,也得罪了不少人,該有的賞賜朕是一定要有的,不能讓旁人說朕虧待了兄弟。」
「至於具體賞什麼,等他回建康再議罷。」
說完這句話,皇帝又說道:「這一次,沿海都司上下,以及督軍沈毅,都大有功勞。」
「朝廷理應給一些獎賞,至於具體賞什麼,稍後兵部,吏部的堂官還有中書幾位宰相留一下,咱們再議。」
說到這裡,皇帝掃視了一眼眾臣,繼續說道:「好了,這件事情就說到這裡,諸卿還有別的事情,一一呈報罷。」
皇帝開了口,朝會自然進行到了下一個環節,大臣們有本奏的紛紛上本。
只不過,在這個階段本應該活躍的御史台,這一次卻集體失聲了。
包括左右兩個都御使,沒有一個人再開口說一句話,每一個人都心情沉重。
終於,時間到了中午,對於他們來說相當煎熬的大朝會,總算是過去了。
皇帝陛下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開口道:「先前說好的,兵部,吏部,還有幾位相公,稍後去甘露殿議事。」
說到這裡,皇帝看了看天色,又開口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吃了午飯再去。」
說罷,皇帝背著手,在大太監高明的唱聲之中,離開了德慶宮正殿,回到了後殿。
回到後殿之後,皇帝陛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瞥了一眼跟著自己回來的高明。
「那幾個老頭,多半是提前收到消息了。」
皇帝悶哼了一聲:「你怎麼辦的差?」
高太監嚇得直接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奴婢保證,這幾天,淮安送到建康的文書,一個字都沒有遞送到中書省去,都被奴婢給截了下來…」
「就連從淮安過來報信的驛卒,奴婢也讓人把他們扣在了驛站,沒有讓他們離開…」
高太監跪在地上,苦笑道:「陛下,淮安距離建康,畢竟太近了,又過去了好幾天時間,沒有法子滴水不漏…」
皇帝斜了一眼高明,悶聲道:「不要說他們聽到了什麼風吹草動,就算沒有聽到,知道你扣了驛卒,心裡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了,你做事情…」
說到這裡,皇帝擺了擺手,開口道:「罷了,朕心情好,不與你計較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開口道:「今後做事情,要多想幾層。」
高明低頭。
「奴婢明白。」
「好了,去傳午膳罷,朕吃了飯,再跟那幾個老傢伙纏鬥。」
說到這裡,皇帝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開口道:「對了,早上才知道趙昌平病了,這位財神爺這幾年,替朝廷做事不少,功勞苦勞都是有的,下午你帶幾個御醫去一趟趙家,替朕瞧一瞧他。」
高太監低頭道:「是,奴婢午後便去趙尚書府上。」
…………
下午,皇帝陛下還在甘露殿「舌戰群儒」的時候,大太監高明帶著兩個太醫離開了皇城,一路到了趙尚書家裡。
因為是宮裡來人,自然很順利的見到了趙尚書,兩個太醫上前給趙昌平診了脈,坐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才給趙家人開了方子。
病倒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染了風寒,再加上體虛,心神不寧,所以一下子病倒了,高燒不退。
祛了寒症之後,將養幾天也就好了。
太醫開了方子之後,高明走到了趙尚書床前,臉上擠出笑容:「昌平公,太醫已經說了,您的身子沒有大礙,服藥之後在家休養幾天,也就好了。」
趙昌平這會兒在大兒子的攙扶下,已經坐了起來,他臉上確實沒有什麼血色,對著高明點頭道謝之後,開口說道:「身子不爭氣,受了些寒便起不來了,耽誤了部事朝事不說,還連累陛下挂念,老夫罪莫大焉。」
高明搖頭,笑著說道:「昌平公這話就不對了,陛下吩咐咱家過來的時候,親口說昌平公這些年,功勞苦勞都有,昌平公是對社稷有功的重臣,可一定要將養好身子。」
說到這裡,高太監頓了頓,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口道:「方才太醫說昌平公心神不寧,可是因為淮安前線?」
趙尚書沉默了一會,低眉道:「犬子隨軍去了,心裡有些挂念,不過病也不是全然因此而起。」
「那咱家倒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昌平公了。」
高太監微笑道:「今日朝會上,陛下還說了淮安前線的事情。」
「沈郎中在淮安,領兵越淮,在淮河以北的楊集,圖河兩鎮大破敵軍,殲敵數千,還帶回了不少齊人的俘虜。」
「陛下高興得很呢。」
高太監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話比從前多了一些,他對著趙尚書開口道:「此時,陛下正在宮裡,與幾位有司衙門的大臣,商議如何給前線獎賞。」
「昌平公聽了這話,是不是安心一些了?」
趙尚書聞言,抬頭看了看高明,竟真的覺得身體舒坦了不少,他深呼吸了兩口氣,坐直了身子。
「好…」
趙尚書精神似乎都好了一些:「好啊。」
「前線能有此大捷。」
趙尚書對著高太監擠出了一個笑容:「陛下應該就會安心了。」
高太監點頭,微笑道:「說起來,昌平公的那個師侄,真是了不起。」
「多少年沒有人,打到北邊去了…」
兩個人說了會話之後,高太監便起身告辭,趙昌平不太好起身,便讓大兒子將這位大太監送了出去。
等趙大再回到老爹卧房的時候,趙尚書已經穿著裡衣,坐在了床沿,整個人的精神,似乎都好了一些。
「爹,您…」
趙大撓了撓頭:「您身子好些了?」
趙尚書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大礙,他看向趙幽州,問道:「你去瞧瞧,有沒有淮安送來的書信。」
趙大點了點頭,轉身下去了。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他竟真的取來了兩封書信,遞在了趙尚書面前,開口道:「爹,您真是神了,這兩封信,方才官驛的人才送來!」
趙昌平沒有說話,默默拆開書信。
兩封信,一封是沈毅寫來的,大概是說趙二在戰場上沒事,讓他放心。
另一封,是趙二的平安信。
都是二月二十三發出來的書信。
趙尚書默默把信收好,看了一眼外面。
這兩封信。
送的太慢了。
他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目光看向了皇城。
想了想之後,趙尚書看向自己的大兒子,臉上露出笑容。
「去煎藥罷。」